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无论是不是就近原则，我们这些最先选择踏入‘天选之圈’的原住民就会有很大概率出现在这里。”
“他们几个基本就是踩着运气来到了梦缘村。”
“那么你们如何确定你们出现的城市是你们选择的目标点？”宁远接着问道，“要知道你们大部分人原先并不知道梦缘村的城市结心是特甲级吧？”
卯卿点头认可了宁远的猜测：“是的。除了我和许弋以及杨匀玉书生三人各有手段确定城市结心的具体等级外，其他几位并不知道梦缘村的城市结心是特甲级的稀有存在。”
宁远环视了众人一眼，其他几人俱是点头。
“不过，”宁远回望卯卿，“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等级，但大致等级还是可以确认的。”
“城市纪念碑吗？”宁远轻声道。
“不错。你果然很聪明。”卯卿笑着点头肯定了宁远的猜测，“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城市纪念碑上的蚀纹组成。”
“蚀纹组成？”
“给你补充点原住民之中的常识吧。这可是在典籍上没有的。”卯卿抬手理了下额前的刘海，“涅诺大陆可以说一直处于战争之中。城与凶兽、荒兽、灾兽这些怪物之间的战争，城与城之间的战争，城邦与城邦之间的战争，原住民与原住民之间的战争，我们这些正规原住民与治外之地的非法原住民之间的战争。”
“在这些战争中，城市的更易和毁灭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我们这些原住民时不时就会成为无户籍的野民，流民，然后通过‘天选之圈’或者流浪等手段成为新城市的城民。因为天地规则的限制，也就是‘五誓’的存在，原住民在成为一个城市的入籍城民后基本不会背叛。只有城市破灭时被动成为无户籍的流民。或者城市被占领时，才能重新选择成为流民。在无法随时脱离城市的规则下，我们原住民只能被动或者半被动的不断更换城市和户籍。”
“但是城市可以不挑剔城民，但我们这些城民却有必要自己去选择合适的城市。既使每一次天选回还后都会根据情况受到一定惩罚。”
“然后根据无数原住民长时间的总结，我们发现了如何区分城市结心等级的方法。我们称之为‘蚀纹结构区分法’。”
卯卿顿了顿，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杯水润了润喉咙，这才这接着道：“虽然每个城市结心衍生的城市纪念碑上的天然蚀纹各不相同，独一无二。但在结构上确实相似的。这个结构的相似就是城市结心等级的限制。”
“丁级的城市结心无论蚀纹如何，总是一个蚀纹为一节，每个蚀纹之间都存在相同的间距。”
“丙级的城市结心则是三个蚀纹一节，每三个蚀纹中间会存在一定的间隔。”
“乙级的城市结心为六个蚀纹一节，甲级和特甲级城市结心都是九个蚀纹一节。”
“这就是‘蚀纹结构区分法’。也是所有没有户籍的原住民每到一个新城市后都会首先围观城市纪念碑的原因。”
“原本如此。”宁远恍然地点点头。
“因为甲级和特甲级的蚀纹结构相同，所以，除非有特殊的探查手段，不然大部分的原住民只能确定梦缘村的城市结心为甲级。”
“他们几个就是如此。”卯卿指了指谭雄和胡阳两人。
两人也是点了点头。
宁远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卯卿道：“照你这样说的话，所有城市自带的人口刷新中，甲级以下的城市应该很难刷新出甲级资质的原住民是吗？”
“不是甲级。而是乙级以下。”卯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纯黑的猫尾甩了甩，道：“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又或者天选回还后将面对的惩罚太过严苛，基本可以说丙级和丁级城市的天选之路很难出现甲级资质者。每年能出现一个甲级资质者都已经可以说是幸运了。”
（“果然是这样吗。”）宁远暗暗思考，（“这便是《再生》中的人口刷新机制，越是高级的城市结心越容易出现高资质的人才。所以城市结心的等级每相差一级，实力的差距就是天差地别。既使两者其它方面全部一样。人才质量上也会出现碾压。”）
“那么第三个理由是什么？”宁远看着卯卿问道。
“第三。。。”卯卿眼神微微眯了眯，以一种莫名的语气道：“这里是伏龙山脉。占了龙山域近半疆域的伏龙山脉。几乎所有的城邦联盟公认的不适合建立丁级以上城市的域外之地。特别是三千年前那场地龙翻身将原本的‘龙藏宝地’变成如今的‘龙囚绝地’之后。”
卯卿顿了顿，以一种反问的语气接着道：
“你说当我们这些甲级资质的原住民在能感应到城市结心的大致等级和方向后，会不会好奇？要知道伏龙山脉周边别说是甲级城市，乙级城市也是极少的。而毗邻的龙血大森林和云梦高原又是有名的次级凶兽聚集地，以两地为势力范围的众多城邦联盟都是以防御‘兽潮’为主，虽然相互之间也时有攻伐，但烈度明显比其它地域低的多。”
“无论是否有人真的在伏龙山脉以甲级城市结心建立了城市，还是周边相对安全的区域有城邦联盟开设新的甲级城市，对于我们这些失去户籍的原住民来说都没有理由不过来查看一下。”
“要知道，天选之圈选人可是随机的，而且一个城市每天能够传送的人数也是十分有限的。这种事情总是先到先得不是吗？”
宁远的食指轻敲着前额，仔细考量着卯卿话语中的信息与真伪，带着莫名的思虑轻声自语道：
“所以，今天的情况算是特例，赶巧了吗？”
随后长吁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卯卿道：“暂时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顿了顿。
宁远环视众人道：“那么，我能问下你们失去户籍的缘由和选择加入梦缘村的理由吗？”
随后接着半解释半感叹地道：
“要知道一次就来了六位甲级资质者是很吓人的。”
在卯卿开口前，宁远皱眉抢先道：“你就算了。虽然没有掩饰，但我知道既使我问，你也不会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咯咯咯咯。”卯卿眯了眯眼，娇躯颤动着发出花枝乱颤的笑声，“那可不一定喵。”
“喵？！”宁远一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小猫族只有心情极度愉悦时还会发出的句尾。
“呵呵呵呵。”卯卿笑了一阵后，对着宁远眨了眨眼，“放心吧。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确实权限不够。你只要知道，在‘五誓’之下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在你失德前背叛你就是了。”
听见卯卿的话，其他几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卯卿一眼，其中一直低着头的小柳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好吧。”宁远点点头，看向最先看出他玩家身份，并第一时间露出不信任神色的胡阳老人。
胡阳老人见宁远有意让自己先说，也没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郑重地向着宁远施了一礼。
“老头子我先向大人道个歉。为因为大人的玩家身份而表现出的不信任。”
宁远摆摆手，道：“没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玩家和原住民之间，现今的矛盾恐怕很深吧？”
“是。”胡阳老人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大人先前的约法三章，既使入了籍，我对大人也不会有丝毫的信任。”胡阳老人坦然道。
宁远微不可查地挤了挤眉心，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胡阳老人的坦率。
不过对于玩家和原住民仅仅一年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矛盾确实十分好奇。
“我能问问具体的原因吗？”宁远试探着问道。
胡阳老人直视着宁远的眼睛，稍稍犹豫了下后道：“详细的情况还是请大人通过你们玩家的途径自行了解吧。我能说的仅仅是我自身的理由。”
宁远点头道：“请说。”
“老头原先居住的城市长宁城是被玩家摧毁的。不是占领，是完完全全的摧毁。”胡阳老人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道，“如果仅仅如此在涅诺大陆也属正常。但是。。。”
长宁城是东临平原上一个小型的城邦联盟“小道林城邦联盟”的下属丁级城市，位于东临平原东部沿海地区，以渔业和海船建造为主，作为港口城市，多条东海航线的中转集散地，长宁城的仓储转运行业在“小道林城邦联盟”乃至整个东临平原众多的城邦联盟中也算小有名气。
长宁城的城主是个深受城民爱戴的墨纹族中年男子，名叫余江宁，文臣侧领主与墨纹法师双职业。整体实力达到银尉级，在“小道林城邦联盟”众多丁级城主中处于中下游位置。
余江宁不仅实力对于玩家来说不算太强，身份同样不算强，仅仅处于九阶中的中三阶的底层“生”阶，算是少有不处于“士”阶的丁级城主。直观的说，就是余江宁没有任何的背景及靠山，仅仅是挂在“小道林城邦联盟”名下的边缘城主。仅仅是碍于名声和长宁城城民的爱戴才能一直保持着城主的地位，没有被周边的原住民城市所吞并。
要知道民心这一项在城邦战争中是最受领主喜欢也最受领主厌恶的一个不可视属性。喜欢是因为本城的民心高则组织力执行力等都能得到显着的提升，并且外战时部队的士气在常规形势下将一直处于正面高昂的状态，就算遭遇败战士气也能维持平稳。
厌恶的原因也是一样，不过针对的是敌方的城市。前文说过涅诺大陆的战争争夺的主要是资源和人口。而一旦攻击的城市民心很高，那么人口上的收益就会很低，攻占城市后会流失很多城民成为无户籍流民传送出城。如果没有其它重大利益的话，攻打这样的城市对于很多领主来说得不偿失。
不过这一点对于玩家来说却没有多大的问题，特别是一群只为物资不为人口的玩家领主来说。而长宁城就是被这样一群玩家领主给盯上的。
没有背景靠山，没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城市部队也仅仅保持在维持治安的程度，在联盟中的地位也处于外围。而城市内又有庞大的资源储存。这样的城市和这样的城主对于玩家来说就是一块肥美的鲜肉。别说是其他玩家，就算是宁远也一样下意识觉得长宁城就是一块肥肉。只要占领了长宁城就能收获到庞大的利益，而且几乎没有多少后患。
然而宁远奇怪的也是这点。长宁城不是被占领的，而是被完全摧毁了。不仅如此，据胡阳老人所说，玩家们居然还屠城了。
一个叫‘常相随’的玩家混入长宁城，凭借着一系列的手段成为了城主的心腹，在某个夜晚毒杀了城主后，打开了城门，里应外合地引进了多个玩家势力隐藏在外的攻城部队。在长宁城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夺下了长宁城。
到这一步无论对原住民还是宁远来说都属于正常。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宁远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不可抑制的露出愤怒的神色。双手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才不至于震怒地站起身来。
在众玩家势力夺下长宁城后，没有选择占领城市，而是在所有收到系统通知的原住民反应过来前将城市所有的仓储包括其它原住民势力暂存准备转运的仓储全部洗劫一空，所有反抗和理论的原住民全部被杀。
随后更是对着聚集而来茫然不知所措的无辜原住民展开了屠杀。如果不是原住民的数量太多并且在反应过来后反抗，玩家势力间似乎对于屠杀原住民也是意见不一，让玩家的形势慢慢被扭转，逼迫玩家早于预计的时间选择将长宁城摧毁的话，宁远可以想象这群玩家或许会在将长宁城屠戮一空后才选择摧毁城市。
那一晚，所有原本入籍了长宁城的玩家不是袖手旁观就是参与了掠夺屠杀。胡阳老人甚至亲眼看到一对原住民夫妇被一个长期受到他们照顾的玩家残杀。
这也成了胡阳老人对玩家不信任和隐隐痛恨的直接原因。
“老头子之后多次踏入‘天选之路’，只要传送的城市是玩家所建，老头子都会选择天选回还。这次如果不是大人让我先给谭雄治伤的举动让我隐隐感觉大人与外界的玩家不太一样，而且这次天选回还的惩罚又太过严重，我恐怕也不会选择入籍。”
胡阳老人看着宁远说道。
“呼！~”宁远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起身郑重地对胡阳老人行了一个从《学问初解》学来的涅诺大陆表示“忏悔”和“赎罪”的礼节。
“我不知道外界的那群玩家为何如此。但我相信那样的玩家总归是少数。我代表我自己与所有与我一样愿意与原住民互为臂助的玩家向您以及所有受到玩家无辜侵害的原住民表示最深沉的歉意。”
宁远站起身直视着胡阳老人那双隐含愤恨的双眼，神色肃穆道：“我们不会请求您和所有被玩家无辜侵害的原住民的宽恕，因为这不是我们的责任，而是那群举起屠刀的家伙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无论是谁。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就由我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宁远神色郑重地举起手：“我以灵魂起誓。”
“玩家获得规则任务：代价。”
系统提示响起的同时，象征着誓约成立的三雷符文出现在神色震惊的众人眼前，随后隐没在宁远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