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正厅。
“老爷,璃茉也是你的女儿,如今她被人打的奄奄一息,你可不能不管啊。若璃茉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跪在地上的沈映燕哭的肝肠寸断。
坐在正厅主位上的蓝潇玦冷眼望着涕泗横流的沈映燕,道:“璃茉去曦儿的如意苑所为何事?”
“回禀老爷,璃茉听闻紫曦的身体有所好转,一大早特意去如意苑看紫曦,谁知道紫曦竟挑唆宇征动手打璃茉。宇征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璃茉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啊。”
“潇玦,你不要只听映燕的一面之词,曦儿这孩子从小懦弱隐忍,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楚幽兰听着沈映燕对自己两个孩子的控诉,气的浑身颤抖,“萧玦,曦儿的脾性你是知道的,曦儿她...”
“夫人,咱们曦儿的脾气和秉性我再清楚不过了,夫人莫紧张。”
察觉到身边楚幽兰颤抖的身体,蓝潇玦紧紧握住楚幽兰的手,以示安抚。
蓝潇玦对楚幽兰的疼爱有加让沈映燕恨得更咬牙切齿。
这时,蓝紫曦大摇大摆的跨过门槛进了大厅,“父亲,母亲,女儿和大哥外出回来了。”
见蓝紫曦款款而来,楚幽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眸中尽是藏不住的担心,“曦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蓝紫曦见楚幽兰一脸担忧和紧张,心中温暖连连,冲她甜甜一笑,示意她放心:“母亲,我没事。”
蓝潇玦冷冷的瞥了一眼沈映燕,“本将军已派府医去给璃茉医治了,你也别跪着了,回去照顾璃茉吧。”
他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正厅。
“老爷,璃茉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哪里不如蓝紫曦?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直厚此薄彼?蓝紫曦落水昏迷,你三番五次进宫请御医,如今璃茉奄奄一息,你竟然看都不去看璃茉一眼。若今天不能为璃茉讨个说法,我便一死了之不活了。”
蓝紫曦突然满怀厌恶的开口:“姨娘既然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啊。”
???
!!!
这死丫头竟然让她去死?!
沈映燕震惊之余,更是用仿若剜肉般的目光射向蓝紫曦。
!!!
蓝潇玦和楚幽兰当场错愕。
这话是怎么从一向懦弱隐忍的蓝紫曦口中说出来的???!!!
厅内的蓝宇征和雨竹雨蝶两个小丫头倒是一副已经见识过了的平静状态。
“你方才说什么?”
沈映燕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仿佛刚才是自己幻听,是自己听错了。
蓝紫曦大步流星走上前前,将挂在正厅墙上的剑拔出后,扔到沈映燕眼前,一字一句道:“我说,既然沈妾室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啊。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
!!!
此举,加此语,震惊满堂。
“老爷,你看见了吧,蓝紫曦仗着你的疼爱欺人太甚啊,我和璃茉简直受尽屈辱啊!”
蓝紫曦一脸轻蔑的摇摇头,“沈妾室此言差矣,我是将军府嫡女,却被你们母女二人差点害了性命,这要论受尽屈辱也该是我蓝紫曦受尽屈辱。”
沈映燕辩解,“你自己失足落水,休要栽赃陷害我和璃茉!”
“才不是!小姐从小性格孤僻,与府里三位公子都寡言少语,决不可能会栽赃陷害任何人!
那日璃茉小姐找借口将奴婢支走,奴婢走后不久,我家小姐就落水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小姐从未出过将军府,根本没有仇家,除了你们,还有谁要害她?!还有谁会害她?!
况且,我家小姐虽贵为将军府嫡女,从小到大对奴婢这种身份低贱的丫鬟都极好,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栽赃陷害你们!我们家小姐才没时间去琢磨那种不见天日的心思!”
雨蝶愤愤不平的反驳沈映燕。
沈映燕脸色极其难看,扬手就要对雨蝶动手:“你这贱婢,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以下犯上,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雨蝶闻言噗通跪地,死死咬住嘴唇。
雨蝶眼眶通红,却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
沈映燕一理亏就要打雨蝶的架势着实给蓝紫曦气笑了。
她不疾不徐,却满是嘲讽,“沈妾室。别对我的小丫头大呼小叫的,她俩打小就怕狗。
雨竹雨蝶两个丫头可不是贱婢,她们两个于我而言,是胜似姐妹的存在。而且,她们两个以后肯定会给人做正妻的,那种给别人做妾室的事情,我的丫头可干不出来。
沈妾室,你记住,妾永远是妾!像你这种不受宠的妾在我眼里更是如垃圾一般!
哦,对了。今日我看着祖父和父亲的面子上,不再跟你计较过往了。以后你若再对我使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可不会让着你。最后,祝你吃饭有人喂,走路有人推。”
对上沈映燕那能杀人剜肉的目光,蓝紫曦心中无比畅快。
见沈映燕又要张口去辩解,蓝紫曦快她一步,率先开口。
主打的就是一个噎死她。
“我从前觉得你们是可怜人,对你们隐忍退让,可换来的却是你们的变本加厉。
我母亲因为太爱父亲、不想让父亲为难,也总是顾全大局选择息事宁人。
但是,对于我们的善良与宽容,你们母女非但不领情,还想要取我性命,真是其心可诛!
你只听说我昏迷失忆,却不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吧?你们母女两个以前对我做的种种事情可都历历在目。
算了,咱们将军府也是高门大户,若闹的满城风雨也有失颜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但是从今往后,你们母女两个若再来招惹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母女痛不欲生。”
沈映燕气的发抖,“你,你竟如此侮辱和诬蔑庶母!你目无尊长,你以下犯上!简直大逆不道!
老爷,你都听见蓝紫曦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了吧!如果老将军还在,定不能容忍小辈这么以下犯上啊老爷,你要为我讨个说法啊。”
蓝紫曦冷笑一声,“呵,跟我谈目无尊长?既如此,咱们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
所谓尊老,尊的不是年龄,而是尊她的品性和为人。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不过是白吃了几十年的饭。而你,就是白吃了几十年饭的那一类!”
此时的沈映燕已经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在她的认知里,蓝紫曦一直都是个任凭她们母女俩磋磨的软柿子。
蓝紫曦的气势却节节攀升,“既然你今天要掰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和礼仪道德,那我也跟你聊上一聊。
你们母女一个是妾室,一个是庶女,竟敢胆大包天设计谋害嫡女性命!你们如此做派,心中又将三纲五常、礼仪道德放在何种位置?
不要以为设计支走了下人,自己做的这一切就能死无对证。沈妾室回头可以找府医仔细打听一下真言草这种药材。据古籍记载,以真言草做药引,再配入几味药材研制成粉末,吸入者便会有问必答且句句吐真言。
若沈妾室非要死磕到底,我不介意行万里路去寻这真言草,反正我是无事可做的嫡小姐。每天在游山玩水的同时顺便去寻找这真言草也未尝不可。
沈妾室也可以向管家打听打听鬼市是干什么的。鬼市里面可是什么奇珍异宝都有,我觉得只要酬劳给的多,区区真言草肯定不在话下。”
言落,蓝紫曦有恃无恐的看着沈映燕。
眼里尽是不屑。
此话一出,沈映燕那嚣张气焰瞬间降了不少,整个人如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坐在地上。
即使她不知道蓝紫曦口中的真言草是否真实存在,但这一刻她真的怕了。
谋杀嫡女的罪名一旦坐实,其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她的娘家都要被她连累拖垮。
见沈映燕面如土色,蓝紫曦给她致命一击,“沈妾室,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正眼瞧过你吗?因为你目光短浅还没脑子。你满心满眼只想着计较和算计,没有一点世家之妇的胸襟和气度。父亲宠爱我母亲三十余载,可不仅仅是因为我母亲美若天仙。我母亲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以蓝家颜面为重。而你呢,眼里从来只有嫉妒和利益得失。我母亲的格局和高度是你这辈子都比不上一丝一毫的。”
蓝潇玦暴怒,一个掌风拍向沈映燕身旁的木桌,木桌顷刻间粉碎。
“沈映燕!够了!这么多年你真当本将军耳聋眼瞎!当将军府的下人耳聋眼瞎吗!幽兰在怀曦儿之前的那胎为何突然流产,你以为你做的真的就天衣无缝吗?!
曦儿从小到大,你们母女对她使的那些绊子,你真当本将军一点不知吗?!
数年来,幽兰为了将军府的整体颜面,为了不让我难做,曾多少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你们母女欺负!即使如此,幽兰却还是选择委屈自己、委屈曦儿隐忍退让,不去与你们撕破脸。”
蓝潇玦看着沈映燕那心虚灰败的模样,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母女两个与幽兰母女两个到底谁才是受害者,难道本将军心里就没有一点谱吗!
要不是看在你和父亲有这层亲戚关系的份上,就凭你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本将军早就将你们母女逐出帝都!既然今日话已说开,你若真的不想活,就自行了结!
但如果你们选择活着,从今往后就收起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们母女俩若再使那些拿不上台面的小把戏,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将你逐出将军府!将蓝璃茉从族谱上除名!永世不得回帝都!从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翠玉苑半步,否则别怪本将军不留余地。”
言落,蓝潇玦拂袖离开。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倘若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被夫家逐出家门,妾室带着女儿该如何过活?
单是世俗的眼光和闲话她们都承受不住。
更何况还是这种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蓝潇玦的话如晴天霹雳,劈的沈映燕瘫坐在地,随即开始嚎啕大哭。
蓝潇玦的一番话也让蓝紫曦心中无限感慨:这世间最温暖的情感非亲情莫属。因为它能无条件的包容着你的一切。
至于爱情,是毫无理由且强求不来的东西。因为人们在对待爱与不爱之人时,心,本就是偏的。
父亲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母亲。
虽然这对沈映燕不公平,可是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若她母女两个能安分守己,想必父亲也必定不会亏待她们母女俩。自己的三位兄长必然也会好好对待蓝璃茉这个妹妹,关系更不会到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
终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蓝紫曦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眼眶微湿。
父亲啊,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爹。
她心想。
这一刻,她深刻的体会到了血脉里那与生俱来的亲近与温暖。
也是这一刻,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要倾尽所有去守护她的至亲。即使势单力薄,她也会拼尽全力。
沈映燕的哭声令蓝紫曦心烦,所以她在蓝潇玦背影消失不见后便扯着蓝宇征的衣袖离开了。
在回如意苑的路上她从蓝宇征的口中得知了五年前慕辰羽随军出征过。
那一场战争历时两年,一度传回慕辰羽战死的消息,但最终昭烈国签下和平条约,承诺两国永久修好,永不再犯,慕辰羽凯旋归来。
蓝紫曦本着不会与他有过多交集的心理,简单的问了几句关于慕辰羽的事情后,便不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