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0085-黄沙百战身先死
细看之下，那似乎是一群打扮相同的灰袍人的虚影，在夜色间漫天乱舞。
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管飞到哪里，都用一双满带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我不放，时不时就飞过来抓一下我的腿，拽一下我的胳膊，就像是非得让我从峭壁上摔下去似的。
好在我紧抓着电缆不松手，几次都是有惊无险，但这无疑也更触怒了那群试图将我置于死地的灰袍人。
一时间，就见那些灰袍人脸上原本就怒不可遏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甚至口中开始传来一阵阵吱吱吱地怪叫声……
听到那怪叫声，我心头猛然一惊，立刻就想起之前我爸给我讲过的家族故事来。
我赶忙粗略地数了数那些漫天飞舞的灰袍人的人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人……
“你们是灰家仙班！”我不禁一声惊呼。
这话出口，就见三十六道残影之中，一个中年女人模样的灰袍人突然停止飞舞，稳稳漂浮在我背后的半空中，一声冷笑：“真不简单，你竟认得我们，看来也必清楚，当年你们马家做下过何等丧尽天良之事……”
“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一想起那事，心里不自觉地沉重难受了起来。
那是马家祖上背负最深的血债，犯下最大的恶行——
当年灰家老仙长窦太公自觉有愧于马富，为救马家后人，将灰仙掌教信物——一枚刻有‘敕泽万仙’四字的铜钱借给保仓、沁兰，并许给马氏后人一朝富贵三世荣华。
窦太公借灰家仙法为马家后人逆天改命之举，最终触怒天威，惨遭天谴，哪知数十年后再去向保仓讨要掌教信物之时，已入玄门修行的保仓为保荣华富贵，竟将窦老太公残忍害死。
这才导致了后来的灰家大劫，家中诸仙株连受罚，灰家仙班一蹶不振，也自此沦落为五大仙班之末。
之后三十六位灰家仙长为报这血海深仇，不惜舍身入美人蛇之口，助长美人蛇道行，只为找马家后人索命寻仇。
从此后，那三十六位灰家仙长的魂魄，便融入了美人蛇的肉身之中。
一想到当年祖先做下的孽，我自觉脸上发热，忙朝那三十六道吱吱怒叫的残影又道：“老仙家们，那件事确实是我们马家愧对灰家仙班，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仙长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小东西你这话说的可真轻松！”
那女子怒冲冲道：“你可知我灰家子孙昌盛，天下各处皆有我家血脉传承，本乃是五大仙班之首，远比狐黄白柳四家繁荣得多！可正因你马家，令老掌教一念之仁酿成大祸，灰家万众皆因此事愤愤惨死！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今却换来你一句咄咄逼人！真是笑话！”
女子这话出口，周围众灰仙顿时又怒得磨牙竖爪。
我忙又道：“老仙长，马家亏欠灰家仙班不假，但就凭当年灰家子弟运粮救灾、窦老太公仗义施救这两点，我就敢断定灰家仙班绝非邪仙之辈，家中必都是大仁大义的高德仙家！既然如此，又怎能为一己私恨就去助纣为虐，帮那邪仙美人蛇一起来残害人间？”
“被抄家灭族，眼睁睁看无数亲人惨死的又不是你，你个毛头小子说得倒是轻松！如今更别再谈什么灰家不灰家的，我等葬身蛇口之时便已沦为了无主鬼仙，残存至今只为让你马家断子绝孙！你多说无益！众仙不必再等，今夜就是报仇之时！”
女子一声怒喝，周围众虚影顿时随声附和，一时间全都发了疯般朝我飞了过来，又是拽我胳膊又是拉我的腿，甚至趴在我的背上勒我的脖子，咬我的手指……
我强忍疼痛，死死拽住电缆不放。
这时就听那女子又在我耳边吱吱怪笑道：“你是五凤头子马家最后的血脉，你一死，这怨恨就算了结！马五岚！你松手吧！马五岚，你松手吧！”
我一声怒吼：“灰家的债我可以替我祖上偿还，但绝不是现在！众仙长若是苦苦相逼，也别怪我马五岚翻脸无情！”
“哈哈！好个张狂小子，你又能奈我们何？”
“千乘狐家杀到！”
“百里狐家前来救主！”
“金溪狐家到此护驾！”
突然间，阴风骤起，随着阴风就见又一道道虚影自峭壁下方直冲而上。
我仔细观瞧，重重虚影中露出实形，正是三家狐仙已经杀来，但人数却和以往见时不同。
不单胡天庆、胡天锡、胡天芳这三大狐家的家主不在，来到眼前的兵将更不过寥寥二三十有余，而且个个伤痕累累，甚至连身上的战甲、手中的兵刃都已损毁得不成样子。
“三位老仙家呢？”
眼见到这儿，我赶忙一声惊问。
就见个肩扛着‘千乘’字样大旗的旗手哽咽道：“柳家仙班为助柳银花脱险，都已杀红了眼，庆、锡、芳三仙长率三狐子弟在柳家仙府内舍命相拦，已经……已经相继战死，魂飞魄散……”
“什么！”
我心头一惊。
那旗手抹了把眼泪，又刚毅喝道：“三狐仙班今剩二十七人如数到齐，愿与掌教狐主同生共死！”
那旗手一声喝喊，周围狐家众兵将顿时齐刷刷拱手拜于半空之中。
灰家女子见状一阵狂笑，喝道：“马五岚，只剩二十七名残兵败将护你，你还能奈我们何？众仙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一时间灰家三十六名鬼仙再度于空中乱舞冲来，二十七名狐兵一见，个个收敛悲伤，双目圆瞪转为一脸的刚毅，提着手中形形色色的兵刃便冲向来地，一时间在空中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然而我有仙眼才能看到这些，在峭壁下方那些常人眼中，最多也只能看出这峭壁半空上偶尔闪过几点怪光，因此仍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井前的战场上。
此时，那美人蛇已经逼近到了老懵子的眼前。
老懵子虽然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可仰头望着身前那小山一般、周身被烈焰包裹着的怪蟒，问谁又能全无畏惧？
老懵子面露慌张，但下一秒，目光却突然聚向了正拼命往峭壁上攀爬的我，随后先是一惊，随后又一抬头，看向了峭壁顶上的那座高压电塔，这才面露喜色。
显然根本不用我说，老懵子已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一时间，老懵子再度鼓起勇气，眼见那巨蟒将头一扭似乎要朝后看，吓得老懵子连忙抛出手中的石头狠砸向那巨蟒的身子，生怕巨蟒发现我的意图。
“火长虫！往哪儿看呢！老子在这儿！”
老懵子抛出的石头并不能给那巨蟒带来丝毫伤害，却成功将巨蟒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见巨蟒徐徐低下头来，怒瞪着老懵子的双眼中泛起一层血红色的杀机……
老懵子故作镇定地咽了口唾沫，抬手指着巨蟒，又扯着嗓子喝道：“火长虫你给我挺好咯！老子是五凤头子一村之长，连我们村儿的人你都敢害，老子跟你没完！还有，老子还是……哎呀……”
根本没等老懵子把话说完，那巨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下，这一口，足够把老懵子整个瘦小的身形完全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