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公寓终于供暖充足。
白梨脱下衣服，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她很少穿短袖，就算是裙子也会多套一件外套，上面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指甲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看见今天那个宛如胡女士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就消散了许多。
离开江城的每一天，她都过得无比快活。
如今在回溯时光，想起那些个昏暗的日子，就如同地狱一般令人齿冷。
继妹羞辱，继兄欺负，母亲让她隐忍，继父粉饰太平。
全家都和和气气，只有她无数次在深夜里，想起种种不堪，委屈到作呕。
害怕已经是不害怕了。
只是被苛待了那么久，她仍然心有余悸。
白梨深吸一口气，还是套上了一件很薄的外衫，不想让那些痕迹影响到自己。
看书看的晚了。
她才躺到床上去，看了眼盒子里的宝石，她又弯了弯眼睛。
无关价值，这条项链足够漂亮。
即使没机会戴，但摸一摸也能带来好心情。
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
百无聊赖间，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陈桑分享的一部电影，据说是最近大热的悬疑犯罪片，看到十一点，才给陈桑发了个观影感言。
陈桑当即给她发了个语音消息，短短十秒，却体现了她的震撼与佩服。
“梨子！你居然晚上看这种悬疑片，你不怕做噩梦啊，那电锯杀人多血腥啊！”
白梨眨了眨眼睛，笑着回复：“不怕啊，反正这个事情是假的。”
她很少会被恐怖片吓到。
可当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变化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又开始陷入了那种真实又清晰的梦境。
也是冬天。
各处都有皑皑的白雪，黑夜遍布，北风带着凄厉的哭嚎声，像是恶鬼在撕扯窗户。
一栋空旷的别墅楼内，只有电视亮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主持人在念着稿子，即使口型标准，说的什么却听不清。
但标题的白梨看懂了。
【北城突发一起纵火抢劫案，一名女子受困被大火烧死。】
明明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
白梨却瞬间惊醒，浑身竖立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冷汗淋漓。
喝了一口水定定心，她呢喃道：“早知道不看了，该听陈桑的。”
浑身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重新闭上眼睛，她又睡了过去。
……
每一年的冬天。
好像正是方野最忙碌的时候。
十一月尾到十二月尾，差不多整个月，白梨都没有再见到方野，只是晚上才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倒是陈桑隔三差五就来公寓跟白梨一起上课，无意间听白梨说漏嘴了，知道了她和方野在一起的事实。
当时陈桑满脸震惊，从白梨的厕所踱步到客厅，纠结的好半晌，才咬牙问：“这……你们不是兄妹？对噢！你们不是亲兄妹！梨子！！你居然闷声发大财，背着我谈恋爱。”
白梨怔了怔，然后笑的不行，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我只是忘记说了，对不起。”
何况她跟方野的生活并无交集。
所以她也不会在好友面前刻意去提，总觉得怪异。
陈桑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她看着好友疲惫的脸，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没事没事，梨子，你最近是不是又拼命挣钱了，累的都有黑眼圈了。”
白梨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多累，就是晚上睡不好，老做噩梦。”
自从看完那部悬疑片后，她就总会反复梦到那则新闻。
就那么几个字，像催命一样带来了极为致命的急迫感。
难免，她就容易多想。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预知梦。
那梦里的女人，会不会是她？
白梨抿了抿嘴唇。
陈桑却说：“这也太吓人了，你别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去寺庙里拜拜吧，借佛光挡一挡，运气好，还可以问和尚拿到护身符，我们本地人都知道，挺灵验的。”
寺庙？
白梨又想起了梦中的寒鸣寺，她点了点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过几天就是白梨生日了。
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方野并没有回来。
今年白梨也没有刻意去询问他。
她很早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去年是室友抬爱，总不能每一年都麻烦别人。
生日当天。
她上课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方野的消息。
【方野：在上课呢？】
白梨眼底融进一抹笑意。
【白梨：嗯，上课呢，你在做什么？】
对方回了一句。
【方野：在等你下课。】
看到这行文字。
白梨倏地偏头往外看，窗外薄雾朦胧。
男人站在走廊斜对角的栏杆处，一只手慵懒的搭在上面，穿着合身有质感的黑色高领毛衣，露出白皙的手骨，银色的镯子泛着光，竟然意外的搭配。
他立体浓颜系的五官在这一刻更加的勾人，一双温和的眉眼注视着自己，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他居然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白梨呼吸渐缓，愣了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男人抬了抬手机，示意她看。
白梨听话低头，就看见聊天框上多了一则消息。
【方野：白梨，认真听课。】
白梨再抬眸看去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她捂了捂脸，便继续听老师讲课。
表情很认真。
但心底隐隐期待着，希望这节课能结束的早一些。
身旁隔着一个距离，也坐着两个同学。
背着老师窃窃私语着。
“是金融系的那个方野吧。”
“应该是的，在校群看过他的照片。”
“啧，有钱有颜富二代，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白梨偷笑，侧头问：“为什么说他说富二代？”
那女同学理所当然，“这人长得好看不像实力派，实力派得秃头。”
白梨又笑了。
那方野应该是特殊的，不秃头的实力派。
一节课上完。
白梨拿起自己的大衣套上，才抱着书匆匆离开教室。
平时她怕挤，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如今她却挤在了第一个。
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正想低头拿手机询问一下。
怀里忽然多了一瓶温着的草莓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