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舍看起来十分高兴,还要了一壶酒,与雷敬喝了起来。
“来,司公,我敬您!您这一路辛苦了!”周舍起身,先敬雷敬。
雷敬点头示意:“咱家就在这多谢太守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可得好好配合咱家核查案子啊!”
“哎呦,司公您可千万别客气,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接着,周舍又给自己满上,来到岳子枫身前:“岳大人,您也辛苦了,这杯我敬您!”
岳子枫冷笑一声:“我说周舍啊,司公与我来这克东县,可不是为了喝酒来的,现在酒也喝了,菜也吃了,你也该说说刘能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吧?”
岳子枫语气冰冷,对他的上司,比如雷敬这种人,他说话可能还会拐弯抹角一些,用一点子情商。
可对自己的下属,他历来都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况且,岳子枫已经做好了要跟刘雪这些人对战到底的准备。
自然不怕得罪周舍身后以刘雪为主的河西党。
同时,他这般质问周舍,也是想看看雷敬到底是什么态度。
周舍的酒杯停在半空,后又有些尴尬的放下。
“呵呵,岳大人别急,刘知县还想敬司公一杯酒呢,待他敬完酒,下官定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听到这里,岳子枫更生气了:“我说周舍啊,你这太守做了也有几年了,这点规矩不懂?刘能是这次案子的涉案人,按照规矩,他早就该送到总督府审问,你今日让他上饭桌也就罢了,还想让他给司公敬酒?给查他的人敬酒,你是何居心?”
“这……”
刘能惊出一身冷汗,之前他和周舍都认为自己已经搞定了雷敬,便未在乎这件事。
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岳子枫竟然敢在酒桌上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就不怕自己的大哥刘雪吗?
刘能觉得十分奇怪,更觉得今日的岳子枫十分反常。
他大哥是刘雪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岳子枫纵然比他官职大很多,可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点不敢管他。
今日这是怎么了?不想活了不成?
看来,这个岳子枫是摆明了与自己作对了。
周舍同样这么认为。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雷敬轻轻嘬了一口酒,微微笑道:“岳大人说的有理,但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圣上派咱家来核查此案,那咱家便是这规矩,刘知县一案,圣上也未曾下结论,更未直接派人查案,,而是让咱家先来核查,核查与查案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有千壤之别,所以,咱家认为,在核查结果未出来之前,刘知县,仍然是一位好官!”
闻言,刘能眼睛一亮,当即鞠身拜谢:“司公英明!司公英明。”
周舍也是满意的点点头,一脸不屑的看向岳子枫。
岳子枫则吞咽两下口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看眼前的局势,对自己不利呀!
不料,雷敬话锋一转,又道:“你不必急着谢咱家,咱家只是秉公做事,周大人,刚刚岳大人问了你案子查的如何,你现在也该说说了吧?”
周舍点点头:“是。”
“等一下!周舍,我还有一事想问你。”
周舍看向岳子枫:“大人请问。”
“本督只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司公要来克东县的?还专门带着刘知县出门迎接,又提前备好了宴席?”
闻言,周舍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是送命题啊!
岳子枫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他就想看看周舍如何回答。
周舍想了想道:“下、下官这几日都在克东县查案,又听闻兖州来了皇差,便未回凤阳郡,时刻准备迎接皇差,其实在此之前,我可不知道皇差就是雷司公啊!这、这有什么错吗?”
岳子枫微微一笑:“没错没错,当然没错,本督只是觉得你这准备的有些过于充分了。”
“嗐,皇差来我这小小的凤阳,那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好了好了,周大人有心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雷敬开口,打了个圆场。
“那得请刘知县回避一下啊!”岳子枫表情玩味道。
刘能一愣:“我……”
“不必,只是核查而已,周大人既然已经查完,那刘能定是无异议了。”
岳子枫:“……”
李羡:“……”
这特么护犊子护的也太明显了吧!
于是,李羡急忙怼了怼身边的工匠,窃声道:“师傅,你尽快去把眼镜木架做出来吧!你现在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工匠早就想走了,他坐在这里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像他这种小老百姓,首次跟这么多大官在这里吃饭,他哪里敢动筷子啊。
纵使这桌上有美味珍馐,在他看来都不如躲在角落啃个炊饼来的实在。
“是,小公子,我这就去。”
工匠是以岳子枫随从的身份坐上饭桌的,眼下他要走,同样无人阻拦。
工匠走后,周舍开始一本正经的道:“刘知县犯的事,下官已然查的差不多了。”
“那匿名人在圣上面前状告的刘能贪污赈银一案,下官查了县库官银的账目,发现共有三千两赈银的下落不清晰,后经下官的几次三番追问, 这才得知,去年7月,克东县遭遇大水,县内被淹农田、房屋,十之有七;正常来说,朝廷每年给克东县的赈银都是用来修筑河堤的,至于农户房屋的损失,则由农户自行负责;后来,下官又走访不少人,终于得知这三千两白银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雷敬问道。
岳子枫皱眉,这周舍说的这三千两银子与他从刘能手里套来的账册中的缺失刚好一致。
这个周舍,是在想办法洗白刘能啊!
周舍清清嗓子,继续说道:“经过下官走访后得知,因为去年朝廷给克东县今年的赈银提前下发了,刘知县便私自做主,给土保村、三羊村二十户无家可归的农户重新修筑了房屋,共计花费了三千一百二十两,其中有三千两是今年的赈灾银子,剩余的一百二十两,还是出自刘能自掏腰包拿的呢!”
“哦?竟是这样?”雷敬显得有些惊讶。
“正是如此啊!司公,下官此言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瞒大人!大人可按照下官所说,逐一核查!”周舍起身,一本正经的道。
雷敬点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刘知县也算是一心为民,一时着急才用了赈银,金额又不多,这样的话,咱家可就轻松多了,此案也没那么大了。”
“哎呦,司公英明啊!您可知我为何没带您去县衙吗?”周舍问道。
“为何?”
“刘知县一心为民,勤俭节约,克东县又连年遭受水患、盗贼之苦,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刘知县为了积攒更多的银子救助百姓,连破的都住不了人的县衙,还未曾修缮呢。”
雷敬皱眉:“有这等事?”
“大人若不信可以去看看,现在县衙一无捕头,二无县丞,之前听说还有个典史,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失踪了,哎!”周舍连连感叹道。
李羡微微一笑,两个手指交叉在一起,不停的摆弄着。
他终于忍不住了,忽然起身:“太守大人,您说的那个典史,就是我!我就是曾经克东县的典史!所以我最清楚刘知县,更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您刚刚所说,照我看来, 根本就是凭空捏造!他刘能不仅贪污赈银,还光明正大的贪污克东县几位富商捐输的银子!这些我都有人证,司公一查便知!”
见李羡说话,周舍和刘能的脸色同时都变了。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是克东县的典史?”
李羡昂首挺胸:“正是。”
周舍冷笑一声:“那我想问问这位小兄弟,你今年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