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缠好门,回头冲着他狰狞大喊。
「我才不信你的话!想让我放过你?我既然敢做到这一步了,就没有停下来的必要!」
宁华智本来就说不太出话来了,看劝不动她,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疯子!他…他要是没出事,出狱回来看见这…他会恨死你,不认你!你敢…」
「你的小情人都跟我说过了,我也去查了,他逃不开的,那些人都围着他,就等他被弄死好安心!儿子会有什么下场你心知肚明!」
她重新走回来,随便拿起桌上一个东西就往他身上砸。
不只是要发泄儿子的事,还有她这几十年来受过的所有气,这段时间来被打得往桌子底下躲的怨恨,通通都换做打砸踩踏报复回去。
她不确定那些药能放倒一个中年男人多久,砸东西时还离得远了点,砸得喘气了,就停下来往厨房走。
随后是里面传来的燃气台打火声。
宁华智像猜到了什么,开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剧烈挣扎。
他脖颈都涨得发红,费尽力气推开茶几后,先是爬,然后慢慢跪起来,往门口扑。
力气快用完,他才爬到偌大客厅的一半,若有所感地回头,发现那个神经病已经拿着点燃的衣服扔在了沙发,地毯和窗帘上。
还很平静地告诉他:「我上了锁,你打不开门的。」
火舌舔舐着易燃品,用不了多久,客厅就会被火淹没。
宁华智彻底没了理智,翻来覆去骂她:「***!神经病!你这个疯子!你就不怕死…」
「我给你生儿子的时候就差点死了!现在正好,我就当那时候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完她更癫狂,一边和往常一样咒骂着所有害了她儿子的人,一边把点燃的东西扔在了宁华智身上。
看着他痛苦的扭动惨叫,她高兴得呼吸都急促许多。
「斯云等着你呢,你不是说最爱这个儿子?那你就下去陪他,跟他道歉,保证绝对不会有另外的儿子,宁家是他的,所有家产都是他的!
他不在了,那宁家不如也没了算了!要我和许燕如那样,看着你和别的女人进进出出,把我踹在一边是死是活都不管?你想都别想!不如我们就死一起,我们一家三口都死一起!」
尖声喊叫的动静传到楼上,吵醒了宁思瑜。
她不耐烦地拉高被子隔开声音,都还听得见,忍了又忍,唰一下掀开被子,冲到门口就喊:「要死就安静点死!最好带着我去监狱门口,死给宁斯云看!」
压抑得能点燃的家庭氛围,真的能逼死人。她想,大概是等不到一年,她就要疯了。
喊完,下面神奇般的,真的安静了点。
宁思瑜喘口气打算继续回去躺着,鼻尖却突然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的味道。
厨房锅烧糊了?不对,保姆已经跑了,她妈这种时候应该也没心情做饭…….
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拉开房门出去。
燃烧产生的烟雾已经顺着楼梯口飘到了二楼,她被呛到,停下来咳嗽两声,才眯着眼睛往下走。
客厅烧起来了。
厚重昂贵的窗帘,沙发巾,还有进口的羊绒地毯,都燃起了火。
倒在地上的人惨叫声都快发不出来,竭力翻滚着,衣服和头发上的火舌,把那张脸照耀得非常清晰,能看清那痛苦万分的表情。
「爸?!」她惊恐地叫了声,冲下去看着另一个人,「妈!你在干什么?!」
宁母根本不看她,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往沙发那儿的火堆里扔纸巾,被呛得咳嗽不停也不住手。
烟雾越来越大,让可视距离越来越短。
宁思瑜心里冒出压都压不下去的恐慌,像被水淹到头顶,被火烧尽空气。
她顾不上这两个疯子父母,呛咳着跑向大门口。
可门把手被锁住了,拉不开,她又改成无意义的拍门,手掌拍得通红。
「外面有人吗!有没有人!」
喊完了,逐渐缺氧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这样根本没用,她应该报警。
可手机在楼上。
她冲过去抢了宁母的手机,在推搡辱骂中,颤抖着声音拨通消防电话。
「快来救火!救……」
宁母一把推倒了她,抢走手机扔进火里。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弟弟就要死了!你弟弟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所以你就要把我也活生生烧死吗?!」她咆哮着质问,「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宁斯云他就那么重要,让你眼里看不见别人!」
怒吼让她呼吸加重,吸入的烟雾更多,呛得她眼泪直流。
羊绒地毯已经被烧得卷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沙发和窗帘上的火越来越大,那被烧毁的下半截窗帘直接带着火重重砸下来,扑起一阵火星子。
宁华智身上的头发被烧没了,挣扎的动静慢慢停下来。
宁思瑜看也不敢看,流着泪爬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往楼上跑,冲进浴室打湿了浴巾搭在身上,一角捂住口鼻。
她又打了消防电话,这次说清楚了。但距离救援到来还要一段时间,她只能自己再找出路。
出口被锁住,楼下的火势太大,还有快要被烧死的宁华智,她连下都不敢下去,只能推开了房间的玻璃窗。
是半封闭的落地窗,能推开的地方在半空中,她必须踩着凳子才能爬上去。
但爬上去后,她低头一看,高度让她头晕目眩。
别墅的楼层是经过特殊设计的,挑高要比正常楼层高度更高,底下是间隔的青砖路,跳下去不死也残。
不是不能跳,但她在凳子上站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几秒,也可能几分钟,最后却退了回去。….
她妈疯了,铁了心要逼死她,给宁斯云赔罪。
就算跳下去了又能怎么办?当个瘫痪在床的可怜虫,在疗养院里无人问津过完一辈子?他们一死,宁家一垮,她或许连住疗养院的钱都没有。
宁思瑜木然着杵在原地,然后揭开了湿浴巾。
她换上了衣橱里最好看的一条裙子,夏天的,还有她最喜欢的一款包包,再穿上当初周京墨让人在她生日时送的黑色高跟鞋,拉开门走了出去。
烟雾已经弥漫到每个房间里。
她扶着栏杆缓慢往下走,如同二十年前在楼梯下级,仰头看到的,闪闪发光的大小姐宁知夏一样。
如果当初她是宁知夏那样的性格,应该就不会碰到霸凌的人,也就不会碰到让她又爱又恨的周京墨。
她眼泪被熏得涌出来,往下走时还说着话,声音从低到高,嘴角也缓慢扬起。
「我是宁家的二小姐,爸爸妈妈很爱我,和爱弟弟一样。」
「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姐姐。姐姐喜欢我,弟弟护着我,我很受欢迎…斯云说长大了也养着我,不需要我费力去学什么…咳!」
「我还有喜欢的人,他叫周京墨,他很爱很爱我,等到我们二十四岁,他就会跟我求婚……我们,咳咳咳!我们会在巴厘岛度蜜月…还会有一个孩子。不用生第二个,就把所有的爱都给她一个人,就
给她一个人…」
火舌卷到了楼梯,她在烟雾中逐渐喘不过来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走在最后一级时,宁思瑜顺着栏杆倒在了地上。
视线变得很模糊,她看不清爸妈的影子,呼吸的动静慢慢消失于无。
最后一刻,只来得及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踹门的声音。
天黑了,她想。.
九方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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