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仅仅一眼，甚至可以说仅仅是对方睁眼的动作就完全摧毁了宁远所有的实力，所以宁远并不能准确的把握对方的境界。但感知中对方确实是与宁远一样的夫级初期，然而气息上宁远却觉得似乎比在秘境中那惊鸿一瞥的强大地阶还要恐怖。而那一眼所造成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更是十倍于“问心势”。
“这真的是夫级能够达到的实力吗？”宁远双目无神的看着秦易柔，似乎寻求答案又似乎自语般地问道。
“是。”秦易柔双眼淡然地看着宁远肯定道，“虽然整个龙山域极少有人达到，但这确实是夫级能够达到的实力。这就是巅峰的势。”
“势？！”宁远的双眼瞬间睁大。
“如果以战力论，拥有极致之力的修者其实并不能与同境普通修者相互比较。”秦易柔淡淡地道，“因为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除了生命层次完全升华的天阶之外，拥有任何一项极致之力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无视阶位的怪物。”秦易柔看了宁远震惊的神色淡淡道，“越境战斗对他们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极致之力？！”
“纯粹的力量、速度、体魄，融入意志精神的势、意，极致升华的技巧，勾连天地的言灵，引动七情的音律，还有与元气共鸣的道体，这就是修行界公认的九大极致之力。”秦易柔淡淡地解释道，“当然，无论哪种极致之力想要达到极致的程度都不是常人能够到达的境界。”
“有多难？”宁远神色郑重的问道。
秦易柔静静地看了宁远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百万同修一种力量的修者中只有一人能够获得极致之种，百亿修者中仅有一人能够达到极致。”
宁远瞳孔瞬间大睁，露出震撼万分又不明所以的表情。
“百万”和“百亿”这两个数字宁远是听到了，并且被彻底震撼到了，但对于秦易柔的说法却又有些似懂非懂。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可你与小合的魂契关系吗？”秦易柔淡淡道。
宁远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你已经拥有了‘极致之种’。百万修者中只有一人能获得的‘极致之种’。这就是我认可你的原因。”秦易柔说出了让宁远大吃一惊的话语，“而且你很有可能成为拥有两种‘极致之种’的修者。”
“我？！”宁远吃惊地指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秦易柔的话语，“拥有‘极致之种’？！还有可能是两种？！”
“拥有精神意志的势与意，这就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潜力。”秦易柔淡淡道，“势，你已经有了雏形，意，你也已经有了萌芽。”
“我不明白。”宁远看着秦易柔困惑地摇头道，“势和意，我大概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据我所知，修者只要踏入地阶，这两种都将成为常规的力量，地阶的境界压制，修者融入自身意志的剑意、刀意，这些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是吗？”
“是。”秦易柔点头，“但那是在地阶。”
“任何力量，只要境界到了，都会成为常规的力量和手段，这点毫无疑问。哪怕是如同天赦的言灵，只要修者达到天阶君级也将自然掌握。但凭境界自然掌握的力量永远不可能成就极致之力。”秦易柔接着道，“只有在境界未到时掌握的超常力量才能成为‘极致之种’。比如在兵级之时就掌握‘虎力’的力量型修者，能够在原地留下残像的速度型修者，比如像你这样拥有融入山灵意志的修者，能够在招式中隐约融入自身意志的修者。”
“拿力量型修者而言，不说其他，单单是拥有极致潜力的‘强力’与‘健体’双重天赋的修者想要在兵级入境或许并不算困难，但想要在兵级将天赋深化到虎力的境界可以说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夫级踏入虎力都可算是万中无一的天骄。速度型修者同样如此，夫级之时能够以身法形成运动中的残影就已经可算是天骄，但要在原地留下惑人的残像那真的是妖孽才有可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兵级。”
“这些还都是在修者拥有相应天赋，并且天赋潜力极高的情况下。”秦易柔顿了顿，眼神有些莫名地接着道，“而你的情况说实话令我很困惑。”
“你虽然拥有精神天赋，而且可以说是顶级的精神天赋，但它们理应没有帮助你在兵级就掌握意志的效果，然而你偏偏在兵级就初步掌握了‘势’，并且随着对招式的理解，有意无意的掌握了‘意’的一点皮毛。该说是你的运气太好，还是悟性太高？”
宁远目光一闪，要说运气也确实是运气。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演化出了《三棱枪诀（改）》，他绝不可能在兵级就拥有“大山势”这样的意志招式。如果不是掌握了“大山势”他也不可能领悟出“势”的雏形。
不过宁远真的没有想到通过“大山势”掌握的一点“山势”皮毛会让秦易柔给出如此高的评价，甚至将之称为“极致之种”。在宁远通过境界线记忆得来的认知中，所谓的“势”和“意”虽然不能说是人人掌握的能力，但在修者中也算是常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通常掌握在地阶修者的手中而已。
“嗯？！”秦易柔皱着柳眉思索了一会儿，有些惊异又不确定地看着宁远追问了一句：“你明心见性了？！”
宁远一愣，点点头，不明所以地回答道：“若不是明心见性我也不可能成为秦联盟的所谓后继者吧？”
秦易柔惊讶地看着宁远道：“谁告诉你获得秘境遗产需要明心见性的？”
“问心势不就是为了让挑战者明心见性吗？！”宁远反问道。
“还真有在问心势下明心的人存在啊？！”秦易柔的声音突然变化，清脆带着惊讶的声音中，秦易柔毫无征兆的变幻了身形，水色长发身材玲珑的长耳族少女出现在宁远的眼前。
看着眼前突然变幻的身形，一身浅绿皮甲的长耳少女，宁远微微一愣，又有些习以为常地敲了敲眉心。
（“这是第五个‘人格’了吧？！”）宁远心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她们真的是同一个灵魂产生的不同人格吗？”）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产生了一瞬就被宁远抛出了脑海。
“请问怎么称呼？”宁远不失礼貌地问道。
少女盯着宁远的眼睛看了许久，耳朵不时摆动，但是没有回答宁远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般和身体里的“秦易柔”商量了起来。
“二姐，这个后继者交给我来训练怎么样？能够在‘问心势’中‘明心’的修者可是稀有品种，断钢那样的简单训练太浪费了。他很适合修炼我的《九奕》，由我训练他很有可能在夫级就彻底凝结出‘势’和‘意’的双重极致之种哦。”
“但也可能被你彻底练废不是吗？”秦易柔清冷淡然地声音从少女的口中冒出。
“哎呀呀，不一样啦。‘明心境’的修者怎么可能简单地就练废。放心啦。”少女清脆的声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
“不行。”秦易柔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地威严道，“若兰，这个险不能冒。”
见秦易柔态度坚决，长耳少女的目光闪了闪，妥协道：“好吧好吧。我不强求就是了。”
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他自己要练的话，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不等秦易柔与宁远反应一指点向宁远的眉心。
宁远的身体顿时僵住，然后便是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等宁远的身体恢复正常时，少女已经消失，秦易柔重新出现在宁远的眼前。
秦易柔看着已经完全接收了信息的宁远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既是告诫又是提点地说了一句：“记住，天心即人心，人心即天心，心正则天正，心邪则天邪。”
宁远的目光闪了闪，脑海中急速翻阅着那名叫若兰的长耳少女传入神府的功法，功法的名称叫做《九奕》，“奕”是“博弈”的“奕”，但同时与“意”相通，“意境”的“意”。
《九奕》是辅助类精神功法，内容大意是通过在神府中构建九枚“弈棋”来沟通领悟九种不同的“意境”，可以通过融合“弈棋”来施展纯粹的“意”，同时通过转换“弈棋”来快速切换不同的“意境”，使得自身的攻击更加诡异难测，而且通过“弈棋”掌握的“意”不仅可以置换，还不会影响自身的属性倾向。
“势”和“意”这两种能力和属性功法一样都会潜意识中改变身体和内气的属性倾向，宁远虽然通过《九炼》将原本的内气转化为了无属性内气，但随着《大山势》的修炼，内气又再一次开始向土属性偏转。
说实话，身体与内气向某种属性偏转形成某种属性的伪道体对于大多数修者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特别是本身修炼的属性功法和自身天赋相契合的时候。
地阶三道，“弱水”一道的要求太高，大多数人并不能达到要求，但“势变之法”和纯粹之道的强大却是人所向往，没有人愿意甘心舍弃。
修者，或者说“人”这种生物从来是欲望的集合体，得不到也会想尽办法去接近，去创造一种新的接近的道路。“弱水”之道达不到，那么就在“归宗”之道中创造出一种接近“弱水”之道的强力法门，这就是“伪道体”和“属性纯化之法”，也就是在人阶之时将身体和元气的属性倾向纯粹化，让自己在踏入地阶踏入“归宗”之道后构建本命属性时有更大的几率出现单一化符合自身心意的属性符文，达到某种弱化版“纯属之道”的效果。
然而宁远不同，宁远为了根基的圆满和踏入地阶后更广阔的道路需要保持自身的纯粹，也就是保证无论身体还是内气都是“无属性”。所以说这部《九奕》可以说对宁远有大用。
但是，《九奕》强大确实强大，不然系统也不会给出地阶极品的评价，单看功效，宁远甚至觉得将之评为天阶都不为过。
然而，又是然而。
然而《九奕》有着三大致命的缺陷。构建“弈棋”需要修者以“灵魂”为引，也就是分离一部分灵魂作为“弈棋”的“棋子”，而九枚“弈棋”就意味着修者需要灵魂十分，一大九小。这势必让修者长期处于灵魂虚弱的状态。
虽说通过修养和各种大药的补益，虚弱的灵魂迟早会恢复完整，一旦恢复就意味着修者的灵魂力壮大了九倍。但灵魂分离的痛苦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撑过去的，撑不过的结果就是死。而且这种“死”不是简单的失去一条生命，也不是转生，而是彻底的自我消亡，形神俱灭。既使是虚界这样的灵魂异宝也不能挽回这种灵魂的彻底溟灭。
即便修者成功实现了灵魂十分，《九奕》的第二个缺陷也在后面等着。
人格分裂，或者更极端的说法修者有可能会出现一体十魂的极端状况。如果只是人格分裂倒还好，修者只会在融合“弈棋”时改变性格，脱离后虽说不会毫无影响，但可以自我调整去除不利影响。
怕就怕，分离的九枚“弈棋”形成独立的自我意识，让原本同源的灵魂彻底独立。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修者只能将独立的意识抹除，将恢复空白的灵魂体收回融合，然后再次分离，重新构建“弈棋”。而这仅仅是乐观的情况。
更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不等主灵魂发动，独立的灵魂分体先一步反噬，与主灵魂争夺身体的主导权。如果形成独立意识的分灵魂与主灵魂一般强大，很可能反过来吞噬主灵魂，那样的话轻则两败俱伤，灵魂大损，重则主灵魂被吞噬，“你”不再是“你”。
《九奕》最后的缺陷是这是本不完整的功法。
在快速浏览了《九奕》的内容后，宁远抬眼看向秦易柔问道：“这部功法似乎并不完整？”
“不。这是完整的功法。”
出乎宁远预料的，秦易柔否定了宁远的猜测。不过随后补充了一句：“准确的说，这部功法本身就是个半成品。”
“这部功法的创造者只能将《九奕》推演到这一步，后续的完善便无以为继。所以才会留下那样重大的隐患。”秦易柔认真地看着宁远道，“我并不推荐你修炼这部功法。虽然‘明心境’的修者灵魂分裂的风险比之常人要小许多，但并不是没有，而且不说灵魂分离的痛苦，分离后的虚弱的主灵魂也不利于你天赋的发挥。”
宁远定了定神，低下头，轻敲着眉心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秦易柔没有说话。
秦易柔看着宁远的眼神，明白了什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轻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希望你好好体悟我刚才的那句话。”
宁远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易卿那摧枯拉朽的一眼。
虽说宁远是否修炼《九奕》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一切都得等到妖兽攻城之后再行计较。
时间很快过去，妖兽攻城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