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撇撇嘴。
你有办法?我都没办法你有办法?
就在李羡心中犯嘀咕之时,岳子枫轻笑道:“本督估摸着,此时刘能和周舍二人,一定在等着本督过来,没准,他的人现在就在暗处盯着呢。”
冯肌霸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慌了:“大人,您可别吓唬我啊?县尊若是知道我跟您在一起,那铁定是会怀疑的呀!若是这样的话,我这就走了!可不敢再去见县尊了。”说到这里,冯肌霸道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岳子枫一只大手直接拉住冯肌霸:“你怕个甚?大老爷们,就这点胆气?都不如个妇人!”
李羡有些焦急道:“大人,都这个节骨眼了,您就别卖关子了,既然刘能的人很可能盯上了咱们,那更要抓紧时间了!冯大哥在咱们这里留的时间越长,他便越容易被怀疑。”
岳子枫把李羡和冯肌霸一起叫了过来,小声交代了一番。
二人边听边点头。
“妙啊!大人,没看出来呀!您还想出这么个好法子呢?”李羡搓搓小手,感叹道。
“什么话这是!本督怎么说也是两州总督,之前只是不屑于用这种歪门邪道,眼下这也是无奈之举,您还真以为本督事事比不过你这个神童?”岳子枫拉下脸来,暗道李羡这小子太不懂事,没人之时你说我两句我也认了,眼下这么多人,你还敢看不起我?
李羡懒得跟他斗嘴:“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二人一定配合你演戏,您赶紧写切结书吧!”
岳子枫点点头,随即看向老汉:“老伯,你这里可有笔墨?”
老汉和儿子此时正躲在角落,听完整个过程,经世丰富的老汉也大概猜到今日到他家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了。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两州总督岳子枫,一个是克东县衙的衙役冯肌霸,另一个小孩,虽然不知名,但从总督对他的态度来看,也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
“老伯?”岳子枫见老汉发呆,再次提醒。
“哦,有有有!我家有笔墨!”老汉终于回过神来,拿出家中珍藏多年,已经老旧褪色的文房四宝。
他家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儿子不识字,这些文具还是老汉留了几十年的。
老汉年轻时曾读过私塾,后因家中贫困,又中断退学,但老汉却一直未曾放弃读书,有时间便会读些典籍,也会练练字,若是没银子买宣纸,他便在木板上写,写完在擦掉。
这也是李羡看这老汉气质不凡的原因。
老汉忽然用着恳切的语气问道:“草民不知总督大人过来,心中万分自责,但更多的还是欢喜,您这次过来,当真是为了惩治那个刘知县吗?”
岳子枫笑着点头:“老伯,你不必自责,相反,本督对你十分敬佩,一个农家老汉,能不畏生死,坚持原则,是真英雄啊!本督要感谢你才是。”
老汉连连摆手,后又拉着儿子的手跪下:“大人!只要您能让那个刘知县伏法,我父子二人就是死了又如何!您是不知道,我们丽水村的村民,都被那刘能给害惨了!今日您过来,我们算是抓到救命稻草了!”
“哎呦,请起请起,老伯快快请起,本督今日过来,就是来给您做主来了!你若是不用我,我还真就白来了!”
老汉带着儿子起身,连声道谢:“大人,您不是要写切结书吗?这不用您写,草民来给您写!”
老汉有些激动的拿起羊毫笔,看的岳子枫和李羡一脸惊讶,几乎是同时出言问道:“您还会写字?”
“草民幼时读过私塾,会写一些。”
“好,那你写,写的越详细越好,本督为你做主!”岳子枫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农家老汉还会写字。
不容易,当真不容易。
老汉点头,提笔落纸,随着手腕的扭动,老汉把这两年憋在肚子里的苦水全部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无不带着恨意。
片刻后,老汉收笔,岳子枫和李羡急忙上前查看。
“克东知县刘能,自上任以来,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用麦秸草代替条石,以次充好……”洋洋洒洒近百字,让岳子枫看了不禁为之惊叹!
这切结书写的有水平啊!这字也是银勾铁画,颇有大师之风范。
“好!好啊!老伯写的好!您姑且在家里等着,本督定会为你做主!”岳子枫看着老伯写的字,心中一阵发酸。
老伯这么一个有才之人,被迫成了农户不说,现在竟然穷的都快饿死了。
这可是他岳子枫的治下之民啊!
这是对他岳子枫莫大的嘲讽。
本来他想告倒刘能这些河西党,更多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是恨!他不想自己这个清官最后混的还不如一众贪官,最后还很有可能被他们踢出局去。
可如今见了这老汉,岳子枫的初衷变了不少。
他要清除这些贪官,他要为了这些底层的人做主!
李羡扯了扯岳子枫的衣角,问道:“大人,您这咬牙切齿做甚呢?别耽误时间了,去下一家吧,拿了切结书,赶紧回去找刘能啊?”
岳子枫点点头:“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去。”
“你小子就留在这里,继续给本督演,假装逼问这个老伯,声音大些,朝他要切结书,万一有人在暗处盯着你,也可不让他怀疑,我二人一会把前院那家的切结书重新写完之后便来找你。”岳子枫嘱咐冯肌霸。
“大人放心吧!小的一定照做,今日您二位的一番话,也算是把小的说醒悟了,小的就是不为那二百两银子,也定会帮您!”
李羡深吸一口气:“那太好了,正好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嗯……可是,若真给我二百两,小的定把差事干的尽心尽力些。”冯肌霸低着头道。
李羡气的直咬牙:“你这个人真的是……好好好,你先听吩咐,若是干的好,就是多给你一些又何妨?”
冯肌霸连连点头:“好好!小的一定干好!”
离开老汉的家,李羡和岳子枫径直走出门外。
忽然,小院侧面的高蒿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李羡和岳子枫都听到了。
“有人!”岳子枫提示道。
“我也感觉到了。”
“演吗?”
“演!”
李羡话音一落,岳子枫直接回手,重重关上房门:“娘的!什么东西!本督好心好意的给你们做主!这老东西竟然不识好歹!简直可恶!”
李羡见状,急忙劝道:“大人莫气,我估摸着这里那个要切结书的人,该是老汉的什么亲属,否则老汉怎么可能那般听他的话?这家算是不可能给咱们作证了,我看不如这样,一会去前院那家看看,看看能否说服那家人给咱们作证,好在这丽水村村民不少,找四个证人并不难。”
“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岳子枫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冯肌霸听到岳子枫的怒骂声,瞬间明白过来。
看来县尊还真安排人过来盯着了?
于是,他等岳子枫走后,再次对着老汉吼道:“你这个老东西!当真不想活了?赶紧把这切结书给老子按下手印!”
老伯的演技也不是盖的,抱着儿子就开始哭:“大人啊!草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为了草民的儿子,这手印草民按了!”
“哎……这就对了嘛!他娘的,这按切结书还给银子的好事,你不好好珍惜,偏要求死!真是奇闻!”冯肌霸骂骂咧咧的道,故意说的特别大声。
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盯着李羡和岳子枫的赵四。
此时的他,头顶的头发都快被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