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想要逗这小孩气的灵妃,可也明白面皮上必须要保持冷静。
“灵妃娘娘请回吧,微臣也要回去休息了。”
说完这话穆太医便要转身往御医院里走,没有多看灵硕一眼。
灵硕什么也不多说,她离着穆太医两步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向前,她便向前,他向左,她便向左,御医院里可不是只有穆太医一人,他见灵硕这般紧跟着自己不放,怕被多事者想歪了去,于是加快脚步绕去人迹较少道路狭小的医书阁。
想要在那九转十八弯的回廊里将灵硕绕晕。然后背着自己的药箱赶紧的出宫回家去,反正该他值班的时间早已经到了。
此时,穆太医的脚步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他甚至开了疾行,却依然甩不掉那么一个小小的尾巴。
她离他时而两三步远时而三四米长,没想到这灵妃也会疾行咒。
穆太医此时有些慌神,要不是皇城之内除皇帝本人谁都不能使用瞬移之术,他早就立马的移出去了,现下这样僵持的跑来跑去实在也不是个办法。
哐当!
穆太医瞅准机会打开侧门钻进了医书阁里紧闭了门扉。
他快步爬上三层楼梯藏匿于人际罕至的顶楼,瘫坐在阴凉的书架下,使劲的大口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这下应当可以躲过那灵妃了吧,要是她还是追了上了,那么他便从悬窗跳出去好了。反正暂时是没力气再跑了。
“哎呦!”
一声不寻常的惊叫声从角落里的楼梯处传来,那声音一听便知是女子的,是灵妃吗?又或者是其他的女官?
穆太医站起身,走向那角落里唯一的一道楼梯。
他向下走了两阶,脚步声与木梯子撞击出咔哒声,一低头便看见灵硕正瘫坐在三楼的楼梯口处,蹙着眉头揉捏着自己的脚踝。
她崴脚了,在追逐穆太医的过程中,光荣的于医书阁三楼楼梯口歪了脚踝。
见她受伤穆太医很是紧张,他快速的走下楼梯蹲在灵硕的身边,朝她的脚踝挥了挥手,一道绿光闪过,就叫那脚踝骨的红肿完全的消了下去。
放松的坐在灵硕的一旁,穆太医扬起深蓝的锦袖擦擦鬓角的汗渍,表情十分不解的问向灵硕。
“灵妃娘娘为何一直追着微臣不放?”他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还狼狈的像被追杀的仇敌。
灵硕欣喜的用左手摩擦着好了的脚踝,右手握在楼梯的木质扶手上,对穆太医的问题回答的十分自然。
“因为你在跑啊!”难道她不应该追么?
穆太医一愣,清雅的神色呆在了脸上。
“咳,咳,灵妃娘娘那么您这样拼命的追微臣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灵硕被穆太医一问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追人家的理由,可是她干嘛要追呢?
她下意识的挠起了自己的后脑勺。
见灵硕一副疑惑的样子,穆太医摇摇头,神色无奈,他明白了这灵妃也许只是一时的无事可做所以来他这里插科打诨。何况,
xxxxx
“硕儿!”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尴尬对坐的两人的不远处。
那一身白似雪,银如剑的衣袍,和妖冶的血色红眸表示着信步走来的来者是屠涅无疑。
他的手臂自然的垂在身侧大拇指与其它指尖轻轻的合成握拳的样子。神色有些疑惑的扫视过灵硕和穆太医,看着他们均略显狼狈的衣袍,皱起了眉头。
“这是在做什么?”屠涅站于两人的近侧,问的震慑,穆太医终于由震惊中反应过来,摆摆衣袖正经的跪在了地上。
“臣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吾皇无极安康!”一个脑门磕在地上然后就那么伏着,不敢起来。
他怎么来了?灵硕站起身来,欣喜的走向屠涅,想要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却被他用一只手臂按住了肩膀,迫不得已的保持着一臂长的距离。
“你和他在这里作甚?”
屠涅看向灵硕的目光有一丝凌冽,没有表情的脸色阴沉的可怖。
今日他去了御城军中,没在宫里,傍晚时分回来后从刘吉处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她救回了被末影所伤的屠鸣,而善医外伤的穆太医赶来将他医治妥当。
听完刘吉的讲述,屠涅即刻的到了昌德宫找她,却发现她并不在那里。
现下这个时间是灵硕从不会错过的下午茶时刻。
由灵识发觉她在这医书阁里,身旁还有那么个穆太医,着实叫他有些奇怪的气恼,看到两人毫无拘束的姿态后更是从后背生出燥热的刺挠感扰的他内心没有了该有的平静。
屠涅的神色吓的灵硕不敢再多做动作,她呆呆的放下悬空了的手臂,面皮上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对屠涅说些什么。
“穆太医,你说。”
屠涅没有将眼神从灵硕表情局促的脸上移开,他的脸上依然阴兀的没有表情,言辞语调逼迫。
“回皇上!臣是在为脚踝伤了了灵妃娘奶疗伤,并无什么需要解释的。”
他的神色随着言语平静下来,渐渐的扬起身子抬头看向屠涅,声调却轻了许多。
“臣惹怒圣上,愿就地辞官!以逃一死之责!”
跟随在屠涅身边已久,穆谨言明白自己此番应是性命难保,屠涅的狠厉,他见识了太多。
屠涅转头对上穆太医的目光,那一双红眸闪过极为不适的神色。
睥睨的站立着,屠涅对穆太医的态度未有丝毫的缓和。
“你以为我会这样轻松的放你走?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不该死?”
穆谨言跪在地上双袖齐眉垂在身前。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闻他的话语还是相当的淡定。
“臣斗胆一搏。”
屠涅的眉头皱的不能再皱,红眸里氤氲着肃杀。
“其实臣虽考出御医之位却并不舒畅,这职位只是我穆氏一族的职责。我早就想要隐退寄情与山水之间,奈何家人劝阻。”
“此番被涅帝误会与灵妃的私会,解释清楚,不如向涅帝请辞!”
“臣知道涅帝是瑕疵必报之人,也从不讲究什么情义,然而臣既不是罪孽深重也没有忠心不稳,若是死了,只能证明涅帝的残暴!”
“你说的没错,我屠涅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自然也不会为你的言语动上半分的心慈。”
然而听了穆谨言的一番话,屠涅的心里竟有些些气消了。
他的心思渐渐变得理智且平静下来。开始思考起事情的解决来,这档子事于他是个芥蒂,可屠涅毕竟是屠涅,还不至于因什么情绪的影响乱了做事的阵脚。
屠涅的言语十分的平和,他看向穆谨言的视线也很是专注。
“你的辞官我准了。”
一层透明流光的结界渐渐的笼罩在御医院上空。
此日御医院之中所有对灵硕留有印象的人,在屠涅带着她离开之后消失了对她的记忆。
乘着医书阁门口卧坐的末影,屠涅来到了昌德宫,将昏睡的灵硕交莲颂照料。
他看着莲颂将灵硕放置在卧榻上,垂下了帘幔。平静的隔着帘子扫视过灵硕沉睡的面容,转身离去,心中所思无人可知。
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远离去的步伐中,就像是一阵悄无声息的风透过了昌德宫寝殿闭合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