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明显信心不足,道:“你觉得我能办到?”
方芷莨道:“您应该问自己,我将您视为亲人,这些心里话不能不说。您听进去了最好,觉得有理就照办,觉得荒唐就当吹过一阵风。”
“我是真的怕啊。”僧人环视竹林,只觉夜色暗沉,月光下的竹林有种不同寻常的美,道:“看看这大好的山川,想想那些善良正直的人,差点毁在我的手里。如果我的病好不了,再次复发被人利用,这些美好的人和事恐怕就真的毁了。”
“做人干嘛那么消极悲观。”僧人活了一千五百年,方芷莨感觉他白活了这么久,忧心恐惧的模样和毛头小子没什么两样,道:“也许你的病好不了,但是遇不到心存不轨的人。也许有人想利用您,但是您的病已经好了,也许您的病一定能好,霉运也过了,别人根本懒得利用你去做什么,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性,为什么偏偏想到最不好的一个。俗话说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坦然面对,什么事都不会有。”
僧人呵呵笑起来,赞道:“你倒是心胸开阔,很想得开啊。”
“大师也许觉得自己很惨,不妨跟我比较一下,您有我惨吗?”方芷莨哼哼两声,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化为血魔,你发病带来的那点灾难算什么呀。我从前也很悲观,后来想通了,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成为血魔,也许我成为了血魔,但是人性尚存,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许有一天我放下了所有的牵挂不舍进入轮回转世为人,也许终有一天会否极泰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上的神仙怜惜我,让我重新活过来了,总之没到灰飞烟灭那一步,一切皆有可能。”
“嗯,有道理。”僧人频频点头道:“奇迹总是会发生的。”
“您就不要想那些忧心的烦恼的事,待我开张药方,您按时吃药调理一段时日。坦然面对自己,每日念念经,和白鳍豚好好玩儿,山上山下好好溜达溜达,保持乐观的态度,听我的,准没错。”
“我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想要打赢这场仗,必须依靠自己的意志。”僧人已完全想通,精神焕发,完全不见颓靡之态,“阿萝曾经说过,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她本是夭折的命运,最终却依靠自己实现了逆天改命。不仅活了下来,她的家族血脉更是延续了一千五百年,我是她的长兄,若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岂不是白白在人世走了一遭。”
“就是啊,说得太对了。”
僧人缓缓起身,爽朗一笑,“只要下定决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竹林,回到凌霄城,方芷莨苦苦琢磨了许久,写好了一张药方交给了僧人。
第二天清晨,僧人一一拜别众人,回了灵云寺。
穆长风含笑看着方芷莨,问道:“师姐都说了什么,我觉得大师有种释然的感觉,心结应该已经打开,按药方来调理些时日,一定会药到病除。”
白羽道:“我也很是好奇,你该不会冒充秦薏萝,骗他说你曾经对他动过儿女情长的心思吧?他一高兴,心病就好了?”
“骗人是下三滥的招数,我不过是好好开导了一番。”方芷莨向四周看看,道:“怎么不见周师弟,他爱凑热闹喜欢挖苦人,见大师清醒过来应该冷嘲热讽想活活气死他才对,臭小子哪里去了?”
穆长风道:“到镇上溜达去了吧,昨晚我就没看到周师哥。”
“昨晚就没影了?”方芷莨微微皱着眉,道:“昨晚我和白……前辈都离开了凌霄城,不会被他钻空子了吧?”
“钻什么空子?”穆长风猛地醒悟过来,“周伯母还在昏睡,周师哥不会把人偷出来送回家去了?”
白羽吃了一惊,大步跑向安置周母的石屋,果然人去屋空,周母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芷莨与穆长风相继走进石屋,见白羽神色惊慌,都感意外。
“周师弟一片好心,周伯母数日不归,她的家人一定急坏了,周师弟想让她回家团聚。”方芷莨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白羽的神色太过吓人,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穆长风道:“凌霄城这么冷,我师哥怕伯母受不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白羽急的连连顿足,额头冷汗涔涔。
“你这是怎么了?”方芷莨道:“着急有什么用,你把话说清楚。”
“拙荆的灵魂一直附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万一周念平发现了,把她当成恶鬼驱逐,我我……我一千五百年的心血都白费了。”白羽冲出石屋,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穆长风将他扶起,道:“你别慌,师哥曾和伯母在一起许久,什么都没发现,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白羽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拙荆和我一样是护山神兽,凝聚灵气而形成的生命体。按常理来说,神兽变成的鬼族并无普通鬼族的那种阴森寒凉之气,但拙荆生前曾坠入冰湖,导致全身寒冷如冰,很容易被驱魔师发现,误以为是依附人身的厉鬼。”
穆长风颇感意外,道:“我也见过周伯母,没发现异常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白羽急的差点哭出声,双腿一软,颓然倒地,“怪我,都怪我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