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从未见过周念平如此扭曲的一张脸,比水湖中的赤目蛇更让权寒。
他素来知晓周念平『性』情极端,却未想到他曾有过欺师灭祖之念。他的想法已经算不得极端,而是阴暗。
穆长风惊骇之下,愣愣地不出话来。
周念平攥紧拳头,手指的骨节格格作响,“当我得知师姐化为血魔的那一刻放弃了置太师傅于死地的念头,因为他是有能力解开水湖封印的人。”
周念平看着穆长风惨白的脸,再次闪过一丝愧疚之『色』,笑着道:“我给你下了毒,太师父不得不将师姐的死因和盘托出。我留下解『药』,连夜启程赶去隐仙国,和白柔达成协议,待薛暮烟一死,她就出手拿下薛红莲交给我,我要把各种毒『药』在她身上试一遍,我要让她想死也死不了,活着忍受酷刑般的折磨。”
穆长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道:“看师哥的样子,依然对太师父恨之入骨。”
周念平哼了一声,咬牙道:“我如何不恨?你知道我是如何表现出对太师父敬重有加的样子吗?”
未等穆长风回答,周念平抢先一步道:“为了隐藏恨意,我不得不在心中着违心的话麻木自己。太师父是世上最伟大的人,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忍受锥心之痛,深为玉龙阁弟子,应该像太师父一般,大局为先,私情在后。”
穆长风道:“太师父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心为玉龙阁,牺牲了很多。”
周念平呸了一声,甚是不屑,“他不过是倚老卖老博取同情,人生在世,应该先顾全家人,任由至亲枉死,还算是个人吗?什么顾全大局,白了就是懦弱,他知道我要借刀杀人之时,神『色』好生可笑,他要做个君子,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竟然连借刀杀饶念头都没想过。”
穆长风道:“是啊,太师父担心玉龙阁会和妖族水火不容,坚持初衷不肯报仇。其实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借刀杀人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周念平道:“其实师弟对太师父也心存不满,也想借刀杀人,只是不想牺牲薛暮烟。”
穆长风的确对辛清远存有不满,但也能了解他的苦衷,道:“我不想为了报仇牺牲无辜之人,师姐也一直不肯打破底线,不愿牵连无辜。”
周念平展开银扇,轻轻扇风,“你们这些人啊,总是顾虑太多,让自己活得疲累不堪。其实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个快意恩仇。想什么就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遵从自己的内心而活,那才叫坦『荡』。”
“师哥倒是个坦坦『荡』『荡』之人,欺师灭祖之念也敢出来。”穆长风深感忧心,希望周念平不再偏执下去,“我们从学习那些那些做饶道理,就是要约束控制邪恶的念头,师哥只图个快意恩仇,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周念平目光阴冷,逐渐化为悲凉之『色』,“师弟,我也曾是个心怀芸芸众生的人,苦练法术,希望自己成为玉龙阁最优秀的弟子。我父亲变着花样地折磨母亲,最终活活把她『逼』死。我再优秀有什么用,连我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师哥。”穆长风目光中充满悲悯,痛惜之情充塞心间。
周念平道:“师姐医术高明,更是解毒圣手。母亲寻死之念坚决,为防止自己被救,她偷来许多种毒『药』,砒霜、水银、牵机『药』、乌头酊、蛇毒,总共几十种毒『药』,全都吃了下去,师姐就算是神仙,也终究无力回。”
穆长风惊骇不已,手足冰凉。
一个女子服下几十种毒『药』,定是完全陷入了绝望,毫无活下去的意志。
他想象不出周侗年是如何折磨结发之妻。
周念平道:“我记得母亲的尸首,全身焦黑,硬的像块铁,我母亲『性』情温柔,纯净善良,一生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丈夫『逼』得没有了活路。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不得杀尽下人来给我母亲陪葬。”
穆长风死死地抓住周念平的胳膊,道:“往事痛苦,难以忘记,师弟希望你能感觉到一丝丝温情,不要再恨。”
“后来我不恨了,”周念平笑的像个孩子,目中有泪光闪烁,“母亲离世,师姐开始承担起照顾我的重任。悉心照顾,耐心教导,比起我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让我懂得宽容,让我懂得慈悲。我甚至想过不找林莹寻仇。长姐如母,我敬重师姐,远远超过我的母亲。可是这样宽容慈悲的好女子,又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师哥……”
周念平冷冷地打断穆长风的话,“师姐是最有责任心的人,她曾亲口过会把我抚养长大,看我娶妻生子,她一诺千金,绝对不会远走高飞,太师父她不知所踪之时,我就已经知道她已经遇难。”
穆长风闭目长叹,“原来师哥早就知道。”
周念平道:“太师父隐藏念方园,隐藏莨园,那一刻我再次有了恨,我最亲的人一个一个地失去,她们都是最善良的人,上何其不公,世上根本不存在理。只有人心不古,缺道,善良之人注定不得善终,我又凭什么善良。我要报复,我要雪恨,挡我者必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