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刘向阳只得答应了下来，可下班时间刚到，高明堂就走了过来，命令似地说：“老刘，一起吃饭去！”
“不去了，老婆找我有事呢。”刘向阳只得撒谎。
“真的？”
“骗你干嘛。”
“那好吧，瞅时间再聚吧，总该给你压压惊。”高明堂说完，低头走出了办公室。
刘向阳跟董小宛对视了一下，还不等说什么，冯晓刚就走了过来，说：“甭理他，熊玩意儿，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刘向阳说：“冯晓刚你别这样，不能总把人往坏处想。”
“你觉得他还算个好人吗？”冯晓刚反问道。
“天下本无好人、坏人之分，只是每个人的评判标准不一样罢了。”
“我就看着他不是一只好鸟。”冯晓刚敲了敲桌面，说，“走，我请你吃包子去。”
刘向阳说：“我不是说了嘛，一会儿老婆过来找我。”
“真的？”
“操，你怎么也变成这种腔调了？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冯晓刚低声问：“老刘，嫂夫人是怎么知道那事的？”
刘向阳装傻道：“啥事？”
“又在装逼，那好……那好……没事就好。”冯晓刚碰了一鼻子灰，转身走了。
见屋里的人都走了，董小宛站了起来，说：“走吧。”
“去哪儿？”
“吃饭呀。”
刘向阳说：“他们请我都没去，看见我跟你一起吃饭，会不会又往歪处多想呢？”
董小宛说：“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啊。”
“在这儿说不行吗？”
董小宛环顾四周，说：“不是你提醒过我，说这屋里按着摄像头、窃听器啥的嘛。”
“我那是吓唬你，这是办公场所，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呢。”
“不行，不敢在这儿说。”
“啥事？有那么严重吗？”
董小宛点了点头。
“我的事吗？”
董小宛说；“也有我的。”
“那好吧，咱找个僻静的地方，边吃边聊。”
两个人出门左拐，打车去了城中村，找了一家小饭馆，在临街的窗口前坐了下来，简单点了饭菜，一起吃了起来。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直到旁边桌上的人吃饱走人了，董小宛才咽下口中的饭，说：“刘大哥，我不想在单位干了。”
刘向阳一下子噎住了，愣了片刻，问：“为什么？”
董小宛说：“我想不到，城里的单位会这么复杂。”
刘向阳说：“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董小宛说：“斗是斗，可乡下斗的没这样严重。”
“怎么就严重了？”
董小宛朝着门外望了望，说：“还不严重呀？今天上午可把我给吓死了，多亏没出啥大事。”
刘向阳一听，就知道董小宛一定是听说了自己的事，就问她：“你说我被人喊去问话的事吗？”
“还有呢。”
“还有啥？”
“连马总都被人堵在了办公室里，来了好多人，个个黑着脸，跟阎王似的，可把人给吓死了。”
刘向阳心里咯噔一下，“你听谁说的？”
董小宛说：“我过去送水，硬是被挡了回来。”
“那我的事你又是听谁说的？”
董小宛这才说：“是嫂子来公司了，脸都急黄了，一看连一把手都没了自由，转身就走了。”
“那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董小宛说冯晓刚告诉她的。
刘向阳心里就开始打鼓：看来冯晓刚这小子不简单，纪委办案以上很严谨的，怎么会那么短的时间就走漏消息了呢？
“刘大哥，你觉得冯晓刚这个人怎么样？”
刘向阳领会错了她的意思，就说：“还行吧，怎么？他又向你表白了？”
董小宛摆摆头，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早就怀疑他了。”
“你怀疑他啥了？”
“我怀疑他就是个内奸，是个叛徒！”
“你这丫头，人家向你求爱不成，就成敌人了，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心眼！”
“不是那事。”
“那是啥事？”
董小宛迟疑了一会儿，就把她丢手机的诡异过程说了一遍，但她没有详实描述胡有为“暴力袭击”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就说他借着找自己谈心的机会，想非礼自己，没有得逞，怕到时候说不清，就录了下来。
刘向阳听后，心里面就开始潮涌起来：狗日的，难不成冯晓刚那小子傍上胡有为了？
难怪身为省公司副总的胡有为主动给他介绍女朋友呢，看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说小冯人不错，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的，一定是你自己放错地方了。
董小宛说：“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放在中间那个大抽屉里的，再说了，那个视频资料咋就突然没了呢？”
刘向阳说：“这个我也说不清，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就是冯晓刚拿走了你的手机，还删掉了里面的内容。”
董小宛却拧上了，说：“我就铁了心认定是他干的了，仅凭印象，我也敢断定他不是个好东西！”
刘向阳故作淡定，微微一笑，说：“你就别瞎猜疑了，万一冤枉了人家呢？俗话说抓贼抓脏，无凭无据，不可妄加论断，以后自己注意点就行了，别把重要的东西胡乱放。”
董小宛说：“还有呢。”
刘向阳问：“还有啥？”
董小宛说：“我觉得，你跟马总的事儿也与他有关联，没准就是冯晓刚举报的。”
刘向阳说：“小董，这事可不能乱说，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董小宛绷着脸说：“我这不是私下跟你交流嘛。”
“赶紧吃饭，不说那些没用的了。”刘向阳端起碗来，呼啦啦喝了几口汤，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小董，实话说，你能来市公司机关上班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离开，何况马总已经安排给你办理入职手续了。”
董小宛点点头，说：“我是被吓着了，害怕哪一天，自己也被卷进那些是是非非里面去了，非吓死不可。”
刘向阳安抚她说：“你只管好好工作，多学点本事，少掺合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就行了，没啥好怕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董小宛的话还是让他本已平复下来的心再起波澜，直到跟董小宛一起回到了办公室，依然五味杂陈，躁乱不堪。
上班不久，马总就通知刘向阳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一改往常，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打刘向阳的电话，而是让主任高明堂喊话转达，这多多少少透露出一个迹象，那就是马攻克已经察觉出风向不对，要改变以往的行为做派了。
刘向阳心知肚明，应一声，便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进屋后，马攻克先是淡淡地说了声让你受惊了，不等刘向阳说什么，他已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三沓百元大钞，说：“去，把买电脑的钱还上。”
“这……这……高主任不是说……”
“说什么说！”马攻克打断了他话，故意高声训斥道，“我说老刘啊，以后做事长点脑子，个人买东西，怎么好用公家的钱呢？”
刘向阳满脸委屈，五官都拧巴了，辩解道：“本来说买电脑是为了你在家里办公用呀，怎么就成我给你送礼了？还有……还有……向财务借钱急用，那也是惯例啊，咋到了我这儿，就成挪用公款了呢？”
“那是因为你不懂规章制度，是自找苦吃。”
“可高主任应该懂吧？他为什么还要指使我那样干，出事了，就全盘压到我身上来了？”刘向阳故意大声喊，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得见。
“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委屈了，好自为之，引以为戒吧，赶紧了，去把钱还上！”
刘向阳不再说话，接过钱，直奔着财务科去了。
进门后，他把钱拍在了桌面上，冲着李科长说：“上次借的买电脑钱，我来还上。”
李科长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傻傻地盯着刘向阳，说：“那钱不是……不是已经还上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