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蔷听着东赫的话语,张了张嘴,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东赫已经转身离去,画楼也快速的跟上她的脚步。只听到周嫤说道:“你看,陛下不说,臣妾都忘记了,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在这冷风中站这么久,要是再病了的话,该如何是好。”
周嫤说完,也快速的跟上了脚步。
沈青蔷看着面前的一众人,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她和东赫的之间有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斤叨鸟亡。
不知是何时开始,她开始越来越像一个皇后,而他也越来越像是一个皇上,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沈青蔷和东赫。原本大婚之后,他们便是夫妻,便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皇家和平常百姓家不一样了。平常百姓家成亲了只会越来越好了,而他们,反而是越来越不好了,怎么就这样本末倒置了呢?
沈青蔷不明白。
只是她看着跟在东赫身边的千姬,那脚步,那背影,那说的一字一句话,都和那人那么相像,沈青蔷心想,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宫内,或许她不会为了留住东赫生病。或许她不会被逼得成为杀害小皇子的凶手被软禁那么多天。
他们相继都去了绯烟宫,而画楼回了庭院内,以后容妃那儿有什么事情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而这周边的变化就是剪秋被贬去了浣衣局,?香成为了沈青蔷的掌事宫女。
在七天之后,容妃下葬妃陵。计入玉蝶。
容妃下葬了后的一个晚上,画楼从庭院的墙上踩到了树干之上,爬到了屋顶上坐着。
夕阳西下,冬日里的晚霞红得嗜血,她头靠在了屋顶的顶柱上面,从那天出太阳之后,便连着这几日都是天晴,只不过雪后的天气,始终都还是透着一股子的凉爽,这空气中头带着淡淡的湿气,只不过在阴影处却还留着些微的冰和雪。
容娸的葬礼画楼没有参加,但是听闻了,丧礼很隆重。
这晚霞就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她望着远方,这庭院在绯烟宫的旁边。绯烟宫原本是嫔妃设宴的地方,所以有这么一个艳丽温婉的名字,后来因为宫内重修,先帝把清音设为了设宴地点,延庆宫宴请朝臣,而绯烟宫成为了宫妃住的地方。
刚进宫的容娸,其实还没有资格入住一个宫殿,可是东赫看她小小脸庞,还依旧稚气未褪却,东赫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就把她安排在绯烟宫。
其实最重要的是那天容娸点缀了粉烟妆,让东赫瞬间就想到了绯烟宫,便就这样的把她安排在了绯烟宫的里面居住。
绯烟宫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庭院,在这个庭院的旁边有两颗美人树,这颗美人树一到了花开的季节,很美很美。
画楼看着天色渐渐的晚去,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晚风袭过,投过宽大的袖口吹到了肌肤上,犹如锋利的刀口切割着,没有鲜血,但是疼,刺骨的疼。
东华还依旧执念的要画楼复活,而她还是一心的想要复仇,画楼躺在那青瓦之上,此生,她不能够救这样杀了东赫和沈青蔷,那么,是不是重活一辈子也要这样搅和在他们的生活里,而没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画楼想过很多很多遍,可是现在的她,除了复仇,其他的都再也没有了,上一辈子的她可曾有过自己想要的?画楼这样问自己,问过之后,很久才在心底有了答案,她怎么会没有自己想要的,爱上东赫之后,嫁给东赫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当如愿以偿额嫁给东赫之后,东赫想要的一切也都成为了她想要的,不是吗?
她的每一个愿望,竟然都是和东赫有关的,想到此处,眼眶有些晦涩,曾经她全部是他,最后却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若不是重新活在了千姬的身体里,她不会亲眼见证他的宫廷美人,不会见证他的毫无惦念!
所有的执念都犹如心中起来,画楼的心底曾有一个声音说,出宫去吧,从此海阔天空,找一个人过些平静的日子,另一个声音总是在说,别走,你出去之后再回来就难了,你成为了现在的样子,全部都是拜他们所赐,怎么能够让他们过得如此舒心?
怎么可以?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画楼在这凉风中沉睡了过去。
冬日里的夜晚,变得很萧瑟,红霞褪却,东赫在养心殿用过晚膳之后出来散步,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绯烟宫,绯烟宫已经空空如也,月婵原本就是容娸从娘家带进来的人,东赫允许了她早些出宫,容娸下葬之后,便送出宫去了,回到了容府,而绯烟宫其他的宫女太监,则都散了去,如今的绯烟宫,空荡荡的。
东赫望着绯烟宫,想起了容娸,也想起了千姬。
微微侧眸,便看到了在庭院中走过的茹央,她的面色略显慌张。
东赫微微蹙眉,却没有前去,李钦顺着东赫的目远远的望着,便看到了茹央匆忙的身影:“皇上,奴才去问问?”
看到东赫微微点头,李钦小碎步快速的进了庭院。
茹央看到忽然出现在庭院内的李钦,急忙行礼说道:“奴婢参见李公公,不知李公公所来何事?”
李钦望着茹央,东赫的身边就是李钦和何姑姑两位老人,而原来的茹央和茹雪却是何姑姑护着的人,一来二去的也在东赫的身边伺候过,所以也便没有太多的生疏。
“茹央姑娘在找什么吗?”
茹央眉眼浮动,望着李钦说道:“李公公可见着我家姑娘?”
“你家姑娘不见了?”李钦微微皱眉问道。
茹央望着李钦回道:“姑娘刚才忽然不见了,奴婢以为她出去散步去了,结果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在宫内应该没事的。”
东赫看着李钦良久没有回去,微微蹙眉,缓缓的走了进来:“发生何事了?”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茹央福了福身子,缓缓的直起身子才说道:“回皇上的话,千姬姑娘不见了,奴婢找她用晚膳了,她还没有用晚膳。”
“这个时辰了,她还没有用晚膳?”
茹央听着东赫的话语点了点头,东赫皱眉,因为她的手中有皇宫的令牌,她是能够轻易的出宫的,但是东赫还很少见到她使用过那一块令牌。
“平日里她爱去的地方看了没有?”东赫问道。
茹央想了想,其实她不太清楚千姬爱去的地方,在宫内也没有什么欢喜的地方。
只见茹雪站在墙角紧紧的盯着那两棵美人树,一句话都没有说,茹央见状问道:“阿雪,你在看什么?”
茹雪听到了茹央的话语,懵懵懂懂的说道:“姐姐,这个树上怎么没有千姬姑娘?”
听到她的话语,茹央眼眸一亮,说道:“陛下,我大概知道姑娘在哪儿了。”
东赫微微皱眉,问道:“在哪儿?”
“她应该在屋顶。”茹央说完,李钦也微微一愣说道:“你喊一声,看她听不听得见。”
然而茹央没有喊,她还没有等到梯子来,就爬到了树枝上,看到了躺在那青瓦上面的小小身子:“姑娘!”茹央喊了一声,那便没有任何的回应。
茹央接着又喊了一声:“姑娘,下来吃晚膳了。”
但是茹央的话落,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梯子来了,李钦急忙让太监快速的爬上去,要把千姬给带下来,可是东赫迅速的拦住了即将要上去的太监,自己爬上了楼梯。
李钦急忙喊道:“陛下,小心呐!”
东赫缓缓的爬上了屋顶,轻声唤道:“千姬。”
他唤了一声画楼没有回答,接着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东赫的脚步轻轻的踩到了那青瓦之上,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李钦和一众的宫女太监站在下看着年轻帝王走在那瓦砾上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皇上,小心呐。”
东赫的脚步缓慢,而下面的宫人生怕东赫踩踏了瓦砾摔了下来,
画楼睡着了,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她看个夕阳都能看得睡着了。
东赫走到她的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是睡着了,伸手触及到了画楼的手臂,上面都是冰凉的,不管是衣襟还是肌肤,都是一样。
她睡在了这寒风中,东赫缓缓的把手抚摸到了她的额头,最后到鼻息处。
不知道为何,东赫忽然觉得她像是没有了气息一样,直到感觉到鼻尖处那若有若无的呼吸,他才稍微的有一点儿放心。
“千姬,千姬,你醒醒”东赫喊道,但是没有喊醒,东赫缓缓的把她抱了起来,站在那屋顶上,那一天,东赫站在屋顶上看着外面,可是就算是站在那儿都看不到宫外,他望着怀中的人儿,心中渐渐的就升起了一些不知为何的感觉。
上一次抱她的时候,没有感觉她那么冰冷,可是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在这寒风中被吹得太久,还是她生性就冷。
那天晚上画楼醒来不是在庭院,而是在养心殿的偏殿,她醒来的时候东赫还在正殿批阅奏折,望着周边不熟悉的环境,画楼缓缓的起身朝着微弱的微光走了过去。
站在门栏外面,画楼看着东赫的身影静静的坐在那案几旁边,上面都堆着奏折。
画楼微微一滞,她怎么会来到这儿来了?
但是东赫的身影就在那儿,画楼的眼睛有些酸涩,她曾经想过无数次,东赫君临天下,她成为了这西凉的皇后,他们一起治理天下,他们一起在深夜讨论国事,他们一起恩爱到老,她曾经跟随在先帝的身边,她能知道做皇帝的日理万机,她想过她还可以帮东赫!
可是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而已,她失去了双腿,她不会成为母亲,她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西凉的皇后!永远都不可能!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赫从来都没有容下过她,在他的心中永远心心念念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她命丧黄泉,他能够娶沈青蔷为皇后!
画楼想过千变万变的场景,如今就是这样的摆在眼前,他是真正的君临天下了,而她,却只是一个宫女,一个和这面前的帝王毫无关系的宫女。
她不是贪恋权利,她只是觉得不甘,觉得悔恨,被最爱的,最信任的人背叛和利用,最后甚至死亡!她是何等的觉得屈辱!
画楼站在那儿站了许久,渐渐的目光变了,变得幽深而浑浊。
东赫感受到了画楼复杂的目光,他定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她:“醒了?”
他的这一句问话并没有让画楼收回了她眼中的复杂,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东赫,东赫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画楼许久都没有回答,他放下手中的走着和御笔,缓缓的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感觉不那么凉了。”
画楼微微一滞回道:“陛下说的是人凉还是人心凉?”
东赫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刚才怎么在屋顶睡着了?虽然天晴,但是晚风太凉,一睡着了就会容易感染风寒,你的肌肤冰冷,差点都吓到了朕。”
画楼望着东赫说道:“皇上,奴婢怎么能够吓到您呢?”
“你啊,害得茹央她们姐俩到处找你用晚膳,现在可饿了?”
画楼望着他的眼睛,淡淡的样子让她的心中不平静,他这样的话语就犹如是在太子府的时光,每一句话都带着宠溺的,就像是对自己的最亲近的人。
就在画楼正想回答的时候,就听到了何姑姑的声音响起:“姑娘醒了,陛下,奴婢这就去传膳。”
东赫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陛下知道吗?今日的晚霞很美,奴婢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但是奴婢醒来之后却忘记了梦的过程,也忘记了梦的结局。”画楼淡淡的说着,走到了那烛光之下。
东赫望着她的身影,有些微滞。
那一天,画楼和东赫一起用的膳,那天晚上很晚很晚了,东赫还在批阅奏折,而画楼却被他留在了身侧:“替朕磨墨可好?”
画楼望着他,微微点头,那天晚上一直到了快天明,画楼静静的在磨墨,而东赫一直静静的看奏折,开始的时候画楼是站着的,东赫说道:“坐着吧。”
并肩而坐,是这样的深夜,做着几乎同样的事情,做着她想象中的事情!
画楼的情绪一直都起起伏伏的,东赫就在她的身侧,也感觉到了。
“有什么话想要对朕说?”东赫问道。
画楼抬眸望向他,问道:“皇上对这样的情景,可熟悉?”
问出这样的话语并非是画楼的本意,可是真正的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东赫是真正的愣在了那儿。
接着便陷入了沉默,沉默过后,东赫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拿过了她手中的墨盘,把一本奏折递到了她的手中,画楼拿着,觉得烫手,也觉得酸楚。
他递给她之后,缓缓的也递给她一直笔,说道:“这样才像。”
画楼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崩塌,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缓缓的把那奏折和笔放在了案台之上:“是奴婢问得突兀了,就算是像也不是,且不说奴婢比不上曾经的太子妃,再者已过之事不可忆!”
东赫望着她,说道:“你说着违心的话,你可否告诉朕,你透过朕在看什么?每一次你迷茫而哀怨的眼神,都是痛过朕的这张脸穿过去的,千姬,你身负着什么样的仇恨?”
画楼顿住了颤抖的手,缓缓的抬眸望向东赫:“陛下何出此言?千姬只是听说了太多的美好,觉得惋惜可惜,没有亲眼的见证!并没有什么仇恨。”
“不管是哀怨还是仇恨,有些时候都要学会放下。”东赫这样告诉的画楼的时候,画楼真想问他,若是沈画楼在他的面前,他还会不会说这一席话?
但是她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的说道:“陛下,在这个世上您有觉得愧疚的人吗?”
东赫对于画楼的这一句话,最后是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画楼望着他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匡扶!
那一刻,画楼的心在那黑夜中颤抖着,哭泣着。
随后东赫又写了一道圣旨,是奉她为御前女掌事,成为皇上的眼前人,而且还是带着官职的女人,东赫准予她参与朝政,跟着东赫一起上朝下朝,她如今又像当年年幼的时候,走在这武英殿的大殿之上,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那高位上的帝王,已经一代还一代,她走在这武英殿上看到那高位上坐着的三代帝王,第一代皇帝就是东赫的爷爷,第二个是东赫他爹,第三个就是东赫了!
但是三次她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东赫的奶奶,当时的太后,如今应该称太皇太后牵着幼小的她走上这殿宇的,第二次,是她破案有功,成为第一个进入武英殿被赐予封号的女人,可以参与朝政的女人。
画楼以为,她的这一生,还会有一次风风光光的跟着东赫走进这武英殿,甚至是走上那高位,那就是成为东赫的皇后!
可是,世事难料,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的,她再次走上这武英殿,走到当今皇上的的身侧,不是以沈画楼的名字,她叫千姬,以后都叫千姬!
她成为女掌事的第一天,跟随着所有的朝臣上朝的第一天,东华和东忱都来了,那一天,东忱站在她的面前说道:“恭喜你。”
画楼勾了勾唇回道:“一切都开始了。”
东华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再看着东赫嘲讽的说道:“本王以为,只有曾经的沈画楼有能力走上这武英殿,没有想到一个掖庭出来的小小宫女也走上了这武英殿,而且还长得那么相像,东华缓缓的走到了画楼的身前,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颚,皇上,你说,这个小小的宫女是否也会和当年的画楼一样,想要置本王于死地呢?”
“王爷说笑了,千姬只是一个小小的女掌事,不是太子妃,没有太子妃的学识与胆魄!”画楼微微笑着回道。
那一天,东华大笑着离去,随后便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了,寒冬的岁月过得很慢,也很快,她成为女掌事之后已经也有小半个月了,画楼没有去见东华,因为她害怕去到了王府就会想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
受封之后,画楼住的庭院搬到了养心殿最近的熏风殿,茹央和茹雪也跟随着画楼搬到了熏风殿,东赫还给了她按照官位安排了宫女太监伺候着。
熏风殿其实和养心殿其实都是一个宫苑,只是多绕了几条回廊,离东赫住的养心殿的其实很近。
画楼正在给东赫抄手谕,就忽然听到茹央来说:“姑娘,出事了。”
她微微皱眉:“怎么了?”
茹央看着她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位道士?就是被你挖了双眼的道士?”☆百度搜索:☆\\
若不是茹央说起,画楼倒是真的就快要忘记了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至少他是活着的。
“还记得?怎么了?”
“陛下当时把他送出了宫,在宫外的医馆修养,还派人看守着,可是他做法让看守的人都沉睡了,醒不过来,人也不见了,这是陛下刚刚派去的人回来说的话!”茹央说完,画楼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茹央看她思索着,说道:“奴婢是怕他回来寻仇。”
画楼点了点头,可是茹央接着又安慰道:“不过姑娘先不要担心,这宫内森严,现在应该是没事的。”
“你说错了,他既然能够施法术让看守的人晕了很久都没有醒过来,那么他肯定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真的是他自己逃出来了,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把他带出来了,甚至是带到了宫内来了!”话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的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佛珠上若隐若现的红光让话微微蹙眉。
“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