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商陆就回了房间。
闷沉沉的天突然轰隆隆的,打雷了,还伴随着闪电。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就下起来。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星星点灯,脑海里不由地钻入那个脆弱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了。
商陆知道自己不该管,但还是控制不住那颗心。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定的电话。
“他呢?”
霍定自然知道夫人问的是谁,他回答:“祠堂跪着。”
“你去陪陪他。”商陆说。
霍定很为难,“老爷子让我们都不许靠近祠堂一公里。”
“你不知道下雨了。”商陆语气严肃起来。
“抱歉夫人,我已经在淋雨惩罚自己。”
商陆:“……”
太有自觉性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挂了电话。
远处又是一道惊雷,随着声音的降落,灯熄灭。
停电了,整座宅院陷入黑暗。
算了,她是医生,跟一个病患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终于她成功说服自己,拿起伞出了门。
祠堂距离她不远,三分钟就跑到了。
煤油灯照亮的微光在玻璃窗闪耀,她推开门,除了牌位,还是牌位。
没有人!
商陆在里面找了一通,确定是没有人的。
他跑哪里去了?
这一刻,她的心田犹如恐惧过境,寸草不生,荒芜得厉害。
她颤着手给霍定打电话。
雨夜,是霍池煜抑郁症的一个诱导剂,以前每一个雨夜都是她陪着他,这一次……
电话接通了。
“阿定,他不在……”
话还没说完,她听到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喊,“霍爷,请你冷静!”
“你在哪里?”
“前院!”
得到位置,商陆马上挂断电话赶过去。
雨夜,停电,能见度极低,那片空旷的草地上,十几道身影在晃动,但商陆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霍池煜。
她跑过去,走近了也看清了目前的局势。
霍池煜身姿潇洒拎着一个人打。
她就近拉了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颤着音,回得磕磕巴巴。
“爷要拔树。”
“拔不起来他用手刨土。”
“砂砾磨破了他的手指。”
“我们上前阻止。”
“然后他就开始跟我们单挑。”
说到此,他的身子极度惊恐一抖,爷的武力值,完全碾压他们。
而且招招毒辣,不痛皮肉痛骨头。
根本没给商陆时间反应,又出了新状况。
“该死的!你们谁掉了刀?”
“爷,别动!”
商陆只觉眼前一晃,寒冷的刀锋在雨夜冰凉刺骨。
她看着,那道身影蹲下,握住,起身。
这个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凭本能冲过去,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握住了他持刀的手。
商陆想起了他第一次发病,在浴室里,他砸碎镜子,捡碎玻璃渣划拉自己手腕、脖子、心脏,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像切萝卜似的。
那一次,他割破了颈动脉,差点就死。
过往的回忆,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怕,怕到甚至想要和他命换命。
距离上一次的失控已经过去两年,她以为他已经完全好了。
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在倾诉着不理智!
她颤抖着身子,小心翼翼问:“你在干什么?”
他侧着头,眸中一片阴鸷,如嗜血的狂魔,反问她:“我在干什么?”
然后,他挣开了她的手,刀尖朝着腹部刺!
“你疯了!”商陆慌不择路,连忙用身子去挡。
他停下,刀尖就抵在她的肩膀,他笑,如暗夜中最冷漠的神只,“商陆,你还是没有彻底治好我。”
商陆气急败坏,夺走那把刀,朝着树丛一扔。
“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男人!”
风大了,她的伞在雨中歪歪斜斜,已经遮不住他和她。
霍池煜捕捉到她眼眸里的愤怒,“谁不难伺候?”
“就……”
他挑起她的下颚,俯下头,冰凉的唇覆上去,强势霸占了她的温热。
他一点都不想听哪个男人不难伺候。
商陆抛了伞,这一刻她才的呼吸才缓过来,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闭上了眼。
雨砸在身上,化在脸上,那冰凉被体内的热火盖过。
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就这样吧。
就让他欺负,只要他不伤害自己。
她想。
眼眶里的温热混和着冷冽的雨水齐齐向下。
心中的苦涩无人能懂,包括她自己。
为什么她就是丢不下他?
旁边的人,互相搀扶着,识趣地隐匿到暗处,把空间、时间留给他们。
远处,霍霆天站在伞下,看着相拥而吻的两人,嘴角高高扬起,“这小子,不给他下场雨浇一下,他不知道媳妇多重要,媳妇跑了看他以后抱什么。”
“霍怜小姐情况又严重了。”老管家突然煞风景地说了一句。
霍霆天精光睿智的眼眸闪烁着寒骨的光,“霍怜的事,我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查到的,劳森,你说呢?”
劳森回:“在查了。”
“重要的不是查,是保密,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我的孙媳妇。”霍霆天身上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可以用霍怜刺激混蛋小子,其他人不行,肖像他的孙媳妇,那更不行。
不管孙媳妇会不会飞,他这辈子都是她的爷爷。
“走了,回屋,等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最好今晚给我折腾一个重孙孙,我是没这个福分看到重孙孙出生了,劳森,记得帮我多看两眼。”
霍老爷子拄着拐杖,身影一晃。
劳森立即扶住,“老爷子当心点。”
“又没瘸扶什么扶?松开!”
霍老爷子咳了两声,停止背脊消失在了雨夜里。
而折腾的年轻人,只折腾两分钟。
一吻结束,理智已经恢复的商陆握住他的手掌,十指紧扣,趴在他肩膀,伏在他耳畔说:“跟我回房间。”
霍池煜没有说话,只是余光注视着某个方向,久久。
商陆只当他是同意了,牵着他朝卧室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了,老宅再度恢复灯火通明。
回到房间,她径直带他去了浴室,刚进去还没到一秒,听话的男人突然失控,拽着她出了浴室,把她甩到沙发上,在房间里翻翻找找。
只见,他拿了个药箱,走过来蹲在她跟前。
不由分说抓起她的右手,拆纱布、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他好像在关心她。
上好药他一言不发去了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商陆想:他是正常了。
他洗澡很快,五分钟就出来,连头发都吹干了。
这速度,商陆自愧不如。
然后他掀开被子,躺上床,闭眼睡觉了。
扫了眼外面的雨,她默认了他的行为。
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雨还没停,她小心翼翼爬上床,睡在了最边缘,关了灯,安静地听着耳畔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应该不会醒。
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忍着困顿,熬到了凌晨两点,确定身边人在熟睡中了,她才放任自己陷入沉睡。
大脑最后一个念头是不可思议,大吵后,他们竟然有了第一次的同床共枕。
意识完全被睡眠支配的她没看到,本该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
然后伸手,将缩在边缘的她拉到怀里,抱住,下颚枕着她的头顶,黑眸是化不开的深沉。
商陆一夜好梦。
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思绪一片混沌。
“醒了。”
磁性十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商陆迷茫抬头。
一身西装的霍池煜从浴室出来,他沐浴着阳光,俊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声音难得温情,“洗漱了就下楼吃早餐。”
商陆喉头酸酸的,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平和地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