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姝的脸色更难看了,让她给阮玉下跪,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呢!
她攥着拳,气得身子隐隐发颤,“是你将我的戒指扔在那的,你故意害我出丑!”
阮玉轻笑出声,“许小姐说笑了,我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况且若非许小姐先行冤枉我,现下又怎么会闹出这种误会?”
许娴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深知此事定是这个不省心的妹妹闹出来的,可一府姐妹同气连枝,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许姝受辱。
“阮小姐,此事都是姝儿的不对,我给你赔礼了。”许娴屈膝福礼,表情郑重。
阮玉却侧身避开了,垂眸道:“王妃身份贵重臣女岂能受王妃大礼。”
君在臣前,就算许娴没理可她身为王妃,自己也不能受她的大礼,否则若传出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错的是许小姐而非王妃,我想许小姐也不忍让王妃代她受过。”阮玉不受许娴的礼,但不等于她要将原谅许姝。
痛打落水狗这件事她怎么能不做呢?
阮玉笑意盈盈的看向许姝,弯唇笑道:“许小姐应该不会忘了你我的约定吧?”
“明明是你使诈,不算数!”许姝气得眼眶都红了。
“那许小姐便说说我是如何使诈的?”阮玉笑容明朗,只落在许姝眼里就碍眼多了。
“我明明……”刚开口许姝便止了声,这种事她怎么能说出来,岂不成了贼喊捉贼。
“还敢嘴硬!”一贯好脾气的许娴动了怒,厉声呵斥道:“你都多大了做事还这般率性而为,真是被娇惯坏了,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好好长个记性!”
见许娴动了怒气,许夫人连忙劝慰道:“王妃息怒,姝儿她还小,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导她,绝不让她再来了。”
“不必等回去了。”许娴横眉立目的瞪着许姝,冷声吩咐道:“这般没规矩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
来人!将她遣送回许府,罚抄女戒百遍,再派个教习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许姝没想到往日里最疼自己的姐姐竟会当众训责骂她,羞愤的泪滴大颗大颗落下,许娴却毫不心软,抬手示意婢女将许姝拉下去。
阮玉冷眼看着许夫人母女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淡声开口道:“王妃处事公允,臣女佩服。
不过,在带走许小姐前是不是该让她先与我道歉呢?”
许娴怔了下,旋即歉意的道:“这是自然。而且阮小姐放心,今日舍妹如此无礼我定会给阮小姐一道交代。”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阮玉不再追究,她一定会好好补偿阮玉。
苏尧是一众皇子中最得圣心的,能得贤王妃一句承诺众人都觉得阮玉赚到了。
许娴说完便呵斥许姝道:“还不快给阮小姐赔礼!”
许姝虽不情愿,可总比给阮玉下跪要好,只得银牙紧咬勉为其难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许姝眼中噙满了水雾,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阮玉静静看着她,倏然弯了弯唇角,“许小姐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许姝脸色一僵,许娴也蹙了蹙眉。
应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对哦,方才我记得许小姐可是承诺过若是没从阮妹妹身上搜到戒指便要下跪赔礼的!刚刚才说过的话你不会这么就忘了吧?”
许姝被彻底激怒了,“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让我跪她!”
“许小姐,愿赌服输。”阮玉嘴角一直凝着笑,似园中开得最绚烂的一朵花,只这朵花长着锋利的毒刺,谁若妄图摘下必要鲜血淋漓。
“我将军府祖训有诺必践,难道贵府不是吗?”
应途跟唱双簧似的附和道:“文臣多嫌弃咱们武将粗野,但至少咱们都知道言出必行的道理,看来书读的再多没用,连这最基本的做不到呢!”
温珩瞥了他一眼。
多话爱现,有点讨厌。
“阮小姐,咱们两家素无恩怨,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许夫人意味深长的道,即便犯了错的是许姝,可她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阮玉一笑,“许夫人觉得许小姐这个样子会与我成为朋友吗?”
许夫人眉心一皱,阮玉冷冷移开视线望着委屈不已的许姝。
这般便委屈了?
前世一场宫宴她伙同孟清霜诬陷自己弄坏了凤印,她百口莫辩无论如何解释都没有人肯相信她。
她当时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若非有温珩为她解围,损毁凤印乃杀头之罪,她就要被她们两人害死了!
现在她为什么要退让?
“我不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阮玉放软了语气,许娴心念一动,正以为阮玉愿意退让,却听她冷冷的道:“只要你跪下来与我道歉,此事便一笔勾销,我绝不再提。”
许娴还要再说什么,苏尧在她之前淡声开了口,“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说的。”
轻飘飘一句话便彻底堵住了许夫人和许娴的嘴,许娴垂眸不敢再言,只双手紧紧攥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许姝没想到就连苏尧都站在阮玉一边,她再任性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忤逆苏尧。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烧的她脸颊火辣辣的,她承受不了这种折磨,咬着嘴唇在众目之下一撩衣袍跪在了阮玉身前,颤抖着俯身磕了一个头。
“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嘴里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许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泛红的双眸死死望着阮玉。
“阮玉,咱们后会有期!”语落许姝冷冷拂袖,阔步而去。
这是她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体面,就算败了她也要昂首阔步的离开,所有人都别想看到她狼狈哭泣的样子!
“阮小姐,现在你满意了吧!”见爱女受辱,许夫人恨不能上前掐死她。
“许夫人,这是许小姐自己定下的赌约。况且我已经一再解释自己没有动过她的戒指,可许小姐执意如此我也是无法。”阮玉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不过是她们的幻觉。
许夫人敛眸没再多言。
她自恃身份自然不会与阮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针锋相对,可她家老爷可是吏部尚书,日后有都是办法让她后悔今日所为!
许娴心中最是委屈,这件事与她其实并无关系,可现在只怕她在王爷和母亲那里外都不讨好。
苏尧虽早就知道许姝任性刁蛮但他并未将一个女孩子记挂在心上,却没想到她胆子大到敢在王府撒野,险些让他的嘴了平宁长公主。
“姑祖母您快坐,一会儿婉儿还要来给您请安呢。”
平宁长公主见苏尧的态度一直不错,便也没再拂他的颜面,只道:“好,本宫也许久未见这小丫头了呢!”
许娴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忙招呼着众人落座。
温珩却突然开口道:“王爷,我的银票当真丢在你们府上了,还麻烦王爷找到后别忘了帮我送回去。”
苏尧:“……”
许志远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呢,谁能证明你的银票丢了?”
温珩冷眼瞥他,“要不你也让我搜搜?”
许志远冷笑,“可以啊,但你若搜不出呢?”
反正他今日没揣银票,到时候也让温珩给他磕一个。
温珩却耸耸肩,摊手道:“那就是我猜错了呗。”
许志远还想说什么,温珩眸光陡然一冷,“怎么,难道你想我跪你?”
“除了天地君主我只跪死者,你想让我跪也行,要不要现在就死这?”温珩收起了嘴角的笑,瞬间冷若修罗,身上似笼着浓烈的血气让许志远脊背生寒。
这一刻他相信温珩不是吓唬他,他真敢杀了自己!
众人都看出来了,温珩这是在为阮玉报仇呢!
平宁长公主侧眸与身边的贵妇说话,仿若根本没听到温珩的话。
苏尧敛了敛眸。
温家人最是护短,今日许姝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四叔莫急,待宴后本王派人去寻,定会找到四叔的银票。”
温珩脸上的寒色瞬间淡去,幽冷的眉眼染上了笑,“那就麻烦王爷了。”
平宁长公主这时候也开口轻斥道:“好了,别胡闹了,今日是婉儿的生辰宴,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是,儿子知道了。”温珩立刻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苏尧心脏抽了抽,又没了一万两……
阮玉看得直泛酸,她赚点钱要绞尽脑汁,可温珩却动动手指便有人上赶着送钱,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奸臣。
温珩正好望过来,含笑对阮玉眨了眨眼,像极做了好事等待主人夸赞的大狗子。
阮玉侧开头,视而未见。
苏尧面上依旧儒雅温和,他笑着与平宁长公主道:“姑祖母,我今日特意请了福来戏班,听说他们又出了两场精彩的新戏,不如我们移步西院戏楼如何?”
福来戏班是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不仅唱功绝佳,更难得的是他们戏本总能推陈出新,深受女眷们欢迎。
但也正因如此寻常人家根本请不到福来戏班,此时听有新戏众人都兴致十足。
平宁长公主不喜欢扫别人的兴,虽说方才有些不愉快但毕竟许家丫头没讨到便宜,贤王也赔了银子,她这个长辈总不好再给人添堵。
这般想着她颔首慈爱笑道:“那感情好啊,本宫也许久没听过戏了。”
苏尧见平宁公主应下松了口气。
阮玉凝眸,接下来才是主戏。
倏然,她感觉到一道洞察锐利的目光,顺势望去但见苏尧身后立着几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正是永乐帝的几位皇子。
二皇子苏封浓眉圆目,看着便是个极憨厚的人。
四皇子苏锦与五皇子苏临都已在平西王府见过,几位皇子以苏锦容貌最盛,毕竟他的母妃是艳冠六宫的丽妃。
但吸引了阮玉注意的反而是最为低调,宛若背景板一般存在的三皇子苏烨。
其实苏烨的出身并不低,他的母妃乃是安国公府嫡女,太后的嫡亲侄女,其身份就算苏尧也比不得。
可数年前陈国与昭国一战安国公府通敌叛国,若非又有太后力保,只怕整个安国公府都要被株连。看书溂
最后以谢太后出宫带发修行,安国公以及安国公世子以死谢罪才保全了府中子嗣。
安国公府的匾额虽仍在,但谢家子弟过得甚是艰难。
没有府邸敢与安国公府来往,生怕惹了圣怒,还有一些喜欢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之辈更是屡屡出手打压。
苏烨的身份也因此敏感,虽是皇子但注定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像一株与世无争的秋菊,被满园鲜活衬得暮气沉沉,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张扬之气。
若无当年之事或许他也该与苏锦一样,是个策马扬鞭无所畏惧的少年郎。
“在看什么?”温珩不知何时行至阮玉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正瞧见一身素墨的苏烨。
温珩蹙了蹙眉,居然看苏烨看那么久。
“好看吗?”
阮玉瞥他一眼,故意道:“好看。”
“那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温珩认真问道。
阮玉抽了抽嘴角,给了温珩一个大大的白眼。
恰逢平宁长公主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笑盈盈的道:“你们兄妹两个感情真好。”
阮玉:“……”并没有。
温珩:“……”可以把兄妹两个字去掉么?
众人来到贤王府的戏楼前,乳母也将年仅三岁的小郡主也抱了过来。
“婉儿,来父王这。”苏尧对苏婉招招手,粉糯可爱的小郡主立刻朝着苏尧飞奔而去,奶声奶气的唤道:“父王。”
苏尧将苏尧抱在膝头,可见当真是极喜欢这个女儿,许娴看到这一幕也欣慰的弯了弯唇角。
平宁长公主最喜欢小孩子,招手将苏婉换过去,给她戴上了一个累丝金项圈,下面坠了一个沉甸甸的小金锁,项圈一周更是嵌满了各色宝石,阮玉感觉这项圈压得小郡主走路都向前倾了倾。
不愧是平宁长公主,出手就是豪横。
平宁长公主的态度也让许娴微微宽心,想来姑祖母是没有怪罪她的。
苏尧谢过平宁公主,又命下人将项圈收好,以免坠得小郡主走路都不稳了。
他笑着从一侧的花坛中摘下一朵花开正盛的牡丹递到苏婉手中,饶有兴致的道:“婉儿是今日的小寿星,不如也让别人沾沾你的喜气如何?”
苏婉天真的眨着眼,歪头问道:“怎么沾,要婉儿去抱抱吗?”
苏尧被苏婉这小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他将手中的牡丹花递给苏婉,笑着道:“婉儿去选一个你觉得最好看的人,将这牡丹花送给她,父王便给她备一份大礼如何?”
小孩子本就喜欢玩,自然一口应下。
许娴的脸色却黯淡了下来,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嘴角。
苏尧勾起唇角,目光仿若不经意般落在阮玉身上,她的姿容远超于其他闺秀,借婉儿之手他也更顺理成章。
苏婉手执牡丹花,清亮如镜的大眼睛四下望着,倏然他眸光一亮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那真是阮玉的位子。
苏尧嘴角渐渐上扬,可苏婉却突然一个转弯停到了一人身前,指着那人道:“父王,这个哥哥最好看!”
苏尧嘴角笑意僵住,眼睁睁看着那个“哥哥”接过苏婉手中的牡丹花,一双极深的眸子笑得极尽邪佞。
“小郡主好眼力,臣谢过。”温珩执花轻嗅,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不知王爷要赏臣什么东西呢?王爷素来慷慨,想必定是极好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