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阳说:“你只说是不是吧?”
小保安期期艾艾起来,说:“是……是……好像不是吧,应该是自己跑过来的吧,它一定是觉得咱小区的景色很美,所以就溜达进来了。”
“靠,你以为猪比人更傻吗?它跑进来作死啊!”刘向阳骂一声,迈步走出了大门。
这个鸟开发商,真是黔驴技穷,要不然就是脑子进水了,竟然拿一头猪做噱头。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误以为真了,竟然还堂而皇之地上过电视,真麻痹滴比猪还笨!
刘向阳到了单位,刚刚进楼道,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进了办公室,大家的表现也很冷淡,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高涨热情,毕竟自己去惠山待了好几天,虽然短暂,可毕竟也是离别啊!
几个人相继抬头,象征性地点头示意一下,或者问一声老刘你回来了,便各自去忙了。
落座后,董小宛抬起头来,盯着刘向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向阳说:“昨天上午。”
董小宛压低了声音,问他:“回来后,咋不赶紧来单位啊?”
刘向阳本想说是马总不让来的,稍加琢磨,觉得那样说不合适,就说:“累了,回家休息了。”
董小宛白白净净的脸蛋儿一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至于那么累嘛。”
就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刘向阳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自己也不便多解释,再说了,办公室里的人谁都不谈班子考察的事儿,他也不好主动问及。
呆头呆脑坐了一会儿,听见主任高明堂在里面办公室咳嗽,就走了过去,说一声:“高主任,我回来了。”
高明堂抬起头,冷冷的问一句“老刘你怎么回来了?”
刘向阳说:“资料搞得差不多了,想着回来整理一下。”
“那好,赶紧整理去吧。”高明堂拿起一份文件,边看边说,“你还没跟马总汇报吧?”
刘向阳说没有。
高明堂说:“那还不赶紧过去说一声,对了,马总还不知道你现在回来了吧?”
“嗯,他应该还不知道吧。”担心高明堂钻牛角,想太多,刘向阳故意撒了谎。
“那好,赶紧过去汇报吧。”
刘向阳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心里面纠结得很,这是怎么了?竟然没人主动提组织部来考察的事儿,连高明堂都只字未提,他们在避讳什么呢?
这里面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来到了马总办公室,马攻克也是一脸冷漠,虽然看上去很客套,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的,可明显对自己不怎么待见。
刘向阳觉得,他一定是以为自己此行一无所获,所以才故意甩脸色给自己看,就急于把自己的收获汇报给了马攻克。
他认为最有价值的莫过于对柳树村的暗访,于是,就把这事放在了第一位,把具体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重点只有一点,那就是柳树根举报马攻克打人那事儿,是侯运才一手谋划的,那个躺在医院里,看上去生命垂为的不是村支书本人,而是他的傻子弟弟。
为了证明自己调查的可信度,刘向阳还放了录音,让马攻克听。
听完之后,并不见马攻克表情有起伏,冷着脸说:“老刘啊,还有什么重要发现吗?”
刘向阳说:“有,我去财务科查过账,这五年来,所有农业口划拨的项目款项,几乎都没有列账。”
“你查清了?”
“是。”
“确实没有?”
“没有。更奇怪的是,本来已经录了相,却莫名其妙的被删掉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钱被中间截留了?”
刘向阳点点头,说:“这是肯定的,你想呀,咱这边把钱划到了惠山,他们那边却没有入账,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嘛,钱被拿走了。”
“拿到哪里去了?”
“装进了某些人的腰包里了呗。”
马攻克摇摇头,说:“也未必就是这么个结论,更大的可能是钱从这儿划出去,压根儿就没到惠山。”
“你是说有人直接从这儿把钱拿走了?”
“极有可能。”
“这就是说,一定是姓胡的干的了?与侯运才无关。”
“也不能说无关,他要是不报项目,能给他们钱吗?”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同流合污,一块贪了那些钱。”
“目前还不能确定就是他们私吞了,万一是挪到其他项目上了,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儿。”
“可……”
“好,这事先放着,接着说,你还有什么发现?”马攻克打断了他。
刘向阳说:“我觉得那些钱还是与侯运才有关的。”
“何以见得?”
“他家有一栋别墅,那气派,不亚于农场的办公楼,还有那个高墙围起的院落,面积大得不好计算,简直就是个大庄园。”
“你亲眼所见?”
“是,我去看过,还差点被他们家养的一条大狼狗给咬死了。”
“你确定那房子是他们家的?”
“应该是,要不然他老婆怎么会住在哪儿呢?”
“那万一是他家亲戚家的呢,比方说委托他暂住照看着啥的,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啊,你说对不对?”
刘向阳肯定地说:“这不可能,我听柳树根说过,那房子就是侯运才盖的,他们村还出工了呢。”
“就算是侯运才亲戚家盖房子,村里的百姓碍于情面,出几个人工也是正常的嘛。”
刘向阳越听心里面越是梗得慌,自己千辛万苦,甚至是冒死调查来的结果,怎么到了他这儿不但不给予肯定,反而频频质疑呢?
“老刘啊,还有吗?”
刘向阳摇摇头,说:“有价值的就这些了。”
“哦,那就说正事吧,扶贫项目的资料做得怎么样了?”
刘向阳怔了一下,他之前觉得,项目调查只是去窥探侯运才“罪行”的由头,这一次的项目款肯定不会再给了惠山,所以也没怎么拿着当回事,只是草草看了一下他们提供的资料。
善于察言观色的马攻克一看就知道,刘向阳全部精力都放在对付侯运才身上了,就说:“不管怎么样,咱不能带着偏见工作,既然上面给了钱,咱就得把钱用到刀刃上,让最需要帮助的百姓得到实惠,你说是不是?”
“按理说应该这样,可……”刘向阳敷衍道。
马攻克接着说:“我也暗地里调查过,龙山市最贫穷的村,真的就是惠山那一带,最需要土地改良的村,也在惠山,所以这几天我就在想,即使咱跟个别人治气,可也不能伤害了那方土地上的老百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哦,是……是这么个道理。”刘向阳抬头望着马攻克,恍惚中感觉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马攻克提起茶壶,给刘向阳续了水,说:“老刘啊,有几句话,我得讲出来,也算是给你一个警示。”
刘向阳心头一紧,点点头,说:“嗯,您说吧。”
“你这一次下乡,还真是暴露了不少缺点,特别是在生活作风和处事方式上,直接推翻了我之前对你的认知。”
“马总,您是不是听别人说闲话了?”刘向阳警觉起来。
马攻克说:“其实那也算不得闲话,只是如实汇报吧,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你沟通一下好。”
“好……好……您说吧。”刘向阳说着,直了直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当然了,你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人无完人嘛,有不足之处也是正常的,我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才决定推心置腹地说出来,你呢,也不要有消极情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马攻克满目真诚地看着刘向阳。
刘向阳点点头,身上一阵阵发冷。
马攻克说:“第一点,你刚去的当天中午,就触了霉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敢做的就是把那个周老头给灌醉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刘向阳心知肚明,却故意问了一句:“他是谁?”
“他是侯运才的舅舅,亲娘舅,你喝趴谁不好,单单把他给喝趴了,就算他不是侯运才的亲舅舅,那也是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了,你怎么就忍心呢?差一点就出了人命,你知道不知道?”
“不是……不是……马总你听我说,不是我灌的他呀,是他自己喝了假酒,所以才出现了中毒症状,被送去医院的。”
“这话谁信呢?一起喝的酒,你怎么就好好的呢?”
“我不是全吐出来了嘛。”
“在吐之前,你不是也很清醒吗?”
“可……可……”
马攻克摆摆手,说:“老刘啊,你用不着辩解,就算是我能理解,其他人呢?上面的领导呢?老刘啊老刘,你代表的可是一个单位,现在话都传到主要领导耳朵里面去了,你打的可是我的脸啊!”
“马总,你听我说……”
“得了,这件事你用不着解释,就算把我换成是侯运才,也会对你有看法的,不当场给你点颜色看看就不错了。”
“马总,这事儿……”刘向阳差点把董小宛给卖了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