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她若难产死了,孩子正当抱来翊坤宫由皇后抚养。”
皇后想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荣芳阁。
被皇后主仆提到的芳昭仪,此刻正病病歪歪的斜在榻上,手绢抵着唇,长长的咳嗽了好一阵。
宫女灵犀心疼得不行,“娘娘咳疾一直不见好,奴婢还是再去太医院拿几服药吧。”
芳昭仪摆手,“不用了,老毛病,喝不喝都这样。”
“娘娘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灵犀恨铁不成钢,“娘娘貌若桃花,学识过人,哪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就是因为娘娘一直病着,不肯见皇上,才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眼下,那馨婕妤有了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早,奴婢去拿早膳的时候,撞上她那边的宫女,她居然抢在奴婢前头拿膳,还说什么娘娘一个大人,少吃一顿并不会怎么样,可她家主子肚子里怀着孩子,少吃一顿饿到了孩子皇上是要生气的。
哼!什么玩意儿!”
芳昭仪把灵犀的不满看在眼里,神情却依旧淡淡,“别气了,晚一刻吃饭而已,能是什么要紧事?”
“娘娘,这就不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而是她们欺人太甚!”灵犀简直要抓狂了。
芳昭仪拉了拉被子,盖着躺下,“我不吃了,你吃吧,我再睡会了。”
灵犀无奈,气呼呼的端着盘子去了外间。
兰若轩,婉美人的宫里。
宫女荷叶照样和她聊起了馨婕妤有孕的事,而且早上去拿膳的时候,她亲眼见证了馨婕妤的宫女趾高气昂那一幕。
很是鄙夷,“娘娘,不就是怀个孕,她这般不知收敛,皇上便会一直纵容她吗?”
婉美人,“今天吃什么?”
荷叶愣住,下意识替她把食盒中的菜品端出来。
接着絮叨,“娘娘,奴婢有件事挺好奇的,后宫这么多年,加上馨婕妤也就三个女子有孕,到底是进后宫的女子都不好有孕,还是皇上……”
“咳咳!”婉美人狠狠呛咳一声打断了荷叶的话。
荷叶眼睛眨啊眨,一脸想听八卦的期盼。
结果婉美人低头盯上了一碗粥,准确来说,是盯着粥里的虾仁,“哇塞,今天的虾仁好大只,看着就很有胃口!”
荷叶,“……”
娘娘您就不能有点出息吗?得宠了吃多大的虾没有!
跟着这么个佛系得离谱的主子,荷叶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遗憾。
永寿宫。
郑贤妃乖巧的给太后按腿。
因为太后有关节炎,一到下雨天腿就会疼,热敷,按摩,可以缓解疼痛。
太后语重心长,“茗儿,你说你,一天净往哀家这永寿宫跑什么跑,有这功夫,多去皇帝面前露露脸,争一争恩宠不好吗?
哀家原先以为,后宫无子,是皇帝的原因。
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
馨婕妤不就顺利怀上了吗?
可惜哀家觉得她身份太低了,性子也咋呼了点,和茗儿你完全不能比。
这孩子,若是怀在茗儿你的肚子里,该多好啊。
茗儿,哀家的心思,你可懂?”
郑贤妃闻言,手上动作未停,明媚的五官染上一丝哀伤,“姑母的心思我当然明白,但表哥他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太后差点气个仰倒,“孩子,你得主动点啊,你表哥是皇上,难不成你还想他主动来哄你?”
“主动?我怎么没主动!”
想到这事儿,郑贤妃一肚子气,“我上回好不容易学了一道菜,巴巴的做给他吃,结果他说我什么,说我没有做菜的天赋!
又说我一直在他面前晃,晃得他眼晕。
然后他就走了。
让我丢尽了脸面!
姑母,您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生出表哥这般轴的儿子!”
“你……唉!”太后点了点郑贤妃脑门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她知道,郑茗是喜欢皇帝的,不然不会做主把她召进宫。
只不过这孩子性子太直了,美艳有余,柔婉不足,皇上又是那么一副冰寒样子,这些年实在吃亏啊!
过了两日,魏献帝将馨婕妤的住处换了名字,赐名麒麟宫。
足以见得,他多么期盼这个孩子。
以往半月都不见得来后宫一次,现在,三五天就要去看馨婕妤,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进麒麟宫中。
暂时,魏献帝便被孩子的事占据了心神,没想起来楚鸢这号人。
这天,魏献帝上完早朝用膳时,看到桌上的一道乳鸽,很是滋养,伸手点了点,“这道乳鸽不错,离禄海,给馨婕妤送去。”
“诺!”离公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皇上对馨婕妤真是太好了,见到这道乳鸽,馨婕妤想必都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魏献帝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嗯。她那边现在是谁在伺候?”
“皇上说的是?”
“太医,是哪一个?医术如何?”
这个离公公是知道的,“回皇上,是太医院的胡太医,据说和馨婕妤是同乡,有这份同乡的情谊在,胡太医十分上心负责,每日早晚都要去给馨婕妤请平安脉,馨婕妤用惯了他,没要换太医的意思。”
“既然用着顺手,那就不必换了,但脉案,记得每日拿给朕过目。”
“奴才明白了,这便去顺道告诉胡太医一声。”
“慢着!”
“皇上……还有吩咐?”
魏献帝不经意的视线落在对面一道桃花鸡汤上,离得远,一眼望去,鸡肉白嫩肥美,丝滑诱人,连汤汁都是和桃花瓣儿一样的淡粉色。
莫名的,他就想到了那天在楚鸢身上看到的美景,也是这般令人欲罢不能。
离公公还以为魏献帝想吃鸡,赶忙示意小路子把鸡端近一些。
魏献帝用筷子挑了一块,缓缓入口,果然清爽不腻,一抿即化。
他紧抿的嘴角瞬间爬上一抹浅笑,“这桃花鸡,想必鸢常在会喜欢,你就一道赏给她吧。”
离公公笑眯了眼,“遵命。”
走在路上,离公公看着干儿子托盘中的两道菜,意味深长,“小路子,义父考你个题,看你能不能答对。”
小路子眉毛一扬,“好啊,义父只管说。”
“你手里的两道菜,一个乳鸽,一个桃花鸡,你说陛下真心喜欢哪道?”
“啊?”这可把小路子难住了。
他看看盛乳鸽的菜盅,又看看装桃花鸡的菜盅,最后摸摸头,“应当都喜欢吧,乳鸽滋养,桃花鸡可口,且吃下去对身体都有好处,依儿子见,皇上不太会对这两道菜厚此薄彼。”
离公公哂笑,“你啊,还是太嫩了。”
“怎么说?”小路子定睛看着离公公,虚心求教。
离公公最喜欢他的肯学,当即不藏私,点了点两道菜道,“如果这两道菜,只是单纯的两道菜的话,它们就像你说的,并无什么不同。
皇上对吃什么向来不挑剔。
可现在两道菜分别赏给了不同的人,你便想想,乳鸽给谁,桃花鸡又是给谁,为什么这么选择,有没有什么讲究?”
听着这话走了几步,小路子蓦地反应了过来,兴奋的顿住脚:“义父,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你说说。”离公公但笑不说破,考验一下这个义子收得亏不亏。
小路子嘿嘿一笑,“皇上,更喜欢桃花鸡!”
因为,桃花鸡漂亮好看,和鸢常在是一模一样的,赏心悦目。
至于乳鸽嘛,它最大的好处是滋补,人们吃它的时候,可不在意它好不好看,能达到效果就好了。
这就好比怀孕的馨婕妤,皇上想到她时,并非是因为想到了她本人,只是想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