那是一个眼中含泪的女孩子,那张脸稚气未脱,看上去就是年纪不大的样子。
在舒梨揭开她的兜帽时,她下意识缩了下身子,把一双畸形的腿收进了宽大的衣料下。
舒梨表情未变,把吃惊都咽进肚子里。
那已经不能说是一双腿了,短短的一截甚至比舒梨的手腕还要细,上面还遍布着树皮一样的疤痕。
但是刚才还凶狠无比的人,现在就变得楚楚可怜起来,看上去还特别柔弱且很好欺负的样子,这种落差让舒梨有点难以接受。
“你是什么人?”舒梨保持着距离,手中的木棍也横在胸前。
“我是荣歌。”兜帽女孩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怯生生地开口。
“你是庄园的主人?”这个名字,让舒梨很难不生出这种想法。
兜帽女孩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以前是,后来就不是了。”
“为什么不是了?”
荣歌咬了下嘴唇,视线在舒梨手中的棍子上停了几秒,随后开口道:“有人跟我交换了东西,我付出的就是庄园的归属权。”
舒梨眯了眯眼睛:“是谁?”
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舒梨,眨动间很是无辜。
“说话!”舒梨没有什么耐心,语气也不是很温和。
但荣歌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
舒梨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那个人,是我?”
可怜巴巴的身影慌不迭地点头,随后又向后缩了缩:“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来了之后,又跟那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舒梨按下有关她控诉自己的疑惑,把后面的信息放在了前面:“那群人?你说的是那群做饭的?”
荣歌点头。
“他们不是受雇于你的人吗?你之前的管家或者亲人呢?”
“我没有亲人,是管家伯伯把我养大的。”荣歌对于舒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没有任何的疑惑,而是一一回答了出来。
“把庄园的归属权给了你之后,我和管家伯伯都失去了被保护的权利。在不断地争斗之中,管家伯伯也不见了。”
舒梨深呼吸了一下,又问:“你确定是之前跟你交易的人是我?是长得完全一样吗?”
荣歌摇头:“那个时候,我的眼睛看不见,是你帮我恢复了视力的。”
“后来,你说你会回到这里完成和我的交易。”荣歌压低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你说,我只要在这里等着,会注意到绣球花的特别的人,就是你。”
“那你还攻击我?”舒梨挑眉。
“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可是你一直在做奇怪的事情,还和那群人凑在一起,我讨厌你。”
舒梨看着对方控诉的眼神,莫名就生出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
但是,凭什么?
做下承诺的也不是她啊。
舒梨:“那你先讨厌着吧。”
她用手里的棍子点了点她左边的空地,语带威胁:“待着别动,不然揍你!”
看着对方再次瑟缩,舒梨满意地转身,她才不愧疚,一点也不。
舒梨走到楼顶的边缘,再次向下面看了下去,绣球花组成的字她刚才还没有看清楚。
认出那些是什么的时候,舒梨很无语。
绣球花组成的是一组拼音:bai tuo。
拜托?摆脱?
还是其他的词汇?
舒梨摸着下巴,转过了身。
“你一直都在庄园里吗?”
舒梨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一个最大的信息库。
看对方点头之后,舒梨问:“那些花是谁种的?”
“你。”
“我?”舒梨眸光微闪:“那我还说什么了?”
“你说你再次回来的时候或许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认识我,但是你只要看到自己种的绣球花就会明白了。”
“还有其他的吗?”舒梨串起了一个故事,只是还缺一点信息。
“你还说你把重要的东西留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完成交易之后你才会带走。”
舒梨的目光看向了手里的木棍,该不会说的是这个东西吧。
完成交易之后才能带走,意思也就是帮助了荣歌就能拿走这东西?
这个棍子刚才的有用程度舒梨也看到了,要她放弃不拿还真是不舍得。
但是,如果不帮助荣歌的话,恐怕拿不走的吧。
这样一想,舒梨很简单就做好了决定。
她把棍子靠在一边,然后朝着荣歌伸出手:“来,我背你下楼,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荣歌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立刻,她就怕舒梨生气,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怕你。”
“你背着我不好下楼梯,你说个地方,我可以自己下去找你。”
荣歌小声补充道:“就是你可能要等久一点,我恢复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什么意思?”舒梨不解,看向她的兜帽:“你是说像刚才一样漂浮吗?那是什么原理……啊不,那是什么原因?”
“是被那些人施加了诅咒,但是也因为这样,他们不能再伤害我了。”
荣歌的视线看向了楼顶的一个方向,眼中不是惊恐,而是无边蔓延的厌恶。
舒梨的目光也跟着她看了过去,她刚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那里悬挂着一个黑色的布偶。
那个布偶的模样就像是缩小的荣歌,几乎是一比一还原的。
木偶除了一双眼睛用到的布料是白色的之外,全部都是黑色,也难怪舒梨注意不到。
“那是什么?”舒梨轻声问,心里有一个不敢确认的答案。
“是桎梏我只能在这里活动的东西……”荣歌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可以定义为负面的情绪,甚至有一些释然。
可怎么释然呢?
舒梨耍了圈棍子,对着荣歌笑了笑:“既然要帮你,我可能需要付出一点诚意。”
在她疑惑的目光里,舒梨步步走近。
眼前的布偶被一根丝线悬挂,那根丝线上有浅浅的金色,细看过去上面也缠着不少黑气。
那些黑气明显不同于刚才围绕在荣歌身侧的那些,而是延伸在布偶的周围,布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舒梨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对着那丝线狠狠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