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治龙等人随管家绕过前院房屋,顺着甬路走到后院。原来这大院分前后两进,一进院和二进院之间隔着一排院墙。
管家把几人带到后院门前,吩咐守门的家丁将门打开。随着门开,同时打开的还有常治龙等人的眼界。这二进比一进不止大了十倍,哪是什么大院分明是皇宫!
方砖铺成的地面平整有序,数万平方竟不见一块漏土。各式房屋簇拥在一起,犹如山峦参差,起伏错落、形态各异。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无不显露着富贵荣华。房檐屋角刷抹着金漆,檐下垂着的是金链、金件,顶上装饰的雕像也是金的。
金子、金子、金子!放眼望去全是金子!
阳光一反,晃得人睁不开眼。常治龙恨不得把自己眼珠抠出来,这个地方是可以杀人的,你只要把一穷人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时辰之后必定七窍流血。
常治龙他们跟着管家走,这段路真的走了好久。步行几百米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隆昌派的主楼。那是一幢高达十层楼、三十多米的楼房。由底部宫殿开始层层向上,井然之中彰显肃穆,富贵之下不失含蓄。
精致装饰,每一处都截然不同;建构考究,墙木砖瓦皆一丝不苟。这通天楼阁哪是给人住的说是用来迎仙也不为过。
仰望楼顶脖子都有点疼,媚儿看了半天后发出感慨:“跟这栋楼比起来,我们门派的那栋应该算厕所吧。”
常治龙顿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扎心的不是语言而是现实。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去死吧常治龙!你个穷鬼!
走入主楼,地上的金砖闪耀出光洁的纹理,如湖水、如明镜,反映着的红色立柱,或现实、或虚影。
柱上有盘龙,又是明晃晃的金色,对面是凤凰,以左右对称之势共同飞翔,工艺精巧、栩栩如生,每一片鳞毛都仿似随风抖动,更别提那凶猛桀骜的神采。
常治龙等人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所震惊。想去皇宫看看吗现在不用去了,因为这里就是。
管家让几人在大堂等候,自己则去到里处,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三人在堂中等候,一刻、两刻……
媚儿打着哈欠说:“还没来啊……我都困了。”
常治龙回转环视着,口中不由得问出:“你说真的有必要把房子造那么大吗”
冯仲清半嘲讽地说:“可能是因为他空虚吧。”
人会根据欲望给自己划定范围。
有这么一则寓言,说是当一位母亲给予孩子糖果时,她一定要将盒子填满。如果她给出的盒子未填满,孩子便会不高兴,并且之后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填满。而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填,最终都会丧失想要的快乐。
孩子从母亲那里得到糖果,温柔的母亲会给他一个盒子。成年人会从陌生人那里获得“糖果”,可是“盒子”却只能自己准备。
“盒子”是欲望所要求的范围,也就是这栋房子。拥有这栋房子的人之所以需要它,就是为了填满它。只可惜他做不到,因为物质是无法填满欲望的,所以能填满这里的就只有空虚。
用空虚填满他的“盒子”,然后再造一个“盒子”。贪婪的盒子永远没有填满的那一天,可如果打开你就会发现,原来里面早已装着满满的空虚。
几人聊天的功夫,管家已经从小门里出来。
来到常治龙面前,假装恭敬地说:“常掌门久等了,我们老板……哦不,应该是掌门才对,他请各位上去谈话,请跟我来。”
几人跟着管家,通过先前的那扇门来到一条长长的门廊。这里是主楼的后花园,红花绿树、鸟语芳香,阳光洒在绿茵,荧光将其染成翡翠。
管家带着几人来到门廊尽头,没见楼梯,只有方方正正一个木笼。
常治龙疑惑,这是打算请君入瓮吗
管家弯腰躬身,横摆手臂道:“常掌门请……”
常治龙看看左右,心想亮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迈步走进木笼,媚儿和冯仲清也先后进入,最后是管家,进笼之后把门锁上。
笼子顶端拴着一条碗口粗的铁链,人都进去之后,只见管家从袖口取出铃铛摇了摇。
叮铃铃铃……
一阵清响过后,木笼开始缓缓上升。
常治龙等人都很惊讶,也不知这动力是机械还是人工。
“常掌门请看……”管家伸手指向笼外,介绍说,“我派虽大,从此处亦可略观全貌。”
常治龙从木笼间隙朝外观望,果然是一览众山小,在这高度可以看到地面的房屋方阵排列,繁忙人群微如蝼蚁一般。
管家捻着胡须,神情一副得色,显然是出于炫耀。
常治龙回头看看冯仲清和媚儿,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就这还拿来炫耀井底之蛙也敢言天
常治龙他们是修士,在几百上千米的高空飞行那叫家常便饭。才几层楼的高度就拿来炫耀,这隆昌派说是修仙门派,却一点脱不开凡夫俗子的腔调。
常治龙带着笑对管家说:“从这个位置看海的确漂亮。”
“海这哪有海常掌门莫不是眼花了吧。”管家以为常治龙在开玩笑。
常治龙讥讽说:“看不到啊再修炼个几十年,等学会飞行就能看到了,不过前提是你够资质。”
管家一听脸就耷拉下来了,班门弄斧本是意外,谁知这鲁班竟在屋里骂街。被如此奚落,也只好闭口不再多话。
木笼停在八楼,管家引着几人走出,延一条半封闭的走廊,拐过弯,走过几间不明用途,最终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
管家请几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下,桌上摆着丰盛茶点,锡制茶壶中冒出阵阵水汽,茶香与油酥、桂花香拧成一股,这些上好的茶点都是刚刚才准备好的。
管家象征性给几位倒上杯茶,随后便故作恭敬地退离出去。
常治龙一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冯仲清赶忙阻止他道:“别吃!小心有毒!”
“放心”常治龙若无其事地说,“他们连我们来干嘛都还没弄清楚,贸然下毒没好处。况且即便有毒……”
话说一半,常治龙看向狼吞虎咽的媚儿。是啊,有毒也已经晚了。
拿起一块点心,吃在嘴里果然香甜无比、入口即化,富贵人家的点心吃起来真是脱俗,也许凡人成仙无须修炼,只需有钱便可。
常治龙和媚儿这边吃,冯仲清可不愿参与,这么做也太没涵养了,况且要是真有毒,总得有一人保持清醒。
吃着喝着,不过多时,门再次打开。还是管家推的门,身后伴随着木轮滚动之声,他进来后立刻让到一旁。
紧接着一台轮椅推了进来,椅上坐着一位下肢瘫痪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身穿锦衣华服,留着一头长发及一把浓密的胡须;眼圈很深,皮肤暗沉,虽是个富人家老爷的打扮,却一丝精气神都没有。此人正是隆昌派的掌门,富可敌国的大老板——梁仁广。
这人一进来,常治龙立刻敏感到他身上的仙气有些异常。常理来说凡人经过修炼可使人气转化为仙气,可无论修为高低,到头来也不过只有一股气。而此人身上除了一股修士的仙气之外,还有一股作为凡人的人气,二气并存实在很邪。
而更为诡异的是,此人脖颈之侧有一条蜈蚣状的青脉,如心脏般跳动,一张一收仿佛蠕虫鼓动,看着令人十分不适。
轮椅被推到圆桌另一端,面对常治龙等人,梁仁广的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常掌门先前拒绝了我的交易,今天又来我的门派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吃口点心吗”
口气嚣张、态度傲慢,真是有钱人一贯的作风。
常治龙拭去脸上的点心渣,对梁仁广笑道:“梁掌门……哦不,应该是梁老板才对,梁老板你真的很想要我们门派的西瓜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梁仁广一阵邪笑,脖子上的青脉在笑动之下抖个不停。似乎是由于用力导致疼痛,梁仁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用手不断捶击脖子上的青脉,像是要驯服它一般。
常治龙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奇怪,梁仁广脖子上的那条青脉,就好像与他本人的想法不同,一直在挣扎、抗争,仿佛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事实上那条青脉就是灵根,梁仁广为了长寿,特意花钱找邪道修士将别人的灵根移植到他自己身上。须知灵根连着脊骨,被剥去之人自然必死无疑,而移植之人也同样具有危险。
梁仁广在移植灵根之时,由于手术未能做到十全十美而成了个瘫子。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够长寿,哪管生活质量如何。
敲了好久脖子,算是把灵根镇住了。梁仁广回答常治龙说:“世间奇珍异宝并非是什么我想要,而是我不允许有不属于我的宝贝存在。别说区区一个西瓜,就算是仙界至宝,总有一天我也要买来!”
常治龙听后连连摇头苦笑,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贪欲攻心,以为世间一切都可用钱财购得,殊不知有些东西就算用举世财富也换不到。
话说至此,梁仁广已经失去耐心,他向身旁使了个眼色,轮椅后的那人点头领会,随后来到常治龙身边。
啪!
一叠银票摔着桌面上。
“这些银票加起来有一千万两!”梁仁广趾高气昂道,“相信你们三辈子也见不到这么钱,拿去吧!明天我派人上门去接西瓜!”
冯仲清和媚儿的眼睛都盯着常治龙,尤其是媚儿,眉宇间充满紧张,尽管一脸点心渣,可丝毫没影响她的认真。
常治龙看到媚儿一脸邋遢,笑了,随手抽起桌上一张银票,用背面擦去媚儿脸上的点心渣,随后揉成团往桌上一丢。
梁仁广看到这一幕大感不悦,原本傲慢的脸上又抹上一层阴沉,怒目视常治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笑道:“这些可不是我想要的。”
梁仁广:“那你想要什么”
常治龙一手摁在桌面,看着梁仁广的眼睛说:“雀鸿峰周边五十里以内,所有乡镇城池!凡是你隆昌派的地皮,我全都要!”
“可以!”梁仁广很爽快,吩咐手下人,“去,把雀鸿峰周边五十里以内所有的地契都拿来。”
梁仁广这么爽快不是没理由的,雀鸿峰周边的城镇村落总共也就十来个。如果不算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这些地契加起来也不过价值几十万两而已,这么算的话常治龙岂止是亏大,简直是亏巨了。
可常治龙真的连这笔账都算不清吗在媚儿强烈且无效的抗议之下,他对梁仁广说:“梁老板先别忙着拿地契,我并没说要用西瓜换地皮。”
梁仁广一听就怒了:“这么说你是来戏耍本大爷的”
“不不不,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常治龙摆手说,“我的意思是用我们的西瓜和贵宝号的地契做一个的赌局。”
“赌局”
“没错!你我都是修仙门派的掌门,解决问题自然要用修仙界的方法。我的提议是,举办仙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