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欧建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是不知道怎么说,而是被这难以想象的事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回事?”
“因为多数时间都放在了直播上,所以学业落下了,恰好被教务处主任针对,挂了很多课,他找了个理由给我发来了劝退通知。”欧阳阳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简单简单概括了一下,并未过多讲解,“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听起来很假,但我要说,挂科的不止我一个,但只有我一人被下达了劝退通知书。”
“为什么他要针对你?”欧建军问,用的是“你算哪根葱,何德何能会被教务处主任针对”的语气,而不是单纯的疑问句。
“因为我在之前拒绝了为学校做宣传。”欧阳阳没打算开玩笑,也没有斗气的想法,始终心平气和。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第一天了,早就习惯了。
“你为什么拒绝?”还是跟先前一样的语气,欧建军抱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心态质疑到底。
“因为会影响直播的纯粹,我知道你会继续问,直播这东西有什么好纯粹的,我只能回答你,这是工作每个人对工作都该有基本的热爱,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做是可以随便践踏,随便被人利用,那我无话可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是对的,这只是一个个人选择而已。”
听完欧阳阳一口气的话后,欧建军陷入了沉默。
“还有没有要抬的杠,要挑的刺,不想好好交流的话,我今天陪你说到晚上,反正不用读书了。”欧阳阳没准备客气,难道作为当事人他的心情会多好吗?
“等我去学校说。”欧建军也没打算多聊什么,他从来不觉得一个20岁的孩子能为自己做什么主,事情还是得去找一切的源头——那个教务处主任。
“不用去了,我今天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手续。”退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了学生签字以外,还需要家长陪同,这时候长相比较老成的林秋山就起到了作用,这厮装的还挺像,签完字就原形毕露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眼里还有父母吗?”欧建军怒不可遏,冲着电话破口大骂道。
“……”欧阳阳沉默了足有十秒,就在欧建军准备开口说话时,他才出声,“被开除的人是我,被针对的人是我,我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现在电话给他的父亲,想问问该怎么做,你问我想怎么样,我也挺想问问的,你想怎么样?”
“说啊,我也想听听,告诉我,你眼里有儿子吗?”欧阳阳寸步不让,这些年受过的火气全都积攒在一起爆发,“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总在我遇到意外的时候责怪我,是我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吗?你们想我有好的学习,又希望我能赚钱,能出名,能在毕业前就打下基础,我做到了,然后呢?得到的待遇就是一句'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走我喜欢的路,有了自己的资本,不会因为什么事没做好就被责骂,就是这样。”
“满意了吗?”
电话那头的欧建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天才回道:“你就这么恨你的父母吗?”
“与恨无关,你想讲道理,我就陪你讲道理,你想吵架我也不会输,或者说你单纯只是想那你最亲近的人撒气,都可以,你问我我想怎么样,现在我把问题抛回给你,请你回答我,我的爸爸,你想怎么样?”
“希望认错?没问题,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对的,没错,我就是一个不能把所有事都处理的面面俱到的废物,一切问题都是我的无能导致的,所以到最后也是由我一个人来承受,没问题,在签下名字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或者说你希望我去给教务处主任赔礼道歉?凭什么呢,在拒绝用自己的职业为学校做宣传这件事上,我觉得我没错,没有错就不用道歉,难道需要靠这种人赏识我才能混口饭吃?不至于吧?还是说你只是觉得自己的期盼落空了,好不容易养大的一只宠物没能按照你规划的路走,很失望,很愤怒,单纯的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加在我的身上?”
又是长久的一次沉默,欧建军缓缓道:“说够了吗?明明是你犯的错,你还要反过来怪我们?”
“一,我没有怪你们,二,我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三,我没说够。只要你继续习惯于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到家里人身上,不讲任何道理,那我就会见一次反驳一次,直到你愿意把你的家人当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坐下来好好交流。”
“你在哪里学来的伶牙俐齿?”欧建军问。
“学会讲道理是人类文明建立的标志之一,你应该庆幸你的儿子是个会讲道理,有原则的人。”欧阳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最后一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没有找到新的责骂理由,那我就挂电话了,我还要工作赚钱,总不能因为别人不给我读书我就饿死吧?”
“你要做什么?”欧建军很快就忘了前面的对话,直接将思维跳跃到新的话题,“总之先回家……”
“回家做什么?”欧阳阳反问道,“已经没法继续读书了,难道还要回家待着,给你们更多理由来挑刺吗?我现在要工作赚钱,我是个成年人了,能被一泡尿憋死不成?”
恼怒的欧建军立刻又换了个话题攻击他:“你为什么总要与父母作对?难道我们会想害你不成?”
“我要工作也是作对?”欧阳阳挠了挠头,陷入了疑惑,“那怎么才不是作对,听你们的话,什么也不做,灰溜溜的滚回家,莫名其妙挨一顿骂,然后跟你们一起去教务处给姓蒋的下跪,最后大家颜面丢光却什么也做不到,回到家里相看两厌,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火,接着回到开头的循环,吵架,各做各做的,非得这样才不是作对?”
“……”欧建军一时间被呛的说不出,又回到了开头的问题,“那你想怎么样?”
这会儿欧阳阳也累了:“最后强调一次,我没想怎么样,我不是离开学校就变成残疾人了,我有手有脚能工作,也不会饿死,打电话给你只是觉得这种事有必要通知家人,仅此而已,够了吗?看来期望你给出答案是我想太多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