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仙音笛设置的血之仙障,倾言总算暂时得以喘息,暂时得到了安全。
她边为自己止了血,边焦急万分的望向屋外,心中急急期盼墨玄能快些回来。只有墨玄尽快回归,她们母女俩的安全才能得到彻底的保障!
可是,外面除了玄清和那些讨人厌的人类气泽之外,根本就没有让倾言安心依赖的属于墨玄的气泽存在!
倾言不禁有些失望,因为如今看来,离他回来只怕还有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恰是最致命的时间差了!
倾言心中更不禁有些沮丧,往日墨玄总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以她们母女为主,第一时间守护在她们母女的身边。为何,为何在她们母女最最需要墨玄的时候,偏偏他就是不在她们的身边?
蛟龙族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他这样丢下即将临盆的她坚持要离开?瑶姬到底遭遇了什么危险,让他就这样忘了自己的承诺,至今还未出现?
莫非,瑶姬……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想太多,想太乱,即便倾言身为神仙,也是如此。因此,不多时,倾言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倾言是越想越不开心,越想心中越是难受,终于,一滴连肚子剧烈疼痛都没有让她落下的泪水,渐渐的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这是委屈的眼泪,委屈在自己最脆弱时,丈夫不在身边;这是不甘的眼泪,不甘自己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出生,却根本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事情根本不该到如此境地,他们应该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迎接诗默的出生,然后一起看着她健康快乐幸福的成长的……
这样的负面情愫一直环绕着倾言,让倾言的内心前所未有的脆弱。好在很快,肚子里再次袭来的剧烈疼痛。让倾言从软弱无助,胡思乱想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不,她还有女儿要保护,她不可以脆弱!同时。她必须要相信墨玄,她怎么可以怀疑墨玄呢?墨玄那么爱她,那么爱诗默,过去的每一日,他都用他宽广温暖的肩膀与怀抱,紧紧的守护着她们母女二人!
所以这一次,她相信,若不是真的被什么大事牵绊住,他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她们母女那么长的时间?
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墨玄真的对不起她们母女了,那又怎么样?为了诗默,她那可爱善良的女儿可以有机会见到明日的太阳,她必须坚强,必须努力。必须用尽一切能力为她争取得生的机会!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是,必须在墨玄没能及时赶回来的情况下,让诗默顺利出生并不被伤害!
她只这么一愣神,时间就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知道,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一切就真的完蛋了!
外面的玄清正在想方设法的企图突破倾言所布的仙障,虽然,他这么做暂时是无用功。可是,一旦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么……
思及此,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类悄悄的滑过她的脸郏。片刻后她又慢慢的睁开,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她的眼中已经是满满的刚毅。很显然。她已经有了决定!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握紧早就因忍疼而被指甲掐出血来的手,颇艰难的半坐起身来,猛的张开手来念了个诀,方才进来袭击她但被她打了出去的那几人掉落在地的一把短刀立时飞到她手中。
这是敌人用来杀她的短刀,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借这把刀来护住自己的女儿,留下自己的血脉!
就这样,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他送她的木梳放到口中咬紧,一手持刀狠狠的划向自己的腹部……
是的,倾言这是要破腹取子!
她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在墨玄没有回来的情况下。她不知道她的情况还能强撑一口气多长时间,没人为她疗伤的情况下,很可能诗默得和她一起去见阎王了!
糟糕的是,现在,即便如花力胜还有猴魔君能够顺利得到倾言生产了的消息,赶过来,也只是多生伤亡罢了。因为,以他们的修为术法,尤其如花还只是一界凡人,如何能与玄清以及玄清手下训练出的这些爪牙相提并论?何况,他们几位,都还没有发现倾言的不安全,都早早的就进入了梦乡之中了!
而她,倾言是明确的感到身体越来越虚弱,她自知撑不了多少时间,她怕直到她身死孩子依然未顺利出世……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保住他们的孩子!她一定要让诗默出生见到明日的太阳!
索性的是,此刻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她真的很庆幸这份疼痛让她的思绪始终清明。她盘算的很清楚,她的笛子带了她的血而设的仙障便是血障,即便她死了,依然能再撑一段时间,应能撑到墨玄赶回来……
不过,破腹取子说着或许感觉挺容易的,不就是在肚子上割上一刀,痛上一回?但实际上,它操作起来还是很复杂的,肚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从孕妇的体内取出的。这其中要是有个不慎,很可能就这样两人一起丧命的!
幸亏倾言本身是个大夫,曾看过相关的书籍,也曾为他人接生过,对于生子这般的事情,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虽然她到最后感觉有些无力,但却是以她能用的最快速度将诗默给取出了体外!
口中的木梳被她生生咬断成两半,婴儿的啼哭声不久便彻整间屋子,刚出生的诗默和人类婴儿一样,小小的,全身红红的,满是母亲身上的鲜血;但她又与人类和其他仙族婴儿状态不同,她是人首蛟龙尾,头发银白的姿态,有些丑,有些吓人。
但倾言没有一丝力气看向她,诗默顺利降临到世间的喜悦并不能改变她渐渐开始游离的意识。
倾言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对不起诗默,娘亲不能再陪伴在你身边了……
还好,她们母女和其他母女不同,早早的,她们就已经一起说过话聊过天;她们也曾一起在梦中愉快的嬉笑打闹,她知道她的样子,不管是未褪下半神半妖姿态的她,还是已经成长亭亭玉立的她;诗默也曾以魂的姿态出现在他们夫妻面前,与他们开心的相处。
当然,倾言也是有遗憾的,她遗憾,没能继续守护女儿,为她在不容她的三界六道里撑起一片天空;她遗憾,没能看着宝贝女儿长大成人,然后像镜舞那样幸福漂亮的出嫁;她还遗憾……没能见到墨玄最后一面!
墨玄,这个与她相爱了百年,与她一直恩爱两不移的夫君,这个她最爱最爱的男人,这个她孩子的父亲!
墨玄,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她绝对的劫,没有墨玄,她可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白泽大祭司,可以一直都是高贵圣洁的白泽上神继承人,前途无可限量。但是,在她的眼里,能遇到墨玄,是她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因为他,她明白了什么是爱。因为他,她感受到了平凡的真实。因为他,她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因为他,她甘愿放弃一切。因为他,她只想做个小女人。
昨天晚上,他走时对她说:“乖乖等我回来!”她心里虽然舍不得,隐隐的不安,却依然是温顺的点了头。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一定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组织他的离去!哪怕他对她将从此有隔阂,有怨怼,她也绝对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她不要什么贤惠,不要什么体贴,她只要她的丈夫,平安的留在她的身边!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和诗默的绝对安全,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这般无声无息的失踪了,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
她真的很想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对自己微笑,再次呼唤自己一声:“倾言。”可她等不到他了,没法等下去了。
失血过多又身受重伤的她,真的是累极了,真的是半点都支撑不下去了!
冷静过后,她有些担心他,怕他会因为没能及时赶回来援助她们而内疚痛苦一生——若他知道,瑶姬的平安却成了她和孩子的噩梦,他还会那样焦急的赶回去么?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不要怪自己,我不怪你。以后,保护诗默的责任,就只能交到你一个人身上了,你一定要坚强!这是倾言在心里对墨玄说的最后一句话。
真可惜,她是小小的地仙,一旦身死羽化,就再没有转世的机会。否则,他们还能一起来世,一起有机会再续前缘,该有多好?
迷蒙间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也是中秋之夜。
那时的她楚楚动人,他却狼狈极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显得风度翩翩。
她见着他,总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一年,她面若桃花,笑问:“我叫倾言,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