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如细丝般逐渐撕破了夜幕的厚重沉寂,李文双耳中蓦地灌入了如狂潮汹涌的锣鼓声,震得他耳蜗嗡嗡作响。那澎湃的声浪犹如铁骑突出、万马齐喑,瞬间将馆驿内原本静谧凝重的氛围冲击得支离破碎。
李文从睡梦中被惊醒,他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推开窗棂。眼前的景象瞬间将他的睡意一扫而空——馆驿门前的街道已经变成了一条翻腾不息、生机勃勃的人流长河。民众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他们敲着震天的锣鼓、高声歌唱、手舞足蹈,宛如一条五彩斑斓、气势磅礴的巨龙在门口盘旋蜿蜒。
李文心中一动,今日,乃是乾王前往太庙进行庄重祭奠的大日子。他暗自思忖,在这样万人空巷、热闹非凡的时刻,如果自己贸贸然前去禀报事务,恐怕根本难以接近乾王的身边。
正当李文陷入沉思、犹豫不决之际,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师父那深邃而悠远的话语:“危急时出手,胜过平时万言。”这话语犹如一道清泉流过李文的心田,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瞬间豁然开朗,决定暂时放弃现在觐见乾王的计划。
于是,李文转身回到屋内,动作娴熟地为自己沏上一壶香气四溢的茗茶。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轻轻啜饮着清冽的山泉茶汤,心境也随之变得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在来到乾国之前,李文就已耳闻诸多关于这片土地的传闻。诸国之间的窃窃私语,仿佛暗流涌动,无一不在竭力地抹黑乾国的声名。然而,这些流言蜚语在李文眼中,不过是群小之国因畏惧乾国的雄壮崛起而故意散播的无稽之谈罢了。
就比如当今乾王萧永,是丞相岳翎的私生子。这个传闻在乾国内部也是讳莫如深,但外界的猜测却如野火燎原,愈演愈烈。
当年,先王萧凌被送往凉国作为人质,他的命运如同漂浮的芦苇,随时可能被风浪吞噬。而那时,岳翎还只是一位江湖中的散修,但他独具慧眼,看中了萧凌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潜力。他深信,这位年轻人就像一匹未被世人发现的千里马,只要给予机会,必定能够一飞冲天。
于是,岳翎决定倾尽所有,助萧凌一臂之力。他不惜花费巨额财富,动用广泛的人脉和资源,甚至亲自布局谋划,帮助萧凌在凉国立足并逐渐扩大影响力。最终,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萧凌成功赢得了父王的青睐,被立为太子,回到了乾国。
而在这个过程中,岳翎将自己的弟子安菁送给了萧凌作为妻子,后来便生下了萧永。据说安菁表面是岳翎的弟子,实际上是岳翎的双修鼎炉,送给萧凌之前安菁就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安菁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萧永。萧凌登基后,岳翎也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乾国的丞相。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变数。萧凌登基仅仅一年后,突然病逝,岳翎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成功辅佐年幼的萧永登上了王位。
萧永的登基之路也并不平坦,他异母的弟弟萧远一直对王位心怀不满,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者。后来,萧远打出了诛灭岳永的旗号企图通过这场内乱来夺取王位。
那场内战乾国上下动荡不安,兄弟阋墙,血流成河。但幸运的是萧永也并非等闲之辈,他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坚定的意志最终成功平定了叛乱将野心勃勃的弟弟萧远击败并处死。随着萧远的死亡他的野心也彻底烟消云散,乾国重新恢复了稳定与和平。
李文向来对那些宫廷秘闻嗤之以鼻,认为它们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去关注和相信。然而,自从昨天偶然间偷听到太后与薛灵的密谋之后,他的内心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回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乾王萧永身世的传闻以及薛灵与太后的关系等种种宫廷秘闻,李文突然意识到,那些原本被他视为荒诞不经的故事似乎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不过现在摆在李文面前的问题不再是这些传闻的真假而是如何将薛灵谋反消息通知给乾王萧永。
午后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李文站在王宫之外,目光凝重。他估摸着时辰,乾王应该已经回宫了。心中一横,他决定亲自闯入这龙潭虎穴,求见大王。
王宫巍峨壮丽,仿佛一座巨大的山峰耸立在天地之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庄严,双眼炯炯有神,令人望而生畏。李文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李文深吸一口气,刚走几步,一名黄门官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黄门官身穿华丽的官服,挺胸凸肚,眼神上下打量着李文,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屑与轻蔑。当看到李文一身朴素的布衣时,他更是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想见大王?”黄门官用鼻子哼了一声,“哼,这里每天想见大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进去?”
李文心中一紧,他知道,此时退缩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于是,他连忙躬身作揖:“草民有机密的军国大事要禀报大王,此事事关重大,再迟恐怕就延误了。”
黄门官撇了撇嘴,显然对李文的话并不以为意。他斜睨着李文问道:“哦?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资格见大王?”
李文挺直腰板,回答道:“草民是右丞相府中的门客。”
“右丞相门客上千,你以为凭这个身份就能见到大王?”黄门官嘲讽地笑了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李文赶紧离开,“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快走!快走!”
李文抬眼望了望天色,只见夕阳已经西沉,天边的余晖也渐渐消散。他心中焦急万分,他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文钱也没带。
“军国机密不可延误!”李文瞪大眼睛,厉声说道,“你若是耽误了事情,小心你的脑袋不保!”
黄门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见过的哗众取宠之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他斜睨着李文,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哦,一个门客?你知道什么军国机密?哼,听你的口音,莫非是砀国来的?我听说啊,砀国的人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你是不是也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绝技’呢?”
这番话一出,周围的卫士们顿时哄笑起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李文的戏谑和轻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李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愤怒让他忍不住颤抖。他紧握双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这个可恶的黄门官的头颅拧下来。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李文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青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他身穿铠甲,英姿勃发,气势如虹。
黄门官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宛如盛开的菊花:“哎呀呀,徐少将军!您可算是来了!大王他何时回宫啊?”
青年将军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而优雅。他瞥了一眼黄门官,淡淡地回答道:“大王马上就到。”说罢,径直走向宫门。
李文见状,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步履矫健,丝毫不显慌乱。他边走边向那位青年将军打招呼,声音中透着一丝亲切与敬意:“少将军,别来无恙啊?”
这位青年将军正是徐华,与乾王萧永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如今他官拜郎中令,统领着王家卫队,威风凛凛,气势非凡。他瞥见一位年轻书生正笑吟吟地走来,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子伶俐劲儿。然而,他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位书生。于是,他只得礼貌地弓身施礼道:“先生是?”
李文见状,面色立即变得郑重起来。他深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于是,他拱手向徐华行了一礼道:“草民李文有要事需呈奏乾王殿下,望将军能通融通报一声。”
徐华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手按佩剑脸上瞬间闪过一股凌厉的杀气。他上下打量着李文冷声质问道:“大胆小民!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大王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徐华说罢,一股炽热如火焰般的气息直逼李文。那强大的气场,犹如实质般将李文牢牢笼罩,令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李文只觉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然而,他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于是拼命挣扎着开口:“事关大王性命!草民冒死前来向大王报信!”
徐华浑身一颤,瞬间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四下扫视。在确定周围没有可疑人物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看向李文的眼神已多了几分认真和凝重。
“此话当真?”徐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震荡,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一股肃杀之意。他紧盯着李文,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你且对本将细细道来。”
随着徐华话语的落下,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潮水般退去。李文趁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紧张情绪。他微笑着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必须面奏大王才能详述。”说着,他解下自己的随身佩剑,双手捧着递到徐华面前,“请将军相信,草民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大王不利的事情来,我愿以性命担保。”
徐华看着眼前的佩剑,又抬眼打量了一番李文。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对着身边的郎中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跟随自己。然后,他收起李文佩剑转身对李文说道:“随我来吧。”语气中已经少了几分敌意和怀疑。
李文见状心中一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地跟在徐华身后。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能够见到大王他就有信心说服对方相信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