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心性执着,怎会轻易被赵卓言说服,道:“如果我偏偏要强求呢?”
赵卓言看了穆长风许久,眼中尽是犹豫不忍之色,道:“想听实话吗?”
穆长风道:“实话伤人,却是我最想听的。”
赵卓言道:“方芷莨是真的恨你入骨,从她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她一直都存有报复的心。”
“很明显吗?”穆长风面对方芷莨时,能察觉到她的敌意,始终察觉不到杀气,他很想知道自己没有面对方芷莨时,她是什么样的眼神。
赵卓言道:“老夫能感觉到一丝温情,更多的是猫戏老鼠的狠意。”
穆长风道:“是我让她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也正是我让她明白何为天道不公。她恨我入骨,也是人之常情。”
赵卓言不解地道:“这话从何说起?”
穆长风道:“我一出生便遭逢大难,是师姐拼死救我性命。我母亲缠绵病榻之时,也是师姐亲自照顾我,我亲手封印的,是我的大恩人。”
赵卓言点点头,开始理解了方芷莨无法消除的恨意,对她的遭遇也更加同情,道:“怪不得她不念你的种种好处。寒了心的人,很难被感动的。”
穆长风道:“我本不奢求她的感情,可是相处的时间越久,我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赵卓言道:“退一步讲,即使你们真心相爱又能怎样,人鬼殊途,本就是孽缘。有朝一日她化为血魔,和你更不可能在一起。人与魔相恋,结果更糟。”
穆长风道:“我这一生,注定情路坎坷。神算子大师早就断言了。”
赵卓言摁着穆长风的肩头,长辈对晚辈的疼惜慈爱之情越发浓厚,道:“事在人为,有些事情注定是悲剧,仍可尽力挽回一二,孩子,听我好言相劝,斩断情丝吧。你如此聪明,别为儿女私情误了一生。”
穆长风从未想过斩断情丝,坚决地道:“我舍不得。”
赵卓言暗暗思忖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方芷莨的情谊,未必是儿女私情。你自小备受母亲虐待一事,我多少略有耳闻。被母亲虐待的孩子,总是留恋慈母长姐一般的温情,而方芷莨恰好如慈母长姐一般照顾过你。”
“我自己的感情我清楚,”穆长风向来是个心意明确的人,确定自己爱慕方芷莨,并不是恋母的情愫,“当初师姐化名方小妹接近我,我对她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更危险,”赵卓言便是吃了一见钟情的亏,耐心开导:“才子佳人总是将一见钟情描绘的十分美好,殊不知细水长流的感情更加可靠。因为一见钟情往往是惑于美色,等你到了我的年纪就会明白,这种感情最是脆弱。”
穆长风道:“我不是贪恋师姐的美貌才一见钟情,初见师姐真容之时,那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觉得十分熟悉,仿佛前世就已经相识,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她。”
赵卓言愣了一会,逐渐明白过来,道:“方芷莨二十年前离世,应该照顾了你两年。在你尚是幼儿之时就熟悉了那张脸,长大之后忘记了。所以才会觉得陌生又熟悉。”
穆长风一直疑惑不解,为何在白云庄初见方芷莨时会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经赵卓言点播,也醒悟过来。
还有无数次梦中见到身着布衣的方芷莨,都是幼儿之时烙印于心的情景,遗爱寺中深夜长谈,就像一把开启记忆大门的钥匙,令往事一一浮现,并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赵卓言道:“原来你那么小就与方芷莨结下了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顺其自然吧,我一凡夫俗子,又怎能断言祸福。”
穆长风道:“师伯相信天意的存在?”
赵卓言呵呵一笑,摸着胡须道:“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个清楚,日后走到结局那一天,你自然就会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