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过司徒牧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寒汐和唐不惊时常去竹舍,一来是陪伴孤独的且遇,二来也是找一处隐蔽安静的处所筹划事情。且遇本就沉稳睿智,常常能给他们一些独到的见解,使人如醍醐灌顶。
唐不惊在京郊的乱坟岗中,找了一节不知何许人的腿骨,拿到了竹舍中。寒汐一脸嫌弃地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白骨,瘪着嘴捂着鼻子说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也太过刺激了吧?你都没经过容哥哥同意,就拿死人骨头到他这里,真是太过分了!”
“直接做了实验,我们心中才更能有底气啊。”唐不惊不理会她,说道。
且遇只是微笑,道:“我不介意唐公子此番作为,咱们还是看看传说中的‘鲜血滴白骨’验亲法,到底灵不灵验。”
寒汐见且遇明显站在唐不惊这边,只能连连摇头。唐不惊取了一根银针,放在烛火上烧了烧,然后干净利索地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渗出,唐不惊将手指悬在白骨上空,任由自己的鲜血坠落在那节腿骨上。血珠落在白骨上,本来是呈现水滴状,十分圆润。但是渐渐的,鲜血消融,溶进骨缝之中,最终只在白骨表面形成一片红色痕迹。森然的惨白沾染了妖冶的鲜红,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寒汐看得浑身打颤,急忙别过了头,毕竟这种恐怖的场景可没那么有趣。唐不惊倒是饶有兴致,指着腿骨对其他二人说道:“我跟此人可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我自然知道!”寒汐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此,更加坐实了此法的荒谬和不实。可是就算我们能在皇上面前证明菲语的孩子不是已故的梅公子的,皇上也未必就相信那个孩子是他的。不是梅公子的。也可能是张公子、李公子的。”
且遇闻言,赞同地点点头:“皇上许久未曾有皇子帝姬出生,早就对子嗣不抱有希望了。南皇后的目的,也是为了证实这个孩子是私生子,证实庄妃通奸。皇上生性本就多疑,咱们还得想一个万全之法,让他接纳庄妃的孩子才是。”
“这个我早已想过了。”唐不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显然已经有了主意。每当他胸有成竹之时。总是流露出这般精明狡黠的笑容,如同狐狸算计好了自己的猎物,“因为月满宫时常‘闹鬼’。宫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满月娘娘的事情。当年正是因为滴血认亲,弄得一代宠妃惨死收场。所以宫中之人,都是深信滴血之法可以认亲的。我想,若不是因为跟庄妃有点感情牵连的梅公子已经去世。南皇后八成也会采用此法。不若我们就借着南皇后的滴骨验亲,证实庄妃的孩子不是梅公子的。然后再借助这大名鼎鼎的滴血验亲之法。来证实孩子是皇上的。”
寒汐蹙眉:“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皇上的。万一孩子的血和皇上的血不能相溶,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满月娘娘的确身怀龙嗣,采用滴血验亲,都能使得其子之血和先帝之血相互排斥。无法相溶,一定是被人在水里动了手脚。”且遇冷静理智地分析着陈年往事,“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们启发。既然可以从水里动手脚让亲父子的血不相溶,自然也可以想办法让毫无血缘的两个人鲜血相溶。”
唐不惊抚掌而笑:“知我者容公子也!”
且遇也微笑:“还是唐公子的筹谋缜密、心思独到。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往下说罢了。”
看着那两人相互欣赏、推崇,寒汐心中只觉得暖暖的,很是感动。当年并不要好的两个人,在经历过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也变得惺惺相惜起来。寒汐揉了揉湿润的眼睛,笑道:“你们可是知己了,倒显得我在这里有些多余呢!”
三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衣衫摩挲竹子发出的声响。唐不惊耳力过人,立即起身,警觉地说道:“有人来了!”
寒汐闻言,也随他站了起来。经过唐不惊提醒,她闭上眼睛,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灵力,熟悉又危险。随后,寒汐缓缓睁开眼,笃定地说道:“是姐姐。”
“你们先躲起来吧。”且遇的神色透出一丝不自在,急忙带着二人往里间走去,“她一般只与我在外间说说话,轻易不会进来。”
唐不惊点点头,牵了寒汐的手大步走向里间,藏匿起来。寒汐稳了稳心神,用离天逝之前教过她的方法,完全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和灵力,不会被寒潇察觉。两人藏在红木四季锦屏风后面,贴得很近,唐不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寒汐的僵硬和紧张。他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她:“没事的。”
不一会,外间传来了叩门声。且遇将刚才三人喝茶用的杯子收起来,前去应门。随着竹门“吱呀”一声打开,果然看到寒潇站在外面。这次,她是只身前来,没有带着忆儿,也没有仆人跟随。天寒地冻,寒潇身上裹着一件火红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皮斗篷。头发也不再披散着,而是做贵妇打扮,在脑后挽了一个华美的发髻,簪着一只红宝石石榴垂枝步摇。虽说她跟且遇没有成亲,但她毕竟是忆儿的母亲。在司徒玺的授意下,司徒府上下都视她为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没人觉得,她没有跟自家公子成亲就生了小公子有什么不妥。
且遇打开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你来了,有事吗?”
相较三年前,寒潇清瘦了一些。虽说每日都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却并不舒心。不过,已为人母的她,风韵更加撩人,举手投足间凭添了一丝妩媚。加之这几年寒潇不时被心魔所控,司徒玺想要利用她,也没有帮她除去魔障。寒潇身上流露出一股邪气,整个人愈发妖媚。见且遇对自己不冷不热,无喜无悲,寒潇眼中闪过一丝忿恨。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点恳求地说:“且遇,忆儿生病了。前几日他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一直在昏睡,还时常会喊‘爹爹’,他很需要你!我求你了,跟我回府一趟,去看看忆儿,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