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丰内，薛廷正端坐在他的办公室内，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件又一件的文件，然后飞快的签上自己大名。
另一个秘书敲门进来说：“薛总，龙总来了。”
“他怎么来了？”
前脚张越倩拿了资料，后脚龙铭一就来了。
这肯定不是巧合
薛廷将剩下的文件签完，便合上钢笔走出办公室。
龙铭一作为股东之一，作为王灿辉的重要朋友。薛廷还真得出来见一见。
秘书说龙铭一正在张德义的办公室喝茶，薛廷便点点头，嘱咐秘书说：“一会儿请龙铭一过来坐坐，他要推脱就算了。”
薛廷也不是真心想请龙铭一。他不来是最好的。
薛廷正翻看着人事部门报上来的招聘计划，秘书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龙铭一。
“龙总。”薛廷站起身来，眉开眼笑的说：“好些日子没见了。”
“真是啊。”龙铭一与薛廷握手，然后说道：“最近来到少，走动少了。”
两个人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薛廷问：“龙总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过来看一眼。”龙铭一说：“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股东。应该常来公司看看，关注一下公司的发展。”
“应该多来的。”薛廷真诚的说：“很多项目上马，需要各位董事和股东多给点意见。这意见越多，就踩雷越少。”
龙铭一笑道：“薛总做的很好了。这么大的信丰，一切井井有条，我都不一定做到这么好。”
薛廷也笑道，感谢龙铭一的抬举：“分工不同，擅长的领域也不同。你是投资人，我是经理人。投资你比较厉害，看收益率就知道了。但在管理企业方面，还是我比较在行。”
薛廷是告诉龙铭一，我管理企业，你就不用插手最好了。
龙铭一冷笑了一下，“看来薛总还是知道各自的身份的。”
你薛廷说白了，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人。你这么目中无人的行为，是不是有点摆不正身份？
薛廷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我说了各自分工不同。公司的方向上，还是高管来抓比较好。股东们和董事们可以对所有项目进行表决。但是，日常管理还是总经理的职责。”
薛廷的言外之意，不光是你龙铭一，你也应该告诉张德义别管的太宽。
“其实还是董事的权力大。”薛廷补充说：“如果对高管不满，董事们是可以换的。”
龙铭一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笑。笑了十秒钟。薛廷也在笑，他也笑了十秒钟。
龙铭一挥挥手，起身离开了座位，自己拉开了门离开薛廷的办公室。
信丰的危机非常深。龙铭一来一趟就知道了。
因为龙铭一发现，王灿辉也未必能百分之百控制薛廷。
由薛廷组建的管理班子，自然和薛廷更加亲密。这一波人虽然就在本部大营，应该被直接管理。可现在表现颇有“将在内，君命照样不受。”甚至分分钟掉转过来对付你张德义。
龙铭一需要去找王灿辉。
王灿辉的书房内。龙铭一首先和王灿辉说了他和郑志秋谈话的内容。
“郑总站在我们这边。”龙铭一说：“他希望殷世丹克制住自己的‘爪子’，不要什么都抓，什么都伸的过长。”
“这是一个好的消息。”王灿辉修剪着自己心爱的盆栽。
龙铭一说：“我们新的筹码是天峻大数据接替殷世丹原来准备的公司，成为橙子网回归计划的一部分。他要天峻三成股份。”
王灿辉说：“可以给他。我们依然享有控制权。”
“未必。”龙铭一说：“今天我路过信丰，看了一下。张德义和薛廷之间，矛盾很深。”
“铭一，你不单单是路过吧？”王灿辉放下剪刀，用毛巾擦擦手。“薛廷和我说了。张越倩拿了大量资料的事。我告诉他没关系。确定信丰有没有风险是大事。”
龙铭一点头，等着王灿辉说话。
“可是，这样的事背着他也没有好处。”王灿辉说：“信丰的管理班子，是‘薛家班’。不姓‘王’，不姓‘张’，更不姓‘龙’。信丰虽然属于股东们，可掌握方向的，现在是薛廷。用人不疑。”
“那您就没怀疑？”
“有。我承认。”王灿辉说：“可有些事，我们得装糊涂。‘难得糊涂’。铭一，我的企业也好，或者信丰也好。它们和你的战刀并不一样。这些企业的员工没上千也快了。你的战刀几十人，都听你的。可即使你控制着一切，底下人就没有任何不能对你说的事吗？就没有擦边的事吗？你也是一样装糊涂而已。”
王灿辉将老花镜放下说：“信丰那么大，子公司那么多，那些人就没有问题？那些人就那么干净？那都出鬼了！大有大拿，小有小拿。不信我带你去一个子公司，你看看那主管人员，他就每笔都干净？没有自己的私心？逢年过节的，你猜猜看供货商会不会拉拉关系？下属们会不会孝敬孝敬？有没有自己吃饭回公司报销的？有没有走公司帐潇洒的？不见得一个没有。薛廷的毛病不小。可再换一个人，你我放心谁呢？”
龙铭一也想不到合适的人。
王灿辉问：“可这些人要是不接受供货商的拉关系，不接受下属的礼物。这企业还能干吗？那不是断了所有关系？供货商会找别人，下属们会去找别人，迎来送往没有了，人情也就没有了。本来一个电话搞定的事，要是都按规定走，层层报，那得消耗更多人力物力。‘水至清则无鱼’。”
龙铭一点头。
“所以呀。”王灿辉说：“你看那古代帝王用人，那都是高手。‘清’的用，‘浊’的也得用。有能力干好，就让他在那个岗位上干。而且恰恰有些事，就得‘浊’的办。比如米明呢？你这人不爱应酬，原来不都是他应酬？那应酬起来，你主人不做，客人能做吗？你客人不做，主人能做吗？花天酒地的刺激项目，不是人家米明做吗？米明的招待费花超支了，你不得帮忙想办法？铭一，将心比心呐。薛廷在他那个位置上，他也有很多‘不得不’。我也是。很多支出不能写在帐里，可那都是为公司做事。很多事，你我为了自己的正面形象，是不会碰的，可下面总得有人做！所以作为有担当的上司，你得给下面做的人收拾烂摊子。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查一下，薛廷能不紧张吗？”
“说的对。”龙铭一点点头，“其实，我主要的目的是信丰不要被殷世丹趁虚而入。并不是针对他。”
“不会的。铭一，这点你放心。”王灿辉说道：“他大事上还得听我的。”
龙铭一点点头，起身来到书架旁边拿出了两本书，正是殷世丹给他看的两本书。
“怎么？喜欢读书？”王灿辉说道：“拿去吧。”
龙铭一将书放在王灿辉的桌子上，“这两本书，是我在面见殷世丹时候，他拿给我的。”
“什么？”王灿辉没听懂：“他拿给你？”
“是。”龙铭一说：“同样的宋版。如果不是你的这个角有点破损，我都认为是一本书。”
王灿辉眉头紧皱。殷世丹是怎么知道王灿辉和龙铭一拿过这两本书的？
王灿辉站起身来说道：“这有点无法接受了。殷世丹能看到这个房间？而且还能找到相同的书？”
龙铭一一脸严肃：“我也不理解。就算是你们家里有人，他也不可能看到我拿过哪两本书吧？”
王灿辉和龙铭一同时望向窗外。王灿辉书房窗外，就是一个小花园。有这个花园在，远处的邻居因为树木的遮挡，根本看不到书房里面的景象。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王灿辉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那您要快点了。”龙铭一严肃的说：“这个人知道多少，根本无法衡量。”
王灿辉望着窗外念叨着：“殷世丹……胆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