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万万不可！”南宫阙忙出声。
“阙儿，”公孙霜眸色中不经意间多了几分威严，“有些事，适可而止便罢了。”
南宫墨蹙眉，旋即俯身行礼，“母后教训得是，父皇，若无旁的事，儿臣先告退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孙霜对南宫阙并不似其他两个儿子，更何况皇上是她枕边之人。
直至南宫阙离开，南宫流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后，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控制，且随他们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朕倒是也想借机看看他们几个的心意。”
她闻言并未再说话，只是面上多了一抹担忧。
“多谢锦公主。”慕晚璃冲南宫锦点头致谢。
“不必，我只是不希望连累你，更何况三皇兄很在乎你，而且……”南宫锦本想说的话却忽然停住，眸色微微一紧，“二皇兄，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阙一步步朝两人走来，慕晚璃甚至能明显察觉到南宫锦的身子微微发抖。
即便是锦公主也对如万年玄冰般深不见底的他如此忌惮，看来当初自己真是财迷了心窍，竟然还劝凤翎别因流言蜚语误会他？
“我有话要跟她说。”南宫阙面上依然淡若清风，但周身上下的威压不容小觑。
“二皇兄……”
“锦儿，你先下去。”南宫阙不再跟她废话只是盯着慕晚璃。
“锦公主，没事。”慕晚璃示意她不必担心，南宫锦眼神微动转身快步离去。
南宫阙一步步朝慕晚璃迫近，静如止水的眼底不带一丝涟漪，但他越是如此便越令她不自在，咬了下朱唇率先开口，“王爷，听说你有话训示？”
闻言南宫阙的眉不经意地挑了下，“训示”二字便将两人的距离生生拉远，果然如大皇兄所言，她对自己的敌意愈发深了。
见他依然一言不发，慕晚璃浑身如刺，抬头瞪着他，“王爷，你不是处心积虑要我嫁去胡突吗？不如说说你的目的，也许我们可以做交易，你知道我这人素来爱财，有钱能使鬼……”
“够了。”南宫阙打断了她，眼底分明瞬间腾起怒意。
意识到自己一时间又情不自禁地受她影响，南宫阙深吸一口气，“本王是说过不会让你嫁给他，但你屡次接近赫连郁壁难道就不是欲擒故纵？”
南宫阙心内颇为复杂，谢夙庸数次怂恿自己将她作为交换品送给赫连郁壁，换取与胡突皇子的缔盟，以在朝中赢得更大的局面，自己从来都置若罔闻。
可若不是她带着三皇弟探视行宫，赫连郁壁就不会有威胁自己的把柄。
如果赫连苏葵不交出解蛊毒的药引，难道要让他看着南宫醉月去死！
……
然而，这一切他不想告诉她，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脑中总会忆起她月下起舞弄清影的姿容，一曲长恨歌云消雾散，裂帛碎玉，就如同自己与她，舞休歌歇，剩下的只有望不尽的殊途。
她要的是搏击长空，策马江湖，而自己则注定生是朝堂上的王爷，死是皇陵里的尸，云泥之别如何蹉跎？
南宫阙垂眸，既然误会了，就由她吧。
慕晚璃冷笑，“最初我不明白凤大哥为何如此轻易就可以将慕朝拓带走，现在想来，怕是从那时起你就已经盯上了他，我不由得要怀疑赫连郁壁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从我眼皮子底下掳人了呢。”
南宫阙再抬首时，云淡风轻，眸光清冽，“你若是执意如此揣测，本王也没必要与你解释。”
“放出假消息，就为了促成我与赫连郁壁，跟他结盟？”慕晚璃迫上前一步，仰头逼视着他，“如果赫连郁壁死了，王爷觉得会不会很有趣？”
南宫阙不动声色，他知道激怒了她，定然是自讨苦吃。
“若是，他死于惊阙楼阙公子炼制的毒药……”
“若是，旁人发现阙公子就是堂堂宁王爷……”
慕晚璃的话点到即止，但威胁的意味十足，南宫阙淡然的眸子微紧，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对自己而言后患无穷。
“怎么？王爷莫非还要杀我灭口不成？”慕晚璃看出他瞬间凝聚的杀意。
不待他开口，一袭墨影快步及至近前，“阿璃！”
又是南宫墨？慕晚璃不由得蹙眉，这家伙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南宫阙收拾心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参见大皇兄。”
南宫墨阴冷的眸子睨了眼他，之前玄翼回报她跟着锦儿入了宫，自己这才闻讯赶来，方一入宫就遇见锦儿这才得知她被南宫阙拦下的消息。
“二皇弟，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本王要带她走了。”南宫墨握住慕晚璃的手。
她迟疑了下，他的手温暖有力，似乎传递着让自己安心的气息，昨夜他黯然的神色历历在目，每次自己遭遇危险他也都第一时间赶到。
不知为何，忽然慕晚璃觉得自己似乎不怎么讨厌南宫墨。
南宫阙并未说话，但微微闪身侧开，南宫墨牵起慕晚璃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两人离去，南宫阙面上现出一抹带着痛意的隐忍，黝深的眸子也为之动容，她与大皇兄……才是最般配的吧？
即便经历了许多，大皇兄依然放不下她，她也不知不觉地不再排斥大皇兄。
是时候了，触手可得的江山社稷、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女子，是时候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了。
只是，许多年以后，南宫阙才明白如今的放手竟然是如此的可笑，他以为自己与她从此各自安生立命，不曾想，从相遇那天起，其实他与她竟然就早已注定，纠缠不清……
寻到一处为人的僻静之地，南宫墨松开慕晚璃，“阿璃，本王都听说了。”
慕晚璃静静地看他，不知道他所指是什么，南宫墨苦笑，“本王也没想到二皇弟会为了缔盟兵行险着不择手段，将你推出去……”
慕晚璃的声音轻飘飘的，“王爷当初不也是这么做的？你们兄弟俩有时候做法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南宫墨轩眉轻蹙，他感受到了，真切地感受到她心内的悲凉。
当初的背叛给这个柔弱的少女带来了无尽的打击和黑暗，若不是她隐藏了一身的武魂，若不是她……换做别人，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阿璃，本王错了，”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那也本王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如果现在跟你道歉，可还来得及？”
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南宫墨霸道的气息她甚至能清晰得感受到，不知怎的，竟然会有种让人想靠近的力量。
慕晚璃抿唇不语，她信，可就算原谅又能如何，他愿立为妃的是舒桐，他愿以命相护的也是舒桐。
“南宫墨……”
上次她如此直呼自己名讳是何时的事？南宫墨不记得了，但此刻他心底腾起难耐的激动，也许她会回心转意。
“我不会嫁给赫连郁壁，”慕晚璃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他忍不住握紧她的胳膊注视着她，她的每个字对他而言就像是审判。
“可是，我跟你也没有可能。”
见他眼底闪过痛意，慕晚璃唇边勾起无奈的笑，“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要娶的人不是我，我要的感情是像皇上和皇后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俗不可耐，可来自现代的她始终无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这种“分享”触及了她最后的底线。
所以，哪怕是有那么一瞬间萌生爱意，也只能硬生生剜去，因为她要的他注定给不起。
“宁可接受三皇弟，都不愿给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吗？”南宫墨不愿松手，他怕放开便再也无法回头。
当听锦儿说父皇和母后属意她成为信王府的女主人时，他整个人瞬间慌了神。
他可以从赫连郁壁手中抢回她，他也可以与二皇弟兵戎相对，但对于最疼爱的南宫醉月，他做不到！
第一次，他甚至不管不顾舒桐的感受，只要慕晚璃首肯，他便会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嗬，慕晚璃无奈地笑了，“信王爷根本就不懂男女之情，他只不过出于好心帮我罢了，如今知道皇上的本意，我更不会拖累他。”
“阿璃，只要你开口，本王就娶你，到时候任何人都不会再勉强你嫁去胡突。”南宫墨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语气也急切了不少。
慕晚璃怔住，他屡屡表达心意，却从未如此直接到论及婚嫁的地步。
她看着他，似乎想看透他的心，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却渐渐映出孟煜斐的那张脸，惊为天人却极度危险，即便死前最后的温柔都带着致命的气息。
就像眼前的南宫墨，这两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带给自己的只有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良久，她轻吸了一口气，“我若嫁给你？那舒桐又当如何呢？”
“她……”南宫墨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复杂，“我欠她太多，不得不娶，但我的心里最爱的人是你，我答应你不会让你与她见面。”
一点点，慕晚璃伸手扳开南宫墨的手指，如同看一个怪物一样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