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前方就是郑都了吧?”
看到视野中出现的那座巨大城池,智朗的亲卫忍不住喊道。
“除了郑都,这天下哪里还有这般高大的城池?”智朗抬手把粘在眉毛上的冰渣子扫了下来,话中掩不住的欣喜。
话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城池,虽然隔着数里,可凭感觉也知道比智邑大了太多。别的都城也不过三四丈那么高,可这郑都,据说高达五丈,厚十余丈,实在离谱。(春秋战国都是夯土城墙,底部厚度常常几十米)
“郑都就在眼前,加速!”
智朗大喊一声,挥舞着鞭子,率大军向郑都扑了过去。
几里路,对骑兵来说不过转眼的事。当他们到达城下,面对的正是紧闭的城门,城头严阵以待的敌军,以及城外乱蹿的还未来得及入城的物资车。
离城墙还有两百步,智朗停下了。
“代野,你率所部去封锁南门,东门。祁冬,你带一营人马去封锁西城门。不必恋战,但也务必不放一人出城。快去!”
“唯!”各部将领立刻领命。
前后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四千兵马很快分出半数,向其他方向奔去。整个过程可谓流畅,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毫无滞顿之感。
城头,罕达看着城外的兵马,冷汗已经悄悄浸满了后背。
战场上的事情,很多都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就像这城下兵马,虽然是骑兵,但只从响应命令的效率也能看出其不可思议处来。
而对方竟又是全骑兵,连辎重都没有,难道是要像狄人骑兵那般靠劫掠以战养战?恰好,在人口稠密的中原腹地,多的是无城池可躲的野外聚落,粮草也不少,这还真就是无解的。
这样一来,就算各国大军齐至,在这广阔平原上,真的能捉住这机动无双的骑兵吗?
就在城头守军紧张的看着城外兵马时,智朗却并无攻城之意,倒是让人用弓箭恐吓着,把那些乱哄哄聚在城门外的物资车驾赶了过来。
接着,智军又后撤到了一里外,竟是连向城头喊话都免了。
“宗主!这些车上全是粮草,皮革啊。”部下把那些车驾上的物资一一清点,惊喜的汇报道。
“有多少?”智朗正坐在睡袋上,脱下了皮靴。
“粮食两百石,草料二十车,羊皮也有一车。”
“倒是意外之喜!”
智朗笑了一声,把汗透的袜子脱下,换上干燥的。长途跋涉后,脚上很容易出汗,而汗液又对保暖不利,所以所有人都常备几双袜子,停下就更换。
穿好皮靴,在雪地上跺了跺脚,智朗看着不远处停在一块的粮草车,说道:“只这些粮草,就够我们支持数日了。好事!至少在补给到达前,我们不用吃干粮了。”
至少还要等两日,智坦才会带补给跟攻城器械赶到,在这之前,智朗是不准备作战的。
到了下午,天色更暗了下来。
智朗派了两个小队盯着城门,接着继续率大部后撤,一直到距城池三里外,仍能看到城门,这才停下开始安营扎寨。
士兵们各司其职,有的忙着生火,有的去远处树林伐木,有的再用木料做成拒马,围成营寨。
而有的,则是被派到附近的聚落,继续购买物资。确实是购买,只不过用的是智氏的铜币,所以倒也没受到多少抵抗。
当傍晚来临,营寨中已经是火光点点,跟远处新郑城头的火把相互辉映。
他们没带帐篷,不过去征集物资的士兵却弄到了几顶,智朗把其中一顶用来作战指挥用,其他的则全用来储存粮草。
这会天色还有些微光,火堆烧着,脸盆大的铁锅也架了起来。士兵们把带的军粮倒进去,再加一些腊肉、缴获的粮食,以及不知从哪弄来的菜干。过了不久,就是一锅香浓的稠粥了。
取下头盔当碗,折了树枝作筷,就着火堆旁的暖热,大家倒是吃得香甜。奔波了大半天,所有人都实在累的不轻,这会吃什么都是香的。
营帐前的一堆篝火边,智朗也跟其他士兵一样,端起头盔吃着。就在这时,营寨外突然有一骑赶来了,却是去盯着城门的士兵之一。
那骑兵在营寨外下了马,一路小跑到了跟前。
智朗只好放下头盔,站了起来。
“何事?”
那士兵凑到跟前,附耳道:“城中刚才传话,说是要派人跟你面谈。”
“面谈?没看到天色这么晚了吗,让他们有事明日再说。”智朗轻哼一声,说道。
“就如此回复?”
“就如此回复。”
“唯!”士兵拿到回复,很快又骑马赶了回去。
当天晚上,智军营寨中倒是安宁了,不过新郑城内却是有太多人一夜未眠。
趁着夜色,城内接连派出了几拨人,要去报信,结果全部被盯着的士兵发现,有的被捉,但多数都因为抵抗被斩杀。
就这么一直熬到天亮,智朗重新来到城下,面对的就是城头满眼通红的一众人。
“城头的,哪位是上大夫罕达?请当面对话。”智朗喊道。
“在此!”
罕达果然站到城墙边,盯着城下的智朗。“你就是智朗吧?我且问你,你无故率军前来围城,是何道理?”
智朗重哼一声,说道:“上大夫何必装糊涂呢?之前各国会盟,是在郑都吧?难道我来此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你既然知道会盟之事,也该知道为何吧?你驱逐赵氏成员,毁赵氏宗庙,各国会盟正是为了道义!你只要退出赵氏,恢复赵氏宗庙,联盟自然也跟着散去。”
智朗冷笑一声,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道义!不过是借口罢了。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要说了?若只有这些,那还不如各自回去,来这受冻做什么?”
罕达脸色阴沉,说道:“我只劝你一句,还是快些退去为好。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各国,用不了多久就是大军压境,到那时想退也退不了了。”
智朗摇了摇头,笑道:“战场上的事,谁又说的准?所谓联军,在我眼中也不过是更多会动的标靶而已。”
“狂妄!”罕达嗤笑道。
看着城下的智军,再看看城头的部下,他却又起了心思。
这城中守军至少有万余,是城外智军数倍。智军固然是精锐,可这城中守军也是细选出来的,又有兵力优势,难道不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