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正院的义松堂里灯火通亮,赵琰一身常服站在正中央。方宁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万万没想到赵珩居然也在。赵珩坐在上堂,悠闲地喝着茶,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凑热闹的看客而已。可是在方宁看来,今天晚上的事与赵珩决脱不了干系。沈总管客气地放了一块垫子在地上,方宁不解,正疑惑间,赵琰已经发话:“跪下!”
方宁的眉头皱了一下,就屈膝跪下,急得竹颜轻唤了一声:“主子。”赵琰一个眼色,府兵在竹颜腿弯处踹了一下,竹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方宁心疼地看了竹颜一眼,忍住心中的怒意。她不能直接顶撞,摸不透赵琰的个性,怕胡乱出声连累到竹颜,今晚只能是算她倒霉。方宁拳头紧攥,触碰到早上针划破的伤口,疼痛让她不由得蹙眉。
赵珩没有错过这个动作,一丝丝的心疼闪过,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忍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疼惜的举动。今天晚上是他提醒赵琰方宁出府了,他只是想用王府困住方宁,可是也不愿意让方宁觉得是自己的意思,只得再次对不起赵琰,让他牺牲洞房花烛夜的美好来处置方宁。
赵琰出身军营,一身英气,附手立在堂中央,气势逼人:“方宁,你可知错,身为本王的王妃,竟然私自出府。”
“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竹颜一心要承担罪责,抢先开口,只是这话未说完,赵琰便脸色一黑。
“来人,给我掌嘴。主子面前,有奴才说话的份吗?”此语一出,一个府兵立即上前准备掌嘴,竹颜脖子一挺准备受罚,方宁却伸出一只手挡在竹颜面前。
“慢着。”方宁冷清的声音响起,虽是不大声,但是却让赵珩心里一震。他有多久没有看到方宁有多余的情绪了?好多次见到方宁都只能看到她冷漠的眼神。
赵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手更是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强忍着看赵琰处置方宁。
“方宁,你想说什么?还想包庇你的丫鬟不成?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赵琰脸色并不好看,他不怎么喜欢跪在眼前的女子,总觉得方宁的存在会影响他皇兄的帝王业。如果不是皇兄那般求自己,他是决计不会跟方宁有任何交集的,他很难想象方平那般气节的人会有方宁这样的妹妹。
“臣妾不敢,只是私自离府是臣妾的主意,竹颜不过是个丫头,她不能反抗,所以罪责在我,罚我便好。”方宁一字一句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每一句都体现了她对竹颜的维护。
“主子!”
“闭嘴!”竹颜一开口就被方宁打断,方宁抬眼看着赵琰,扬起右手就往自己脸上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惊呆了众人,赵珩直接站了起来,可是唇角抽动,始终没有张开嘴说什么。
赵琰看着方宁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又看了看失态的皇帝。冷哼一声:“既然方宁你要护着她,那本王也就不再责罚她了。不过你的责罚也是逃不了的。传令下去,即日起,王妃迁到绿蘅院,严加看管,未得本王的命令,严禁私自出府。”
方宁看着赵琰,眼睛里满是愤怒,可是她什么也反驳不了。这王府本来就是用来关着她的,以前是赵琰不在意,现在自己私自出府到是给他提了个醒,自己真的算是禁足了。方宁不免担心井底的方平,没了人照顾,哥哥该怎么办?
“王爷,错在方宁,是我私自出府散心,禁我足我无怨无悔。可是小丫头们也要禁吗?那我要是买个胭脂水粉的,岂不是也不能了?”
赵琰看了看赵珩,见赵珩没有说什么,便自己决定:“禁足只限王妃,不过丫头们出府也要登记才可以。”
只要不把所有人都困在王府就好,方宁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始终是冷冷的表情。
赵珩见方宁的事情解决,终是松了一口气,他的宁宁还是在他能够看到的地方。眼神示意赵琰可以了,赵琰才吩咐人把方宁带下去:“送王妃回净尘院,明日搬回后院。”
沈总管领了命,对方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竹颜赶紧起身去扶自己的主子,方宁才倚着竹颜起身,目光微垂,刚刚好将赵珩避开在自己的视线外,潇洒的转身离去。
“皇兄,为什么一定要困着她?”赵琰难以理解皇兄的心思,为什么保住方宁一条命,还要禁锢她自由。
看着方宁消失在夜色中,赵珩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并没有回答赵琰的问题。
赵琰看了直摇头:“皇兄,你要是放不下,就把她接进宫吧!”虽然知道赵珩不会把方宁放进深宫,赵琰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生怕皇兄深陷儿女情长。
赵珩摇了摇头:“就让她待在你的王府吧!她恨我,进了宫我会忍不住去见她,她却是不会愿意见我的。何况宫里还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即使她不争,别人也不会放过她的。与其在宫里让她难过,还不如就将她留在你这里。”看着自己的弟弟,赵珩满心亏欠,拍了拍赵琰的肩膀,“阿琰,是皇兄对不起你,让寒烟也跟着受委屈。”
“皇兄,我们是亲兄弟,小时候赵琦欺负我,只有你敢护着我,母后被高氏打压那些日子,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赵琰想起以前宫里争斗的日子,难免有些情绪,黝黑的眼眸中水润一片,“我知道你喜欢方宁,只是方家实在是罪无可恕,留着她始终不妥啊!”
“阿琰,我知道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可是方振参与高氏谋逆与她没有关系,就像你认为方平是无辜的,方宁又何尝不是!”赵珩从未怀疑过方宁,他相信心爱的姑娘永远都如初见的那般善良。
“皇兄,如果没有朝堂上的这些事,方宁也是我嫂子了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可是既是皇兄的心上人,我还是会为你记挂着。再者,虽然行之不在了,他的妹子我也会照拂一二,只要她安分,王府总是有她一处安宁!只不过望皇兄万事以国事为重,莫为儿女情长伤了心。”看着赵珩时不时流露出的落寞,赵琰很担心他的皇兄。
赵珩突然释放一个笑容,转了话题,不再说方宁:“阿琰!今夜又让寒烟委屈了!她要是怪你,就让她进宫找我要赏赐吧!”举起拳头跟赵琰碰了一下,搂着自己的兄弟,看着今夜月圆。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寒烟知书达理,她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方宁的事,寒烟可以知道吗?”
赵珩淡淡一笑:“寒烟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凭她的气性,她还能愿意做你的侧妃?早前我就跟她通过气了,说你的正妃是替我娶的,所以她后来才跟你继续来往的。”
赵琰有些惊讶,赵珩居然告诉了寒烟方宁的事:“皇兄,寒烟毕竟……”
“毕竟什么?她可是你看上的人,我信任她,不然也不能做我的弟媳妇。她做小九的伴读多年,我也算了解她的为人。”赵珩看着赵琰的样子,摇了摇头。这臭小子,感情上还是一样傻。
赵琰心里也是惊讶赵珩对自己的信任,都说天家无情,赵珩能在皇权下还念着这份兄弟情,赵琰也是真心敬爱他的皇兄的。
赵珩起驾回宫后,赵琰才终于近了洞房,章寒烟已经睡下。看着自己心心念的人儿,赵琰总算缓和了脸色,绷紧的表情不在是严肃,换上了难得一见的柔和……
刚喝完合卺酒,赵珩就派来的人叫走他,当时赵琰觉得肯定是急事便向章寒烟告了罪,嘱咐她早点休息,就带着一脸的歉意不舍地离开了婚房。
坐在床边,赵琰伸出手去抚摸章寒烟的脸,这个心里挂念了多年的姑娘,走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光,多年以后总算是守得圆满。赵琰还在感叹着人生,不料却把章寒烟弄醒了。新娘子眼睛微眯着,娇嗔了一声:“阿琰,糙,你的手真是糙。”
赵琰不好意思地伸回手,哈哈大笑,脸色微醺,如醉酒一般的红晕:“寒烟,我……我在军营里摸爬打滚许多年,提刀握枪的,这手自然是粗糙不堪,你可会嫌弃我。”
章寒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握住赵琰的手,轻轻倚靠在赵琰身上:“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嫁给你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爹爹本来打算将我嫁入普通世家,不愿意让我进王府,可是我偏生不喜欢那些娇气的世家子,一个个酒囊饭袋,我唯独看得上一个傻楞的武夫。”说完章寒烟掩嘴轻笑,偷偷注视着赵琰的表情。赵琰对她的心意,她是懂得!这几年赵琰在北境,没少关心远在禹城她。
“那你以前追着行之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他是世家子?”
章寒烟愣了一下,然后绽放一个笑容,轻眨了一下眼睛,卷翘细长的睫毛微颤:“傻瓜,还在吃醋吗?”
赵琰突然翻身上床,一手勒紧章寒烟的腰,一手放下了床帘,然后将章氏轻轻抱起放在喜床中央:“今天让你看看我到底傻不傻。”
章寒烟才知道自己惹到了赵琰,轻笑了一声,用纤细白嫩的手指刮了一下赵琰的鼻子:“大醋坛子,行之的醋你也要吃。”行之曾经是章寒烟心头血,可是经年老去,她早已经放下。现在拥有赵琰所有的爱,她还有什么值得去遗憾的呢?不懂珍惜眼前的人,不是会惜福的人
赵琰大笑了两声,看着小时候还追着别人跑的丫头终于成了自己的妻子,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罗裳半解,章寒烟滑嫩的肌肤映入眼帘,赵琰不由得心猿意马。趁着时光正好,赵琰吻上章寒烟的额头,情随心动,两个人就沉入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们的洞房虽然来的迟,也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