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第一次就赚了钱,但郑娟的赚钱计划还是半途夭折了,受到了刘玉英的严厉制止。
原因也简单,倒不是怕她耽误学习,而是村里几个妇女有些微词,一块聊天的时候就说什么郑娟做生意挺厉害,小小年纪学会强买强卖了。
刘玉英当然气的不轻,当时没说话,回来就把闺女训了一顿,连赚的钱都被没收了。
“二哥!”郑娟哭哭唧唧的找到水塘边钓鱼的郑诚,眼都快哭肿了。
“咋了,谁欺负你了?”郑诚心里一惊,连忙放下鱼竿问道。
“咱妈!她不……讲理,把我的钱都……收走了。”郑娟抽泣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为啥收你的钱?”郑诚奇怪道。
刘玉英虽说有时候严厉了点,但很少教训子女的,更不用说这样把郑娟都骂哭了。
“几个老婆子说我的瞎话,说我硬让她们买东西,还把东西卖高价。”郑娟瘪着嘴,咬牙说道。
“行了行了。”郑诚揉揉她的脑袋,说道:“这事咱妈做的不对,但人家在她跟前说你坏话,她能不生气?一生气就训你了,你哭她也心疼,这会不定咋后悔呢。……呐,这一块钱算我补你的。”
郑诚从兜里拿了一块钱出来,塞到她手里。
如果再过些年,那这样的小生意当然不算什么,加的价就当作跑腿钱了。但现在,好些人一分钱都花的扣扣搜搜的,就算只加了几分钱的价,好些人还是觉得吃亏了,自然不会高兴。说到底,还是缺钱惹得呗!
毕竟,这年代时间跟体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哥,有鱼,鱼漂沉了!”郑娟抹着眼泪,指着水面喊道。
郑诚扭脸一看,可不是吗,充当鱼漂的小木条都沉没了。
连忙拿起鱼竿,扯了没两下,郑诚手里陡然一松,鱼跑了,再一扯,得,鱼钩还挂藕杆上了。
这瘪孙儿鱼,成心的吧?
卷了卷裤脚,郑诚只好趟着水去取钩子。
取下了鱼钩,郑诚还不解气,又钻到莲藕丛里,对着那结成的莲蓬就是一顿摘,摘完就扔到岸边。
郑娟在岸边高兴的接着,没一会就有一小堆了。
“二哥,那朵莲花你也摘了,粉色的,可好看了。”郑娟还在岸上大呼小叫的。
回到岸边,郑诚洗了洗脚,就跟妹妹一人抱着一堆莲蓬吃了起来。
“妹啊,你以后好好读书,别整那些没用的,知道没?”
“为啥?我不喜欢读书。”
“我知道你以后不会缺钱,但我担心你缺心眼。你得先攒内涵,别再跟小疯子似的了,知道没?”
“你才缺心眼呢。……现在咱家就我没钱。”郑娟嘟囔道。
“等你长大就有钱了。”
“真的?”
“当然。”
郑娟的第一次创业就这么以失败告终了。过早的体会了商场险恶,她不高兴的同时,也多少掐灭了一些还在萌芽中的商业天赋。
唉,赚钱不赚钱的是小事,暑假作业该怎么写完呢?
……
郑直已经去了市里,找到李向东,开始了他的修车生涯。
地里的玉米苗已经长了起来,暂时不用打理,郑光年两口子这几天就忙着在隔壁郑直院里开辟菜园。
郑娟正为厚厚的暑假作业发愁,并不时地看着大黄,希望获得它的帮忙。怎么才能让狗吃纸呢?
郑诚则是迷上了钓鱼,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水塘边。结果鱼没钓几条,莲蓬倒是又摘了不少。
村里的生活还是那么宁静,或者枯燥,人们保持了数千年的生活的节奏几乎没多大改变。吃的一样的粮食,聊的相似话题,连用到的工具都差不多,现代生活离这里太远了。
不过,情况很快有了变化。
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说是要各家当家人都去打谷场,有事要说。
当郑诚到地方的时候,打谷场边的林子里已经聚了好些人,村支书则是插着腰,正冲村民们喊着。
“咱镇上说了,这回拉电线必须覆盖全镇。回去商量商量,一家拿几块电线钱,到时候家家都能用电灯,比点油灯可亮多了。”
郑诚这才知道,竟然是村里要通电了!比记忆中的倒是早了大半年。
说起来,他们村其实有电线的,连着村支书家的那个大喇叭,不过那只有一根单线,连电灯都用不了。
听到要架电线,村民们自然高兴的很,但一听到要交钱,立刻就又拉着脸。有人喊起了苦,不想交钱。
“不交钱还想架电线?想的美啊,我先说好了,谁交钱了家里才通电。”
几块钱而已,大部分人其实还是能负担的,而且谁不想家里用上电灯啊,只是不少人思想没转过来而已。
扯电线的事很快落实了下来。没几天,电工就到了村里,支起了电线杆,又把电线扯到各家各户。
不出意外的,那些电线杆子又吸引了村民的注意,有的小孩好奇着要攀爬,立刻就会遭到家长的训斥。谁不知道电这玩意可危险,已经安了灯泡的人家,有的甚至一度不让小孩子接近电线旁边。
不过,电灯的好处还是很快征服了所有人。人对于光明的向往从未变过,现在不用忍受油灯的烟雾,也不用忍受蜡烛的暗淡,拉一下电灯绳整个屋子都亮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呢?
不过,郑诚很快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全村只有一个电表。也就是说,村里用的电量最后是全村人均摊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劲用呗,外边还能看清路呢,好多人家屋里电灯就亮了起来。要不是实在没有别的电器,说不得都得立刻用上才好。
村支书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按这架势,交电费的时候那还不超支爆表啊!
可这事又不能控制,他也只能没事就去村里转转。看哪家电灯开的早了,用的晚了,都得敲门提醒几句,这才总算遏制了大家浪费电的不良风气。
吃过晚饭,郑诚站在院外感受着旷野吹来的凉风,只觉舒服到了喉咙眼。抬头看着村里那点点灯光,一阵莫名的激动升起,他突然很想大喊几声。
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亘古不变的夜晚,到今天竟然变了模样。如果村里也有历史,那么无疑,从现在起他们村的历史将掀开新的一页来写。
这一刻,祖先依赖的月亮跟油灯再也不是夜晚的必须,白天跟夜晚的界限也终于不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