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封烈与将乔珺送入宫中,这两步棋对李文来说,无疑是在颠覆凉国的大计中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如今,他又有新的功绩可以向乾王呈报。
然而,成功并未给李文带来喜悦。严都牺牲了,吴勇也离他而去,乔珺被自己亲手送进了深宫。他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自己还将失去多少人,见证多少死亡。
一个多月后,李文才命人在城外的乱坟岗上找到了严都和吴勇的遗体,并秘密地将他们安葬。当殷虎从乾国回来,告诉他严都和吴勇的家人已经被免除隶籍,得到乾王赐予的田地与房屋,能够安享晚年时,李文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了宽慰。
几天后,石阡向他报告说,公子元多次请求拜见凉王都未能如愿,已经返回了封丘。李文明白,凉王已经被乔珺深深迷住,这个消息让他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不久之后,韩布从封丘传来消息:申国的老太后去世了,公子元将护送王嫂(申国公主)前往申国奔丧。
李文与刘征商议后决定,他们将前往申国,破坏砀国与申国的关系。
于是,在短短几天后,李文便带着项尘、石阡以及十余名艺妓踏上了前往申国的道路。
郁闷如同浓厚的乌云,满天挂满,却无一丝雨星滴落,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公子元在阳谷县的府邸中焦躁地踱步。身为王室贵胄,他游说列国已整整一年,却一事无成,这种挫败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涿王欢的昏庸无能自不必说,而新即位的苏异也似乎被什么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自己几次求见都未能如愿。盛阳之行简直白白浪费了他的时间和精力。看苏异这小子如今的模样,恐怕也难成大器。至于自己那个兄长,更是忌惮他的才能,只给了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封号,根本派不上用场。
最让公子元感到愤怒的是,那个名叫李文的家伙似乎无处不在。最近两次见面,他要么与公主苏婵在一起,要么就出现在凉王城中。难道他与公主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吗?
想到这些,公子元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胀。他这一身修为和满腔的抱负,难道注定要与这些人为伍吗?这简直是他的耻辱!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公子元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着,黄土在他的脚下飞扬。他内心渴望这场雨能来得更猛烈些,最好是一个雷霆万钧的霹雳将大地劈开,那样大家都不用再操心了。
此时,钟离博面带愧色,走到庭院门口,低声问道:“公子,您找我吗?”
听到钟离博的声音,公子元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冷冷地盯着铸剑师,心中暗自想象自己化作一道雷霆,将这个令他失望的家伙劈死。算了,他又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的能力应该用来征服天下,而非浪费在一个铸剑师身上。
公子元冷哼一声,说道:“我行走天下,深知兵刃的重要性。这几个月来,我已经为你调拨了十镒黄金,那么,我要的剑呢?”
钟离博低头回答:“公子,铸剑需要上等的好铁,但我已经跑遍了砀国的大小集镇,却仍未找到。”
公子元厌恶地瞥了铁匠一眼,他明白一把好剑并非易事,却又不想轻易放过钟离博。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的妻子和女儿,她们衣食无忧吧?”
钟离博一听公子元提及家人,顿时紧张起来,回答道:“多亏了公子的恩典。”
公子元冷冷地说:“那你就好好想想办法吧。退下。”
钟离博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庭院,恰在门口遇上了申屠空。钟离博对这个老者心生怨恨,暗想若不是因他,自己又岂会来到阳谷县?
然而,申屠空却对他视而不见,径直走入院中,对公子元说道:“公子近日似乎颇为悠闲?”
公子元心情烦闷,瞪了自己的智囊一眼,没好气地回应:“不悠闲又能如何?”他望着申屠空,心中满是不满,“出使列国已有一年多,唯一的成就仅是暗杀了凉王。可此举又有何用?联合军依旧无法成形。先生可有何妙计?”
申屠空察觉到公子元对自己的不满,微笑道:“公子此言差矣。实际上,凉王和砀王都已同意联合抗乾,只是局势多变,其他人尚未表态罢了。”
“表态?”公子元冷笑一声,“难道还指望涿王欢那老糊涂来表态吗?”提及涿王欢,他的怒火便难以遏制。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这老家伙付出代价。
“涿凉两国之间的矛盾积怨已深,涿王欢目前仍在气头上,我们暂时不必去理会。”申屠空在公子元面前坐下,信心满满地说道,“公子,现在的关键是要明确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无谓的焦虑毫无帮助。依老朽之见,坤国位于东方,近三十年来未曾动用过武力,且与乾国关系紧密,因此暂时不是我们考虑的对象。而朝国国力衰败,不足以成为我们的盟友。所以,老朽认为公子应该将目光投向申国。”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申国的丞相刘信是个关键人物。公子若能联系上他,晓以利害,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毕竟,能将申国朝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一旦申国加入我们的联盟,涿、凉、砀、朝等国自然不在话下。届时,公子执掌诸国联军的大权岂非手到擒来?”
公子元闻言精神一振,拱手道:“先生高见,只是我对申国的情况了解甚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申屠空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详细讲述申国的情形。
“如今的申国已是丞相刘信的天下。他原本是申国丞相赵杰的门客,当年申烈王年事已高却无子嗣,赵杰为此忧心忡忡。刘信便将自己的妹妹献给赵杰为妾,待其怀孕后设法送入宫中。。”
“赵杰初时不解其意,刘信便劝说道:‘申国本是徐家的天下,君侯作为大王的弟弟,虽分家后改姓赵,但仍属钟家血脉。此举既能保全钟氏血脉,又能让大王欢喜,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赵杰便依计行事,来了个移花接木。”
“后来刘信的妹妹果然生下了双胞胎儿子,长子便是当今的申王。刘信也因此成为国舅,并设计除掉了赵杰,自己取而代之成为了丞相。”
“这又是一个岳翎!”公子元愤慨地说道,身为王族成员的他自然对此类行为深恶痛绝。
“这刘信和岳翎竟然都是凉国人,凉国人可真是有点东西!”申屠空感叹道。
他接着分析道:“如今刘信在申国一手遮天,王族中对他不满的人不在少数,暗地里图谋篡位的人也大有人在。刘信虽然手握大权,但势力孤单,他一方面要稳固内政,另一方面也需要外援。所以,公子此时前往申国,正是时候!依我看,刘信对此定是求之不得。”
“这真是天助我也!多谢先生指点迷津。”公子元闻言站起身来,深深地向申屠空作了一揖。
申屠空急忙还礼道:“公子不必多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前往申国。”
公子元皱眉道:“大王一直对我心存疑虑,他会同意我前往申国吗?”他知道要想以砀国的名义入申谈联合之事,必须得到大王的同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申屠空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想和公子说的。最近我听说申国的太后去世了,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难道是刘信的妹妹去世了?”公子元惊愕地问道,他记得刘信的妹妹应该年纪尚轻。
申屠空笑着摇头道:“不是,是申烈王的母亲,她可是大王宠妃玉夫人的亲生母亲。玉夫人必定会回国奔丧。依我看,我们可以让杨渡在封丘活动活动,向大王建议:护送王嫂回国的重任非公子莫属。你们是亲兄弟,这样一来,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公子元闻言大喜,连忙道:“多谢先生指点。就劳烦先生亲自跑一趟封丘,与杨渡商议此事!”
申屠空慨然应允:“义不容辞!老朽今日就启程前往封丘。公子且在阳谷县安心等待好消息吧。”
公子元激动地拍了拍大腿,对即将到来的申国之行充满了期待。
第三天,申屠空与砀王的特使几乎同时抵达阳谷县。公子元闻讯后,立刻召集金泰和姜氏兄弟,急匆匆地赶往封丘。此刻,他对申屠空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这老者的眼光确实独到。
在王宫中与砀王相见时,公子元突然心生警惕。他发现砀王身边多了四名如狼似虎的侍卫,他们目光炯炯,紧紧盯着自己,让他心中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原来,公子元在凉王城单手击鼎的壮举已经传为佳话,但在口口相传中,他的事迹被夸大成了隔空一掌将铜鼎击碎。这消息传到砀王耳中,令他惊恐万分,甚至连续三天食不下咽。
砀王对这个弟弟的忌惮由来已久,心想:以公子元如此高深的修为,若想要刺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于是,他急忙从宗门世家中挑选了四名修为出众的侍卫,平时在宫中待命,专门在公子元来访时出来保护他。
兄弟二人的会面寒暄,谈话内容主要是关于砀王护送王嫂回国以及吊丧的事宜。公子元自然满口答应,表示会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