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精瘦的大妈笑着打圆场。
“别多想,小刘家里困难,咱们这些人家再怎么着吃喝也是能顾上的。”
“对对,小刘家里多出一间房,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住一间就成,她几个孩子别提多听话了,你爱人过来念书,肯定不会吵着她的。”
老大爷倒是看得开,看着但笑不语的两人,就知道这小两口心里有数,不是你一言我一语能左右的。
“到底怎么样还得你们过去看看,要是不合适,咱们这边儿倒是也能腾出房子来,可以再看。”
这年代,人人都为了一口饭忙活,根本没有后世所谓的那些陪读家长,所以别看他们就在中医学校后边儿,租房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当然,什么年代,也不乏条件好的,不愿意挤宿舍的。
男人在听到大妈们口中小刘家只有一个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心稍微动了下。
在城里都是大杂院,几家住在一起,摊上个好房东,很重要。
不过,他还得亲自看看人如何。
大妈们也怕楼夜两人不租房子了,赶紧附和,“老马说得有道理,是该多看看。”
最后爱笑的大爷带着两人朝小刘家走去。
走到巷子的最里边,就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爱笑大爷指着掉漆的木门,笑着说:“她们想给小刘娘儿几个找个营生是真心的,可也是因为小刘家的房子确实不错。”
眼前的门把院子挡了个结实,根本看不清里边儿的情况。
大爷收拢了笑容,申请上带了些严肃,“咱们这片独门独户的基本没有,也就是小刘的男人能干,挣出了这一副家业,可惜……”
可惜好人命短。
于月和楼夜相视一眼,没说话,等着大爷把情况介绍清楚。
大爷叹了口气,继续道,“他男人之前在边疆当兵,津贴和补贴都不少,本来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结果上次回家来探亲,为了救一个小年轻,把命折进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实在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人坐在护城河边,瞅眼不见就跳下去了,正好赶上小刘男人下公交车,看到这样的情况,二话不说,扔下行李跳下河救人。
人是救上来了,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留下这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也太让人心酸了。
于月听到这儿已经很生气了,是,人生的路哪儿有好走的,遇见的困难都不尽相同,实在是觉得过不下去了,也不要拖累无辜的人,找个地方自己了结去。
她作为一名医生,从心底里敬畏生命,对于这种动辄就要自杀的人,她是鄙视的。
无辜路人为了救人把命搭进去了,到头来只能落得个好名声,可是他的家人呢?
说这些话可能自私了,可是这却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天灾我们无法撼动,可是人祸是可以避免的。
于月喉咙滚了滚,语气沉重,“他是一名优秀的人民子弟兵。”
楼夜想到于月从小在部队里长大,接触最多的也是军人,不由心头一滞,“他们都是英雄。”
于月抬头看了眼他,眼圈泛红,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大爷看着两人面色沉重,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个情况也确实得介绍清楚,“小刘家里一共是三间正房,还有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她最小的孩子才两岁,就算是想做点儿啥,条件也不允许。”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直接给两人介绍小刘的房子。
大爷这会儿才提到房租,“一会儿她要是同意把房子租给你们,房租的话你们自己商量去。”
就算是一个月两块钱,也够这娘儿四个活下去了。
于月点点头,其实心里已经准备租她家的房子了。
大爷见他们都心中有数了,才伸手敲门,“小刘,我,巷子口老马。”
“哎,来啦。”
脆生生的声音从院里响起,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掉漆的木门被人从里边儿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跟脆生生的声音相去甚远。
于月忍不住愣住。
女人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把脸庞的碎发别进耳后,笑着问:“马叔,这是?”
老马给小刘介绍于月和楼夜。
“小于同志就在咱们前边的中医学校培训,家里又是下边儿县里的,放假来回折腾,就想着在附近找个房子住住。”
现在可不敢说房子是往出租的,引来革委会的人就麻烦了。
小刘听了这话,难免愣住,眼神恍惚,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老马大爷急得嘬牙花,“小宝还这么小,你又不能出去做工,部队上给你安排的工作现在也去不了,日子总得过啊小刘。”
“咱们都是街坊四邻的,没人会去举报你的。”
小刘见马叔误会了,不由苦笑,赶紧解释,“马叔,寡妇门前是非多。”
说罢,她看了眼小姑娘身边气势骇人的男人。
这男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