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是穷得连吃饭钱都没有了，连带着喝水都要去别人家蹭。
实在是拿货的时候，赌了一把，把所有的家当全部算了进去。
身上唯一的五十多块钱，还付了车费。
等付完车费，真的是一毛钱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只剩下，那仓库的一仓库货。
实在是，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眼见着钱串子这样，顾宁有些不明白，“摆摊做生意的，你身上哪怕是没大钱，小钱总归是有吧，不然你做生意的时候，怎么找零给客户？”
提起这个。
钱串子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问问吴老板就知道了。”
吴秀灵轻咳一声，“轻装上阵，然后收了顾客的钱，拿着顾客的钱去别的摊贩老板那找零，最后，再利用顾客给的零散钱回款。”
这样做的人还不是少数。
实在是，他们这些都是低层的生意人，而且每个人手里压货都比较多。
最怕的就是每个月月初进货，几乎是把棺材本都给搭进去。
摊子铺得越来越大，手里的现金流也越来越少。
说实话，要不是顾宁来的这一个月，吴秀灵手里也拿不出来多少现金来。
说到底还是顾宁厉害，来的这短短一个月，不仅仅把摊子扩大了不说，还让他们手里有了现金流。
她们手里目前有的现金流，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
顾宁听完，忍不住叹口气，“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吃饭都吃不上，这还做啥生意。”
反正，她一向的原则都是，先留够用的钱。
剩下的钱再去做生意。
哪怕是铺货被单单的时候，她手里也还留得有余地。
顾宁这话一说。
吴秀灵和钱串子都苦笑了一声，这可能就是他们和顾宁的区别了。
顾宁这是有后路，也习惯性地给自己留后路。
而钱串子和吴秀灵都是那种，没有后路的人，每一次铺货，都是孤注一掷。
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这样，货到手了以后，才会去拼命的想办法出货。
想办法赚钱。
说到底，这是性格问题，也是出生的环境问题。
两者都有之。
顾宁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思索了下，朝着钱串子问道，“那你这次准备了多少钱，准备个人拿多少货？”
抛开他们的话。
这下子，钱串子就尴尬了，他抓头，“先看你们拿多少吧。”
这就是手里没多少了。
顾宁叹口气，“那这样的话，我们双方吃不了多少货。”
钱串子等于就提供了一个信息资源，他自己能打的程度为零。
剩下拿多少货，全靠她和吴秀灵了。
但是，她们手里的现金有限，而且顾宁也不可能，把手里全部的资金流拿去投资，这bb机一项买卖。
对于顾宁来说，其他摊位，才是他们正经的生意。
而bb机买卖，只是个意外而已。
钱串子也头疼，“我知道人少了一些，但是除了你们，我不信任厚街的其他商贩。”
说白了，都是利益至上的，他怕对方知道了后，黑了货不说，还想抢他的货源渠道。
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所以找顾宁和吴秀灵，那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品不错，又有后台。
在这种情况下，钱串子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顾宁思忖片刻，“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来找合伙人吧。”
她心里有个人，可能刚好合适。
听到这顾宁这话，钱串子是巴不得，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担忧。
于是叮嘱，“你找人可以，但是对方一定要靠得住。”
不然，钱没赚到，到时候还惹出一身骚，那才是最麻烦的。
顾宁点头，“这我知道。”
送走了钱串子之后，顾宁便给方灵鹃的bb机器，发了一个信息。
没多久，隔壁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电话一响起来，顾宁没有耽搁，立马接了起来，“方灵鹃，有一笔赚钱的买卖，要不要做？”
她直接就是单刀直入，没有任何绕圈子的意思。
方灵鹃似乎在做买卖，那边声音很嘈杂。
她捂着话筒，避开了外面的窗户，为了能够让顾宁听到她说话，她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顾宁，你可真是稀客，什么生意啊？”
顾宁，“我这边一批bb机的货，你要不要入手？”
这话一落。
那边方灵鹃的瞳孔都跟着缩了几分，“行啊，顾宁，这种稀罕货，你都能弄得到手。”
她也不是没想过做bb机的生意，但是目前bb机实在是太紧俏了。
除了，有特定关系的人能弄到手，其他人还真碰不到。
要知道，bb机可是比电视机更为紧俏的商品。
“货是好货，就是吃资金。”
顾宁不是很喜欢绕弯子，直接把所有的都交代了。
“货的来路正经，货量大，进货越多，价格也越便宜，目前我们这边是两方，如果你同意的话，加上你就是三方合作进货。”
她这个人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信问题。
不是很喜欢来往的。
所以，几乎是一个电话，三两句就把生意，所有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了。
那边，方灵鹃就喜欢顾宁这样子的。
她也是做生意的，见多了弯弯绕，难得遇到顾宁这种直性子，不说别的，交往的轻松不说，连带着做事也方便。
对方给她十分诚意，她自然也会给对方种诚意。
所以，方灵鹃当即就答应道，“成，什么时候进货？我抽个时间过去一趟。”
顾宁看了时间，“我是建议你尽快过来。”
“你这边答应后，我去和人谈判，然后敲定一个去拿货的时间，到时候你最好跟着一起。”
这次的bb机，都是贵重的货物。
进货的人，自然要验货。
方灵鹃也不例外。
方灵鹃，“成，我收拾完手头的活，下午就出发。”
*
那边敲定了方灵鹃，顾宁就直接找到钱串子，把后续事宜给敲定了。
只等方灵鹃过来了。
方灵鹃是第三天过来的，她没有坐绿皮火车，而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与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和方灵鹃长相比较相似的青年。
打扮很是摇滚，三伏天气，穿着一件花衬衫，蛤蟆镜，一下车，就朝着顾宁吹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口哨。
“哟，靓女。”
话还没落，就被方灵鹃一巴掌扇在头上，“靓什么靓，喊姐姐。”
那原先还嚣张的青年，瞬间来脸色变得委屈巴巴，“姐，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啊。”
方灵鹃懒得搭理他，直接朝着顾宁介绍道，“方邵阳，我堂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打小一起长大的。”
这是在告诉顾宁，这个人可以信任。
因为过来得太急，买车票是来不及的。
而且，回去进货拿的是bb机，她也不放心拿着这种贵重的货物，去上绿皮火车。
这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身为生意人，总是吃亏了以后，才有这种警惕心。
听完介绍，顾宁点点头，“小弟弟，挺乖。”
一句话，让方邵阳原先激荡的心，瞬间一潭死水。
一句小弟弟，就把他的身份给钉死了。
他还想在臊下，却被方灵鹃一个冷眼瞪过去，“你顾宁姐，是我们的金主爸爸，你还是安分一些，不然回去后，我就停了你的零花钱。”
方灵鹃已经做生意好几年了，而方邵阳在读书，虽然是个大专，但是也是全家的心窝了。
要不是这次刚好遇到对方暑假，方灵鹃也不能把对方给请过来帮忙了。
方灵鹃的一句话，让方邵阳气得嚷嚷，“方灵鹃，我可是开了快三天的车。”
“车费。”
两个字，让方邵阳哑口无言。
看着她们姐弟两人这样活宝，顾宁忍不住笑，她想起来了家里的阳阳。
“好了，灵鹃，你们既然来了，那就直接过去吧。”
说完，又邀着钱串子一起过来，互相做了介绍。
趁着，方灵鹃和方邵阳去简单洗漱的时候，钱串子朝着顾宁压低了嗓音，打探，“听声音是京片子，北边来的？”
顾宁不意外，钱串子能听出来，她点头，“是，而且有背景。”
后面这句话，是点下钱串子，不要在这种时候闹幺蛾子了。
不管是她，还是方灵鹃，都不是好惹的。
钱串子是聪明人，他弥勒佛一样的笑容，真诚了几分，“你放心，我钱串子的名头，童叟无欺。”
等到人都到齐了。
大家互相交代了消息。
方灵鹃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过去看货。
哪里知道，钱串子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到晚上十一点后。”
“我那边有个三蹦子，到时候我载你们一起过去。”
听到这，顾宁和方灵鹃都跟着皱眉。
顾宁，“为什么要晚上十一点后？之前你可没说的。”
钱串子苦着脸，“不是我不说，是我们这一行，都习惯性的留一手。”
“这不是没到眼跟前儿，我怎么敢把底交出去呢。”
接着，他神秘一笑，“你们也别急，到了晚上，你们就知道为什么要半夜过去了。”
这是，卖了一个关子了。
到了这一步，顾宁也不好说什么，她蹙眉，“半夜就半夜，但是坐三蹦子过去，是不是太不安全了。”
“这有啥，我以前都是开我那二手三蹦子过去的。”
说完，钱串子自己都僵了，以前拿的货，都是便宜的小件。
这次，却是单件都要上千块。
“这——现在找车也来不及了。”钱串子苦着脸。
方灵鹃想了想，说，“算了，坐我们的车吧，直接开车过去。”
“安全一些。”
回来的时候拖着货，坐三蹦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私家车安全呢。
顾宁想了下，也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拒绝。
等到晚上十一点，直接和钱串子上了对方的桑塔纳。
吴秀灵因为腿脚不方便，便没跟着一起去。
而钱串子上车后，忍不住摸了摸车子上的座椅，“这是真皮的吧。”
“这车不便宜。”
黑色的桑塔纳，光从外观看，就完美的长在他心尖尖上。
方邵阳在开车，闻言，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钱串子，笑嘻嘻道，“人造皮，便宜的很，二手车。”
“老哥，你要不要？要的话，我能给你弄一台来。”
这话一说，钱串子瞳孔缩了下，他摇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这我哪里要得起。”
这年头，能开的起私家车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是他这种小摊贩能开的起来的？
他是不敢想的。
顾宁倒是知道以后的发展，也就是这两年小汽车稀奇一些，到了后世，小汽车也就成了稀疏平常的物件。
家家户户都买得起。
她笑着说了一句，“钱老板，就你这赚钱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买一辆了。”
钱串子眼睛亮了下，接着又黯淡了下去。
他摸了下自己兜里面，就两个钢镚，还是算了。
算了算了，还是提正事。
钱串子一边给方邵阳指路，一边把顾忌都给说了一遍。
随着，车子的左拐十八弯，他们惊讶的发现，这是到了海边的码头方向。
开着的窗户，从外面传来海水的咸味，连带着空气中都跟着湿润了几分。
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阵阵鸣笛，那是出海渔船，正在深夜工作，在漆黑的海平面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
深夜的海边，安静到极致，却也幽深到极致。
看到这一幕。
顾宁心里有了个猜测，“钱老板，你这是码头的货？”
码头的货，能有哪几个渠道。
自然不言而喻。
钱串子搓搓手，咧着嘴笑，“既然都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一会大家跟着我，不要多说话，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
他这话一说。
顾宁和方灵鹃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郑重。
方灵鹃更懂这里面的门道一些，她当即一脸严肃，“钱老板，你这是走私的货？如果是这样，那这一趟我不要货了。”
方家做生意，有个规矩，不赚黑心钱。
不碰黑色线。
而这一次的bb机货物，可能沾了两者，甚至更多。
走私货也就意味着，这一批货，在海上就已经见了不少血了。
这种货，她们宁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