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听到声音推开门进屋。
霍矜正在敲打闷乎乎的脑袋,怎么会突然冒出不好的感觉,是他太紧张了吗?
“什么时辰了?”
“才刚刚辰时。”
冬天天亮得晚,辰时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霍矜心想今儿无论如何,得去看看楚鸢娘俩了!
太想她们了……
翻身下床,发现韩凌呆呆的杵着不动,偏头凝眉,动作滞殆:“你有事?”
韩凌眨眨眼,“督公忘记了?皇上宣您今日一早进宫。”
所以他才进来服侍他穿衣服。
“不去!”霍矜整个人冷冽异常。
可他话音刚落,前院又传来“圣旨到——”的高唱。
宣旨的不再是小鲤子,而是另外一个眼生的公公。
霍矜瞥一眼,“小鲤子呢?”
“回督公,他正陪着皇上呢,无暇分身,咱家得空,所以被临时宣来跑一趟。”
再正常不过的回答。
关键是,圣旨是真的,还十万火急非要霍矜即刻进宫不可。
霍矜掐了掐眉心,压住那份烦躁,这时候不好和狗皇帝闹僵,穿戴整齐后,入宫觐见。
……
鸢尾小筑这边。
楚鸢大喊了好几声来人,才将两个稳婆两个丫鬟给喊来。
稳婆还算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她是要生了,忙动手布置。
可楚鸢见她们人数那么少,心底刷地冒出几分狐疑,“还有四个丫鬟呢?就高高大大,一看就很有力气那四个?”
霍矜说这几个是有身手的,所以不必在意长得好不好看。
两个稳婆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随后均摇头,“不知道呀,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楚鸢敏锐的察觉到不对,然而这时,阵痛来袭,凶猛异常,她捂住肚子,根本痛得没办法考虑任何事……
本能躺下,还是先生孩子要紧。
反正她重金购买了铁布衫保驾护航,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伤不到她和孩子。
……
湖心山庄。
火舞趁小戏子送东西时,从门缝里伸出瘦削的手,一把抓住,布满青痕的手腕细弱可怜,“小戏子,求你了,你就把门打开,让我看一下夜色好不好?求你……”
因为霍矜的命令,火舞被送来湖心山庄不说,再也没有以前的待遇,尽管带着镣铐,却还是相对自由。
而是日复一日被锁在同一间屋子里,门窗都是封死的,每日顶多只有小戏子给她送饭,陪她说几句话。
这和牢里的囚犯有什么分别?
可火舞足足不哭不闹九个月,宛如一个死人,小戏子送进去的吃食等东西,她也动得很少,以至于身体出现变态的消瘦和颓败,皮肤青紫斑驳,像枯槁快要死去的老人一般。
这让小戏子很是心疼。
但他又并不敢违背霍矜的吩咐,答应火舞任何事。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的事情,已经让他从督公最信任的心腹,沦为可有可无的边缘属下了。
这次如果再……
正想着,那只手缓慢沿着他手臂攀走,最终落在他喉结上,轻轻勾勒,“小戏子,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好狠的心,眼睁睁看着我被逼疯,只是让你开一下门,透透气,这也不可以吗?”
“我……”小戏子喉咙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正好落在火舞指腹间,让他有种灼热而又痴迷的感觉。
下一刻那手,又调皮的冲他胸膛探去,缓慢深入,直到拉松他的腰带……
小戏子浑身一震,终是忍不住,声音低哑,“我……放你出来,你不能跑……”
火舞似是笑了一声,“嗯,我不跑。”
小戏子眼眸闪了闪,其实他不是不纠结的,但……
很多东西就不是理智能主宰的。
即便知道火舞绝大可能有猫腻,发生过的事情绝大可能还会发生,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答应了。
结果,火舞刚出房门,扑进小戏子怀中,便送了他一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戏子,“……”
他张了张唇,捂着腹部,唇瓣蠕动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这不怪火舞义姐,是他自己的选择,明知道她改邪归正的可能那么微小,还……
火舞神情疯癫的抽出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没能要了霍矜的命,却终归还是见了血。
她就那么看着小戏子倒下,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将他没有闭上的双眸阖上。
嘴角勾着残忍嗜血的弧度,“是你自己傻,怪不得我。”
世间人人都会犯傻,她也会,既然选择了,就要坦然接受任何结局。
火舞骑上马,手执利刃,如一抹红霞飞快划过夜色。
她要去杀了那女子,霍矜不属于她,无论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魂,都该姓霍。
天堂地狱,缺他不可!
羊肠小道上,另外四匹马也在飞速驰骋,分别朝不同四个方向,空中一个接一个爆开不同颜色的烟花。
霍溪忽然猛的一扯缰绳,沉稳的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不好,中计了!”
自从他们四兄弟假死后,就隐匿姓名长相,负责在霍矜身边进行辅助。
东南西北,一人一方。
敛财聚人,暗中一点点朝京城盘踞。
霍矜在明,他们在暗,火舞则是用来吸引狗皇帝视线的。
义父死得太冤,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手段,而是因为他至始至终,就狠不下心伤害那个人。
但霍矜说的没错,义父是义父,他们是他们。
他们几兄弟没能陈工阻止义父飞蛾扑火,自我毁灭,义父同样也阻挡不了他们颠覆这江山!
小矜的身世,是他永远的痛,他们这些做义兄的,唯一能帮的忙,就是像小时候一样宠他。
只要是他想做的,他们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因此,发觉自己疑似中计,霍溪毫不迟疑,立马调转马头,不要命的朝着鸢尾小筑飞奔。
其他三人同样如此。
到底是大意了,而且紧急情况并非同时发生,东南西北边出现状况,相差都有半日有余,霍矜那边又没什么特殊情况,就一时没朝调虎离山这个方向想。
霍溪寻思着,有人布了如此大一个局,想必霍矜此刻也不可能脱的了身。
于是,他疯了似的抽打马匹,他们都知道,比起谋朝篡位,弟妹才是真正能够拯救霍矜的唯一救命稻草。
所以,她绝对不能出事!
他用力的夹紧马腹,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
而此时,火舞先一步到了鸢尾小筑,听着屋内撕心裂肺的叫声,她感到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还真在生孩子……
霍矜,居然真的恢复了,还要了她!
心,在这一刻彻底冷透了,毫无知觉。
火舞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拎着剑,将满地碎雪踏出一条直通地狱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