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潇……”且遇微微一笑,用手肘撑着身子起来,口中的名字也换了,“又要麻烦你叫我起身。”
寒潇看着且遇眼中的光芒逐渐消散,心里也生出些酸楚。不过她还是带着恬淡的笑意,道:“看你睡得香甜,本不忍心叫你的,又怕误了你的事情。”
且遇披了外袍,整理好自己的被褥,也将被子抱到床榻上。他颇有些有疑惑地说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睡得特别沉,好像不愿意醒来。我从来都是浅睡的人,这种状况实属罕见。”
寒潇叫他起疑,心里“咯噔”一跳,急忙解释:“许是入秋,开始秋乏了。其实睡得沉也好,休息得好了,人才更有精神。”
听她这么一说,且遇赞同地点点头,不再深究。他仔细打量了寒潇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好像从未见你穿过紫色的衣裙呀?”
“哦,”寒潇把玩着耳朵上的翠玉滴水耳坠,回他,“只是随手从碧纱橱里挑的,府上给我准备的衣裙太多,有些花了眼,又不好不穿,就每一件都穿一次。”
“只要你喜欢就好。”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穿了她惯常喜爱穿的颜色,二人竟有六七分相似。且遇的语气愈发温柔了,看着面前的人也有些恍惚,“嗯,你这样穿,很好看。”
早膳时分,侍女们端来了精致的吃食,有火腿鲜笋粥,藕粉山药糕、菠菜蛋清、水晶虾饺。且遇用了一些早点,便回竹舍去取东西了。寒潇由汉月陪着,刺绣打发了一会功夫。
趁着伺候的下人都去忙了。寒潇放下针线,对汉月道:“你继续在屋内绣着,装作仍与我一起的样子。这会司徒玺出门办事去了,承平长公主去了宫里,且遇也不在,正是个好时机。我再去四下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汉月一听这话。立时有些紧张起来。不忘嘱咐寒潇:“小姐千万小心呐!”
寒潇拢了拢衣服,点头:“你放心,我去去就来。”
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寒潇刻意隐蔽,倒也没撞见什么人。司徒玺的书房设在整个府邸的西南角一处小院落中,环境幽闭清雅,又有翠竹环绕。司徒玺在书房时。不喜人打扰,所以这里除了两个复杂洒扫的杂役。很少有人进出。
寒潇轻手轻脚地溜进房中。书房很是宽敞,布置地也十分典雅。一进去正对着是两尊鎏金地平宝座,并一张四方红木高桌。若有贵客前来,可用以接待。宝座东侧设有一张檀木书桌。上陈四方镇纸、白玉笔架、洛阳宣纸、紫檀羊毫等物。书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青牛玄石的丹青。此外还有一座书架,上面摆着许多难得一见的孤本。怕是比之皇上的御书房中的藏品还要多。宝座西侧,隔着六扇红梅木雕屏风。设有一张铺着云衾的杨妃软榻,是为平日司徒玺读书累了,小憩所用。
寒潇仔仔细细地搜查了整个书房,甚至将彩瓷高瓶中所有的画卷都拿出来看了,根本没有找到国破山河画的丝毫痕迹。这怎么可能,司徒玺还能将山河画藏到哪里?
几经波折,冒着天大的危险进来,竟徒劳无功,一无所获,寒潇沮丧地一屁股坐到书桌旁的木椅上。体内气息又有些不稳,因为前段日子走火入魔的缘故,如今只要有稍大一点的情绪起伏,寒潇都会将情绪放大化。此时她只觉得烦闷无比,想着司徒玺日日坐在这张雕花木椅上,握着笔架上的笔洋洋洒洒地书写,抬头就能看见面前的青牛玄石画作……
等一下,青牛玄石画作?
灵台瞬间清明起来,寒潇轻呼一声,一拍脑袋,跳起身来!她越过书桌,仔细打量起那副画作。画的确是一幅好画,画风细腻,用色也很合适,可是落款处的人名是“长青居士”。这长青居士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小有些名气,但真正的达官贵人是不屑于收藏他的化作的。司徒玺的府邸倒出穷奢极侈,偏偏他天天面对的,却是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画作。
寒潇心下起疑,伸手揭开了那副青牛玄石图。触手所及,只觉得这幅画的纸张好似比正常的画作厚上一些。寒潇忙去看这画的背面,果然,有小小一块被贴上去的纸张,好似半块地图。寒潇大喜,就要将那纸张取出。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却是司徒玺回来了!今日本该同皇上在朝中议事,但太子的良娣突然胎气不稳。事情被传到了皇上耳中,虽说不喜太子,但向来子嗣单薄的司徒璧忧心后继无人,竟亲自去东宫探望了,议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且菡与承平也陪同皇后一起去探视,作为外臣不能轻易去见皇家嫔御,他也就自己早早回府了。
本想着回书房整理一下奏折,哪想才刚踏进院子,竟让司徒玺感受到了一丝流泻而出的灵力!这股气息十分熟悉,虽然一瞬即逝,但司徒玺立刻分辨出,这就是前段时间在中秋盛宴上,他所感受到的气息。难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九天神宫的人存留在这世间?而且,那人竟还在他不知不觉间,混进了府邸!
司徒玺猛然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时间似乎被定格在一瞬间,寒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她根本不曾料到司徒玺竟会提前回来。好在寒汐反应极快,在书房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如离弦之箭,“嗖”地一下离开了青牛玄石图,转而来到了书架前。
当司徒玺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寒潇在他的书架前取下一本书,准备研读。司徒玺心中虽十分疑惑,但面上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他开口问道:“尔馨,在看书吗?”
寒潇闻言,轻轻“呀”了一声,做出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的样子。她急忙将手中的书册放回原处,整张脸红红的,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寒潇扭着衣角,颇有些尴尬地说道:“父、父亲……儿媳未经父亲允许,就擅自进入书房,还望父亲见谅。”
“你这孩子呀!”司徒玺笑得如同一个宽和的慈父,“都是一家人了,还总是这么见外。你可是在府中觉得无聊了,想看书打发时间?”
寒潇怯怯地点头:“儿媳自幼喜爱读书。今日无事,在府中转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儿媳见里面藏书无数,一时心痒,就不由自主地进来寻书看了……”
司徒玺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青牛玄石图,画依然挂在墙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确认过之后,他又道:“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无须自责。这样吧,你随意选,看好哪一本便带回房中去看。什么时候你看完了,随时回来取其他的,如何?”
“真的吗?儿媳多谢父亲!”寒潇一脸讶异和兴奋,让人真的感觉她只是个醉心书籍的单纯女子。寒潇拿了书,又恭敬地道,“儿媳挑过了,不打扰父亲了,父亲万安。”
说罢,她欠一欠身,在司徒玺微笑的目光中,离开了书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