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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一个鹅黄女子低头细细批阅奏折,时而蹙眉,时而勾唇微笑,时而沉思。

鹅黄女子看起来温和无害,精致的五官,带着小巧玲珑,干练而沉稳。然而,如果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身浑然透着一股天成的霸气,哪怕静静坐在那里,仿佛也是最尊贵的人物。

屋里很静,除了笔墨的刷刷声响外,再无一丝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重重的划下最后一笔,放下笔墨,合起奏折,勾唇一笑,甩甩脖子,伸伸懒腰,望了望天色,看到几近黄昏,喃喃自语道,“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天过去了,不知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上官浩可还好?”

一旁的小侍体贴的道,“陛下,帝师准备晚膳,可要过去用膳。”

起身,望着窗外,负手在后,“不必了,另外给朕做一桌,告诉他,朕不去了,用完晚膳后,给朕一个交代。”

“是,陛下。”

打了一个哈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休息好,真累死人了,好想躺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晚膳不一会儿就摆了上来,虽然没有昨天那么丰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每一道菜都经过特别处理,色香味俱全,营养成份也够高,搭配得宜,数了数,整整六十六道菜。

看到这桌子菜,顾轻寒瞬间没有胃口。

不是菜的问题,而是浪费,着实浪费,她就一个人,摆这么多道菜,给谁吃?

帝师府就这么有钱?既然这么有钱,不如也税收就加个三倍吧,也算报效国家。

就在顾轻寒一阵郁闷中,一道带着魅惑讨好的悦耳声音传来,“陛下,臣侍等您好久了,您用晚膳怎么也不跟臣侍说一声,害得臣侍一直等你。”

听到这个嗲声,不需要看到来人,猜也能猜得到是谁。

抬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甩都不甩段鸿羽。

段鸿羽得了一个冷眼,知道顾轻寒还在生气中,就如同昨天。昨天陛下生气了,但在晚宴上,陛下还是给他足够的面子。

回到寝屋后,陛下只是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直接呼呼大睡,连一句话都不曾搭理过他。害得他郁闷之下,离开寝屋,朝西院而去。

今天陛下还在生气吗?

扭着水蛇腰,坐在顾轻寒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无骨的鱼肉递到顾轻寒碗里,媚声道,“陛下,这是您最爱的清蒸鱼肉,您尝尝看。”

顾轻寒看了看碗里的鱼肉,顿了一下后,‘砰’的一声,将碗重重的放下,瞬间起身,对着一边的下人道,“朕吃饱了,带朕去楚逸房里。”

段鸿羽一愣,看看桌上只动了几口的饭菜,再去看看顾轻寒离去的背影,手里,死死握紧。

陛下不理他,陛下不理他了,陛下还要去楚逸房里,楚逸有什么好,陛下要对他那么好。他算什么东西。

红奴连忙凑近讨好,“贵君,您别生气,陛下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故意跟您做对的,就楚逸那种货色,陛下怎么看得上,陛下要看得上,早就给他名份了。”

段鸿羽身上的寒气并没有因为红奴这句话而有所好转,反感越来越冷。

红奴站在他旁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贵君又犯病了吗?可别啊,贵君一犯病就打骂人。

弯腰讨好的道,“贵君莫要生气,陛下只是一时被迷住了,贵君您好好哄哄陛下,陛下肯定又会回到你的身边了。”

“砰。”

“啪。”

段鸿羽气得将桌上的几十道菜全部掀翻,怒吼道,“滚,滚出去,全部都给我滚出去,再不滚,我杀了你们。”

一旁伺候用膳的小侍吓了一跳。

刚刚第一眼看到段贵君,他们还为段贵君的美貌惊艳了一把,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酥麻了,如同坠在云雾里一般,飘飘欲仙,谁知道,这个魅惑妖艳得让人窒息的贵君,发起火来,这么恐怖,那双魅惑的眸子里,都带着血色,五官狰狞而恐怖,仿佛随时会吃了他们一般。

不敢多呆,连忙撒丫子狂奔,竟相奔走。

红奴也跟着退到门外,不过他一直都呆在门外守着,并没有离去,而是紧张的来回走动。

这次出宫,匆匆忙忙的,忘记带药出来。加上贵君最近病情也比较好转,笑容也多了,不会再时而正常,时而发狂,他以为贵君的病已经好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现在一时间要去哪里配药,宫里专门给贵君配药的医男也不在,这……

万一贵君想不开,又开始仰郁可怎么办?

“呜呜……呜呜……”

屋子里突然传出低微而压仰的哭泣声,红奴听到哭声,紧绷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贵君还会哭,那就表示,贵君没有什么大碍,真是吓死人了。

嘤嘤的哭泣声哭了很久,才慢慢止住,等到哭声音彻底也止住,红奴才轻轻的推开门,迈着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段鸿羽趴在软塌上,睡得无比沉稳。

拿起软塌旁边的被子,轻轻盖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可千万别冷落贵君,贵君人很好的,只是了抑郁症,才会偶尔情绪失控,贵君连他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的。

尤其听到楚逸的名字,或者看到楚逸,贵君的抑郁症就会突然发作,一发不可收拾。

伸手,将段鸿羽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招了招手,命人轻声将桌子上的残羹碎碗收拾干净,蹲在床边,时不时的帮他拉拉被子。

这里发生的一切,顾轻寒自然不知道,她只是跟在小侍的身后,朝着楚逸所住的屋子而去。

还没到楚逸的屋子,在一座凉亭上,就看到了楚逸。

他还是如以前一样,白衣似雪,谪仙优雅,负手在后,眺望西方,眼里的眸子深邃而怀念,薄唇紧抿,站在夕阳余晖下,一层金光照耀在他身上,竟如同天神降世。

这一刻,顾轻寒忍不住又为楚逸惊艳了一把。这个谪仙优雅的男子,这个医术冠绝天下的男子,明明是光华夺止,惊才绝艳,怎么就会在宫中,碌碌无为,默默无闻呢。

是他把他的才华都掩藏起来了吗?即便掩藏,以他绝世的容貌,只怕也掩藏不了的吧?

挥退下人,喊了一声,“楚逸。”

楚逸豁然转身,谪仙脸庞绽放一抹笑意,躬身行了一礼,“奴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起身吧,入夜了,风大,怎么不在房里呆着,用膳了吗?”

“谢陛下关心,奴侍有吃了一些了,在屋子里呆得闷,便出来走走,透透气。”

顾轻寒坐在石墩上,示意楚逸也坐下去。小侍立刻端来两杯热茶,一些糕点水果。

“你昨天怎么会去西院?”深更半夜的,楚逸往那里跑,段鸿羽也往那里跑,难道西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逸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才道,“奴侍昨儿夜里,睡不着,就想出去散散步,谁知,帝师府太大了,楚逸一时迷路,找不到回去路,在路上刚好碰到段小姐,然后……”

楚逸讲到段影,眼里闪过一抹痛苦。

不仅因为段影对他的所做所为,更重要的是段鸿羽,他竟怂恿段影强暴他。想到段鸿羽决然离去,以及回身那一眼,眼里带着满满的恨意,快感,他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捂住胸口,脸色一阵苍白。

顾轻寒将他的脸色收在眼里,以为只是因为段影对他的所做所为,才让楚逸痛苦,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吧,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如果帝师不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朕也会找段影算账。”

楚逸心里一暖。

跟顾轻寒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能让他的心,莫名的平静下来,想起今天被她抱在怀里,俊脸一红。

突然,想起什么,楚逸抬起谪仙俊美的脸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顾轻寒,“陛下,您上次说,还会许给奴侍一个心愿的,不知,是否还做数。”

顾轻寒喝茶的动作一顿。心愿?楚逸要提他的愿望了?

“自然算数,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朕做得到,必定全力完成你的心愿。”

楚逸踌躇了一下,在顾轻寒看不到的地方,手里紧紧攥着衣摆,心里紧张得扑通扑通乱跳,生怕顾轻寒拒绝。

顾轻寒半晌听不到楚逸的话,忍不住蹙眉,讲个要求也要想这么久?他脸红什么?

“你说,朕一直在听。”

楚逸攥紧的手,又是一紧。想到他父亲的惨状,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道,“陛下,奴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楚逸的话,也将楚逸吓了一跳。

顾轻寒不满,他等了楚逸那么久,忍着好奇心没有问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楚逸要说了,这个陛下却突然间冒出来,了个去的,她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会挑时间。

只见,帝师及段余氏,领着段影而来,段影被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身上的一层又一层的肥胖的赘肉更加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看得人倒胃口。

帝师倒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段正夫脸上则些讨好,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心里冷哼一声,连正夫都带过来了,这到底是赔罪,还是要求情的。

帝师见陛下迟迟没有要她们起身,只能一直跪在那里,扬声道,“陛下,犬女冒犯楚太医,罪该万死,今天臣带她来,任由陛下处置。”

段正夫一听,脸上一惊,连忙拽着帝师的衣服,期盼帝师能够为女儿求情。

段影不满的看了帝师一眼,到底是不是她亲生了,一点儿也不关心她。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帝师府可就断了后了。

帝师不着痕迹的甩开段正夫的手,“陛下,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陛下一并责罚。”

段正夫又是一惊,妻主这是在作死吗?不求情就算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楚逸看着帝师一家三口,紧紧攥着衣角,抿唇不语。

他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会认为帝师是一个堂堂正正,正气凛然的绝世好官。

她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很高,非常高。她是堂堂的朝廷重臣,门下的学生,遍布天下,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制全身。她明明知道,陛下不可能动她的,最多就是惩罚她的女儿,她却拿自己要挟。

他有这样母亲,真是他的耻辱,如果可以选择,他死也不会投胎做他儿子。

顾轻寒冷哼一声,将帝师的后半句话自动忽略,抓住她前半句,“哦,凭由朕处置?你不怕朕要了她的命吗?”

“陛下是明君,臣相信陛下选择,即便是要了她的命,也是她的福气,臣不敢有所怨言。”

顾轻寒还未说话,段正夫连忙跪下求饶,“陛下饶命啊,影儿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她一命。”

“是啊,陛下,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陛下大发慈悲,饶了草民吧。”

“陛下,我们帝师府传承数百年,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影儿一人,如果影儿出事,帝师就真的绝后了,求陛下开恩啊。”段正夫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痛哭求饶。她的嫡子已经去了,她不能让她的女儿也跟着去。要是她的女儿出了什么事,她的后半辈子靠谁养他啊。

顾轻寒起身,骨节在桌上咚咚咚的敲着,敲得众人心里皆是一跳一跳的。每一个骨节落下,心里就止不住慌了一下。

“帝师乃国家栋梁,为了百姓辗转周折,奔波劳碌,确实不能够让她绝后。”

段正夫与段影皆是一喜,他们就知道,陛下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处罚她的。

“既然不能绝后,那便打入天牢吧,永生永世,不得放出,也不许探监。”

然而顾轻寒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瞪大眸子,不可置信,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打入天牢,永生永世,不得放出?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死了至少一刀毙命,要真的在那里被关一辈子,岂不是生不如死。

不,她不要,她不要,她不想一辈子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上次被陛下打死天牢,才呆了几天,她都受不了,何况是一辈子。

顾轻寒的这话句话出来,不止帝师府三人惊到,就连楚逸也惊吓到了。

她以为陛下最多就是稍稍惩罚下她罢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人,而她,是帝师的嫡生女儿,身份高贵,将来帝师府的继承人。

没想到陛下为了他,竟然判了这么重的刑。

心里一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这个称呼,不再是梦魇,反而有着淡淡的温馨。

“爹,娘,你们救救我啊,女儿不想一辈子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娘,求求你了,救救女儿啊。”

帝师叹了一口气,她将他们关入祠堂,就是怕她们出来闯祸,得罪陛下,没想到,祸还是闯出来了,还是猥琐陛下的男人,没有判死刑,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她哪有什么脸面再去求陛下,也罢,关了便关了,省得以后又闯出什么大祸,牵连整个帝师府。

段正夫脑子轰的一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段影哀求声,段正夫才反应过来,连忙爬着到顾轻寒的脚下,拽着她的下摆不肯松手,痛哭道,“陛下,陛下,求求您了,饶了影儿吧,臣夫可以代替她去坐牢,求求陛下了。”

顾轻寒没有丝毫动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朕说过了,如果段影再敢犯事,朕绝不可饶。”

段正夫身子一软,脸色瞬间一白,知道求顾轻寒没有用,连忙爬到帝师身边,哀求帝师求人,帝师只是将他的衣服甩开,早就告诫了她千百遍,每次她都当耳边风,这次,她也救不了她。

听着段影跟段正夫一搭一唱,在那里痛哭求饶,顾轻寒听得头疼,“还不赶紧将她押下去。”

随着顾轻寒的一声怒吼,立即有几个侍卫上前,一把将不断挣扎的段影押了下去。

“娘,救命啊,女儿不想一辈子吃牢饭,爹,快救救我啊。”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关我,不要关我啊。”

“……”

声音渐渐消失,直到段影消失,段正夫还想爬过来求饶,顾轻寒冷哼一声,“谁敢求饶,朕一直将他打入天牢,生生世世不得出来。”

听到这句话,段正夫一个承受不住,直接昏倒下去。

帝师朝着顾轻寒磕了一个响头,声音虚软无力,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挖空,瞬间苍老十岁。

“臣谢陛下开恩。”

顾轻寒瞬间苍老的帝师,才仅仅一刻,她头上的白发都多了不少,心里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在帝师府也呆了一天了,现在天色还早,摆驾,回宫吧。”不回宫,难道还留在这里,看着段正夫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帝师不多住一晚吗?”

“不了,即刻摆驾吧。”宫里还有一个她牵挂的人,不知道上官的病情怎么样,有没有好转一些。

“是,陛下。”帝师福了一礼后,退下安排车辆,连夜回宫。

顾轻寒转身,看到楚逸望着帝师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解的问道,“楚逸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楚逸身子微震,收回思绪,“哦,没事,只是看到帝师瞬间苍老,有些替她悲哀而已。”他没有说慌,他确实替帝师悲哀,至于悲哀什么,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段影能有今日,也是帝师惯出来的,不能怪别人,既然做了,就应该承担后果。”

楚逸点点头,赞同顾轻寒的观点。

突然想到什么,楚逸脸色一松,淡淡微笑,瞬间光华绽放,晃晕了顾轻寒的脸,忍不住让顾轻寒惊艳了一把。

“陛下,谢谢你。”

什么?谢她?谢她什么?

“谢谢陛下替奴侍出了口气。”

顾轻寒被楚逸突然间的害羞弄得有些尴尬,段影她早就看不过了,上次就想收拾她,没想到,段正夫拿了一个免死金牌,救了她一命。

原以为,回去后,至少也会收敛了一些,没想到,反而还变本加厉,明知道楚逸是宫里的人,又是跟她一起到帝师府的,居然连楚逸也敢动,她这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讪讪的笑道,“没事,她本来就该罚,对了,你刚刚要跟朕说什么?”

楚逸手中的拳头一握,有些紧张,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提出要求。

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西边,痛苦而挣扎了一下,正欲启齿。帝师的声音再次传来,“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帝师的声音让楚逸正欲开口的声音顿住,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魅惑的嗲声,“陛下,咱们要回宫了吗?”

一道火红的身影自远而来,奔到顾轻寒身边。

火红身影的主人,美得不像话,妖娆的身材,让人浮想联翩,魅惑妖艳的脸蛋,让忍不住想将他搂在怀中。

他一奔过来,就直扑顾轻寒的怀中,力道之大,差点将顾轻寒扑倒。

“陛下,臣侍也想念宫里,咱们现在就离开帝师府吧。”

伸出双手,搂住顾轻寒的腰身,手上不安份的抚摸着。

帝师,楚逸及所有下人,连忙低头,不敢去看帝妃之间如何恩爱。

顾轻寒脸色一黑,没有像往像一样摸着他的头,亲昵的喊着他宝贝儿。

只是不着痕迹的将他推开,沉声道,“启驾。”

段鸿羽一愣,怀里温暖一空,心里抽疼了一下。

远远看着顾轻寒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楚逸越过他,追在顾轻寒身后,段鸿羽才回过神来,单手撑着桌子,魅惑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楚逸,是他,又是他,是他夺走了他的陛下。

红奴连忙扶住段鸿羽,“君贵,咱们也走吧,不要让陛下久等了,陛下只是被迷惑了,您别跟陛下置信,好好哄一哄陛下,再把陛下抢回来便是。”

他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如果是以前,他会很没节操的赖上陛下,跟着她撒娇卖萌求宠。

可是现在,他很在意陛下的看法,很在意陛下对他的态度。

如果陛下心里不喜欢他,即便也再如何去争宠,讨好,陛下也只是表面对他好而已,他想要的,是陛下的心。

“走吧。”段鸿羽说道,由着红奴搀扶,一步步往帝师府门口而去。

马车依旧是那部马车,外表普通平常,内里雅致精美,舒适和缓。

“哒哒哒”

马蹄声一声声的传进马车里,声声回响在三个心里。

依旧是三个人,只不过气氛有些尴尬,楚逸端坐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顾轻寒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看着。

段鸿羽一双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顾轻寒,时不时的又转头怒瞪一眼楚逸。

“啪”

顾轻寒一把将书扔在桌上。看向段鸿羽,那么炽热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她能看得下书才见鬼了。

揉了揉额角,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想着瘟疫发生后,流国的巨大损失。

国库里刚有了一些银两,又出了瘟疫这事,庄稼牲畜什么的,什么都跟着染上瘟疫,今年这些地方的收成又没了,国库仅存的银两,倒贴都不够用。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陛下,臣侍帮您揉揉吧。”段鸿羽靠近,伸出柔媚的双手,欲帮她揉揉额头。

顾轻寒一把挥开他的手,“不必,坐远点,朕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段鸿羽的手举在半空,抿了抿唇角,松了下来,倒了杯热茶,放在顾轻寒身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顾轻寒的脸色。

“陛下,到了。”

马蹄声落,一个小侍挑起轿帘。

顾轻寒随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气势磅礴凤鸾宫,嘴里高高勾起,终于到家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累死了。

古公公早已候在凤鸾宫外等待,此时看到顾轻寒下了马车,连忙抹了一把泪水,哭泣道,“陛下,您可回来了,老奴担心死了,自从您去了东城后,老奴日夜难寝,茶饭不思,就怕陛下有个……”

“行了,朕累了,要叨唠,去别的地方唠叨去。”顾轻寒不耐烦的打断古公公的话,在帝师府听得还不多,回来后还要听他唠叨,这人生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看眼里马车里刚下来的两人,“今天不召寝,你们各自回去吧。”

“是,陛下。”段鸿羽楚逸同时应了一声。

推开凤鸾殿,除了古公公外,将所有人都阻止在外,倒在龙塌上,伸了个懒腰,自己的床,就是舒服啊。

古公公看到顾轻寒疲惫的样子,连忙体贴的帮她捏捏肩膀,捶捶背,心疼的看着顾轻 寒,却不敢再唠叨。

顾轻寒极致的享受着,眉角弯起,闭着眼睛享受,“上贵贵君怎么样了?可歇息了?”

“回陛下,上官贵君服了药后,早早就歇息了,陛下您也累了,明日再去看望上官贵君吧,您现在去了,指不定还要吵醒上官贵君呢。”他就知道,陛下回来,肯定会跟他问起上官贵君的事。虽然他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对上官贵君上心起来,更不懂,那个病殃殃弱男子,凭什么博得陛下的宠爱。

但是,陛下既然喜欢他,就随了陛下,只要陛下开心就好。

“他的病情有好转一些吗?”

“回陛下,上官贵君,有您福泽的庇佑,自然好了许多。”

撇撇嘴,这个古公公说的话,完全不可信,什么福泽庇佑,她又不是神仙。

“陛下,照老奴说啊,楚逸那家伙,比起宫里的任何贵君都来得好,做事沉稳,不娇不燥,老奴倒觉得啊,陛下哪天有兴趣了,不如召楚逸侍寝,要是满意了,陛下就随便给他一个名份,留在身边伺候也好啊。”

楚逸?召楚逸侍寝?古公公莫不是老糊涂了吧。楚逸那般谪仙的美人,他也下得了手。

他下得了手,她可下不了手,何况楚逸为人忠厚善良,他应该有一个宠他,爱他的妻主。

“陛下,楚逸医术不错,肯定懂得很多闺房之术,养颜之术什么的,您召他侍寝,有利而无害啊,要是您嫌弃楚逸房术不好,老奴可以教他的。”

“噗”

顾轻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古公公越说越不像话了。

“行了行了,朕要歇息了,你先出去吧,少打楚逸的主意,莫要误了人家终身。”

古公公讨好的笑着,“陛下要是肯收了楚逸,楚逸开心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误他终身呢。”

“陛下好好歇息,老奴先下去了,要是有什么吩咐,喊一下老奴就可以了。”

“啰不啰嗦,出去。”

“是,陛下。”古公公体贴的拉起被子,盖在顾轻寒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溺爱,将身出门,并将殿门关上。

顾轻寒心里一松,直接进入梦中。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对话。

“卫贵君,这深更半夜,您说想见陛下就见陛下,你当陛下是什么人,走走走,马上走,别打扰陛下歇息。”

“古公公,臣侍有重要事情,求见陛下,请古公公通融一声,事关紧急。”

“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陛下歇息重要,你不知道陛下为了处理瘟疫一事,几天几夜没歇息好吗,你们这些做侍君的,一点也不懂得体贴陛下,陛下为国操劳,为民奔波,你们不伺候陛下就算了,还处处给陛下惹事,马上走,不然杂家对你不客气。”

“古公公……”

“走……”

“嘎吱。”

殿门被打了开来,顾轻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推开殿门。

古公公看到顾轻寒推门而出,连件狐裘都没披上,连忙对着下人道,“赶紧去拿件狐裘 过来。”

急步奔到顾轻寒身边,将小侍递来的狐裘披在顾轻寒身上,“陛下,您怎么起身了,这更深露重的,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哎唷,我可怜的陛下,赶紧拿着热袋,暖和一下身子。”

“行了,朕又不是娇滴滴的男子。”顾轻寒一把推开古公公。

望向前面,只见一袭青衣宫装的卫青阳站在面前,清冷的面上,闪过一抹欣喜。

卫青阳长得太美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让她惊艳一把,那清冷的气质,那淡漠绝美的容颜,那挺拔如竹的身材,无不让人感到窒息。

卫青阳,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有事?”

“陛下,请陛下速速到落羽院解救楚太医,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顾轻寒打着哈欠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

“段贵君刚刚气势汹汹的将楚太医召到落羽院,怕是来者不善。”

段鸿羽?楚逸?

特么的,这个段鸿羽真够折腾。

“摆驾落羽院。”

落羽院内。

楚逸回到揽月阁看望上官浩,就被段贵君派来的人强行押往落羽院。

他知道,段贵君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

随着红奴进落羽院。落羽院他不是没来过,只不过每次过来,都是带着一身的伤离去。

这次只怕也不例外吧。

“贵君,楚逸带到。”红奴对着段鸿羽行了一礼。

楚逸收回思绪,抬着,看到段鸿羽正坐在正堂,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花瓶里的鲜花。

他的脸色很正常,只不过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阴冷。

看到楚逸到来,只是抬头撇了一眼,继续摆弄花朵。

“放肆,看到贵君,还不赶紧跪下。”红奴怒喝一声。

楚逸撩起衣袖,正欲下跪,段鸿羽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这大冷天的,地上那么寒,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红奴,去拿一个蒲团给楚太医垫着。”

“是,贵君,小的马上去拿。”

楚逸丰神如玉的身姿站得笔直,蹙眉,不懂段鸿羽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段鸿羽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心。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小侍搬着一个蒲团过来。

“楚太医,请吧。”

看了一眼蒲团,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皱了皱眉,不管蒲团有没有不妥,他是贵君,而他只是侍人,这个礼他必需行。

衣摆一撩,跪了下去,“奴侍参见贵君,贵……啊……”

楚逸的话讲到一半,膝盖像针扎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哼出声。

条件性的站起来,立即有两个小侍又将他用力按压下去。

“嗯……”

膝盖巨痛,似乎有千般枚钢刺刺进他的膝盖,疼得他冷汗淋漓而出,差点昏迷过去。

低头一看,黄色的蒲团上,一缕缕的鲜血渗透出来。

他绝对可以保证,底下肯定是无数尖利的钢针。

“楚大夫,礼都还没行完呢,怎么可以站起来,你这是要藐视贵君吗?”

楚逸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抱拳行礼,“奴侍,参,参见贵君,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段鸿羽这才抬起头来,满意的看着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楚逸。

“唷呵,你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对本君行这么大的礼,本君怎么敢当呢。”

楚逸额头上一滴冷汗冒了下来,糊模了他的眼睛,身上几个小侍,时不时的重力按压住他的身体。

每按压一次,他膝盖上钢针就深入一分,鲜红的血液,淋漓而出,染红了黄色的蒲团 ,染红了他白色的衣摆。

“本君本来想把你父亲也接到宫中,可惜,走得太急,一时间竟忘记了,明日本君就下一道命令,把你父亲接进宫中,让你们父子团聚如何?”

楚逸苍白的脸上,瞬间抬头,看得段鸿羽。

“你想怎么样?”

“唷呵,本贵君自然是想让你们父子团聚啊,本君,不忍你们父子分离,让你们团聚,你应该感谢本君才对的,做什么这么瞪着本君。”段鸿羽放下手中花朵,饶有兴致的看着楚逸。

膝盖疼,心里更疼,楚逸不知道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疼痛,让他模糊了双眼,哽咽道,“他不止是我的父亲,他也是你半个父亲,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照顾着你长大的人。”

“啪”楚逸脸上挨了一巴掌。力道之大,差点将他甩到边上去,好在有两个小侍一直按着他的身体。

虽然没有被甩到边上去,可身体却剧烈移动了一下,钢针的位置又变化了几分,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呸,就他也配,你们两个一路货色,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十几年照顾只不过是为了利用罢了。”

段鸿羽魅惑的五官瞬间扭曲,伸手又给了楚逸一巴掌,“凭他也有资格当我的半个父亲,呸,不要脸,我的父亲早死了。”

挨了两巴掌后,楚逸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伴随着血丝。

膝盖上的血,几乎染红了他的下半身。

对于段鸿羽的怒骂并不反驳。

只是眼中淌下一滴热泪。

哽咽,“仇恨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泯灭人性?”

“泯灭人性?哈哈哈,是啊,我就是泯灭人性,那又怎么样,帝师府,上到帝师,下至奴仆,我都巴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我巴不得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楚逸脸色一白,置疑道,“三年前,洪侧夫的死,是你做的?”

段鸿羽突然发笑一声,眼中一冷,扭曲着五官,冷笑道,“呵,是啊,是我做的,怎么样,手段很高吧,我让他失去儿子,失去夫家,失去钱财,再冠给他一个淫夫的罪名,被她最深爱的帝师,打入西院,再被其他侧夫欺凌折磨而死。”

“帝师府,这些年来,接二连三,那些侧夫庶子,奴仆,都是你杀的?”楚逸讲出来的话略微有些颤抖,无法相信,当初那个善良,柔弱的哥哥,竟会如此狠毒。

“没错,都是我派人杀的,全部都是我做的,从升为侍郎,到贵人,昭仪,美人,贵君,我就的猎杀对像的身份就高一分。”

“段正夫,呵,如果发生瘟疫,让我染上了瘟疫,早就收网将他拿下了。不过,这也耽搁不了多少久了,过几天,他夫家的所有当铺钱庄家业,都会纳入我的手里,还有帝师,就算帝师府财大业大,这次也足以让他吐一口大血了,哈哈哈。”

楚逸看着完全失去理智的段鸿羽,心里一凉。

变了,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你早就知道我爹的状况了,对不对?”

楚逸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颤抖,难道他父亲,过得如此艰辛跟他也有关系?

段鸿羽突然回身,恶狠狠的瞪着楚逸,眸子里,带着血色,狰狞道,“没错,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很体贴的派人送了你在宫中的消息给他。”

楚逸身子哆嗦起来,呼吸加重了几分,眼角划过几滴热泪。

他在宫中的消息?他在宫中,过得那么艰难,那么痛苦,他的清白被陛下强行夺了,连个名份也没有。他在宫中,受尽白眼,处处遭人欺凌,这些,他的父亲都知道了?

“本君不止派人送了消息给他,本君还把你的画像送给了他。比如,你每次毒发后的表情,比如,你每次受刑后的惨状,又比如,你被陛下夺了身子后的无助…… ”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染了一身的病……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他。”

如果不是身上有人按着他,楚逸真的想倒地痛哭。

他的父亲,如果知道他在宫里的一切,他该多么痛苦,他怎么可这么残忍……

眼底一滴滴的热泪划下,膝盖上的疼痛,早已没了感觉,他现在是心痛,也恨不如飞到帝师府,跪在他父亲面前。

“是,我就是要折磨他,当初帝师府的人,怎么折磨我的,我就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每一个欺负过我的人,我全部都记在了这里,没有一个可以逃得过。”段鸿羽指了指他的心脏。

冷笑道,“呵,当然那些人,也有你,所以你也逃不过,哈哈哈哈……”

楚逸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

看到楚逸的冷笑,段鸿羽发狂似的冲过来,连同两上小侍,用力按压住楚逸的身体,让楚逸的膝盖以最痛苦的姿势,最重的力气,压向蒲团。

“啊……啊……”

楚逸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晕倒。

“叫啊,叫啊,叫得越痛苦,本君越开心,哈哈哈……叫吧,叫吧,叫破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顾轻寒还没到落羽院,就听到一声声的惨叫声,以及段鸿羽发疯似狂叫声。

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去,进去后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段鸿羽扭曲着五官,狰狞着大笑,眸子充满了恨意扭曲。

而他的双手死死的按住楚逸的背部,迫使楚逸整个身子朝下压去。

有两个年轻气壮的小侍,按住楚逸的双手,帮着段鸿羽往下按。

那惨叫声,正是楚逸发出来的。

楚逸此时冷汗淋漓,脸色苍白,白衣如雪的衣裳,整个下身被染成血红色,并且还有鲜血不断渗出。

“你们在干什么,松手。”顾轻寒冲上去,一把拦开段鸿羽等人的手。

扶住楚逸倒下的身子。

再一看,只见腥红的鲜血都是从蒲团里冒出来的,连忙扶起楚逸。

“啊……”楚逸闷哼惨叫一声。

那些钢针原本扎在肉还好一些,此时拔出来,痛得他身体瑟缩起来。

段鸿羽抱起楚逸,一脚将蒲团踢翻。

这一看,顾轻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黄色绸缎掀掉后,里面呈现的,赫然是一根根钉子粗大的钢针,而那银色的钢针上,到处都染满鲜血,一滴滴的滑下。

后宫,居然还有这种残忍的刑罚。

怒瞪段鸿羽,她以为,段鸿羽最多就是吃吃醋,耍耍小手段争争宠,却不曾想到,他竟是如何这般的恶毒。

没有怒骂段鸿羽,没有下旨惩罚他,只是犀利如刀锋的眸子陡然射向一抹寒光。

这道寒光带着失望,带着愤怒,带着无情……

让段鸿羽心里一震,脚步倒退几步,脸色瞬间苍白。

抬起手,无力的想解释什么。顾轻寒却衣袖一挥,冷着脸,抱着楚逸摔门而去。

段鸿羽身子直接软了下来,跌倒在地,陛下刚刚的眼神,冷漠,好无情……

陛下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同于以往,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她对他很失望……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对楚逸……

他虽然恨楚逸,可是他没想这么对付他的……

看着地上,留下的滩血,段鸿羽痛哭出声。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这么失去了吗……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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