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要搞上去,必须从娃娃抓起。——知名不具
两位男性决定让女士优先。
龙峤耸耸肩,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还不忘声明一句:“你们聊,我这就算回避了。”
方蔚然瞥了眼他吊儿郎当的坐姿,声音冷淡:“事无不可对人言,至少我是这样。”
她是为了龙小猫而来。
唯恐石材生对龙小猫的“知道”也是来源花桥上的道听途说,她郑重地把入户走访掌握的情况细细先讲一遍。
龙小猫从前一直跟着父母在广东,已经读到小学六年级。据她阿公说,成绩在班上还算中上水平,继续读初中是没问题的。
可惜就在六年级上学期中途,龙小猫突然“犯了错误”被学校要求转校。
究竟犯的什么错误,龙小猫的阿公和阿婆都语焉不详。倒是她家的邻居过年时听见过她父母吵架。
“原来是在学校里打伤了人。她爸妈原本想在那边给她换学校,找了几家都不肯收她。实在莫得办法才送回来。为啥子?还能为啥子,肯定是之前把人伤得不轻,学校不敢收呗。”
邻居嬢娘之所以这样说是有辅证的。
春节过后,龙小猫转入镇上的小学就读。谁知还不到两周,她又把同学打了。
“我家崽同她在一个年级读书,说她凶得很。老师问为什么打架不肯说,同学家长骂她,她骂回去嗓门还更大。你说这样的女崽哪里敢要?”
当时龙小猫的爸妈已经回广东打工,鞭长莫及。阿公阿婆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不明白,只晓得道歉赔钱,学校让把人领回去就真的领回去。
等来等去等不到学校通知复课,去问才知道办手续时那一堆表单里有退学审批表。按道理小学是义务教育阶段,对犯错误的学生,学校只能批评教育或建议转学,不能开除劝退。他们这样算自己主动退学,学校概不承担任何责任。
村委会帮忙联系了镇上另一所小学,要收建校费三千元。老两口有心凑钱,龙小猫却闹着不肯读书,把她从广东带回来的书包、文具、书本丢的丢,撕的撕,气得她阿公抓着藤条满寨追着要打她。
她跑得快,阿公追不上。喘着粗气追到半路,她又折回来,老老实实垂着头摊开手让她阿公抽。
抽一下问一句读不读书,抽一下哭一声。抽到眼睛都哭肿了,手心肿起个红馒头,龙小猫的回答始终是“不!”
打那之后,龙小猫就成了个满寨乱跑的野孩子。
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别的她阿公阿婆也管不到。每天都有人说自家的崽被她欺负过,也有人说看见龙小猫从谁家田里钻过,后来果然发现苞谷被掰了……好在尚未闹出过大事,寨里人看着烦归烦,倒并不会拿她怎么样。
“造孽哟,龙老四一家都老实巴交的,偏偏生个女崽长成了歪葫芦瓜。”
“抽手板心没用哩,要绑在板凳上竹板打。”
“绑板凳算什么?早年间,学坏长歪的都是拉去款坪,绑上鼓楼。”
花桥上的嬢娘和阿婆,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当成笑话摆给方蔚然听。
方蔚然听得特别难过。
“我同龙小猫接触过,这个孩子的本性真的不坏。”她对石材生说,“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才是真的毁了她。”
“这孩子的情况我明白了,的确很让人担心。问题在于——”石材生面呈难色,“我们学校现在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没办法接收龙小猫这样的学生。”
“不是正式转学,只是……”
方蔚然话音未落,旁边有人抢着插话。
“就算跟小豆包学1+1=2,也比一个女孩成天在寨子里瞎转悠安全。”龙峤一边狂戳屏幕,一边懒洋洋道,“说不定天天听着读书声,她又想读书了。”
方蔚然轻咳一声:“不会长期麻烦学校。我尽快想办法联系镇上或县里的学校,解决她的上学问题。”
石材生扶着眼镜凝思片刻,仍是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接纳她,是学校的确不具备条件。”
他推开窗,让操场上稚嫩欢快的声音涌进来。
“目前我们的学生都只有六七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身纪律性差,贪玩爱打闹。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发生冲突甚至事故。”
他叹了口气:“全校除了我这个校长,只有两位任课老师,一位是快要退休的老教师,一位是刚从师专毕业的年轻姑娘。平时我们要照顾五十来个小崽已经分身乏术,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给龙小猫。”
方蔚然了解村小学的情况,知道石材生说的都是实话。
“她是十三岁,不是三岁。”龙峤不以为意道,“你这里的空教室这么多,再不济就单独把她关一间,放劝学歌听呗。”
“这里是学校,不允许出现任何体罚学生的手段。”石材生严肃地说。
“这算个屁的体罚!”
“关小黑屋就是体罚。”
“你傻b么,不会把灯打开?”
“反弹!”
“反弹反弹!”
两个老同学这样一插科打诨,办公室里一度沉重凄苦的气氛逐渐消散。
方蔚然的唇角悄悄弯了弯:“如果能提供一间空教室,我可以说服龙小猫自己待着。”
石材生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空教室的确有,不过……”
他脸色再度严肃:“总是因为打架被劝退,这样的学生多少存在性格缺陷或是心理问题。按照方书记你刚才的描述,龙小猫是具备一定危险性的。”
随着他的声音,方蔚然刚刚轻松些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石材生投来充满歉意的一瞥:“如果让她待在学校里,哪怕和低龄的学生不在同一间教室,其他学生的家长也一定会担心自家孩子的安全。很抱歉,我必须为我的学生着想。”
方蔚然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他的难处。
她起身告辞,忽听有人开口:“没人要就丢球队来。”
“谢谢,不必了。”方蔚然冷淡,“她还是个孩子,不适合你的球队。”
“挺合适的。她又不用上课,找别人我还怕耽误功课。”龙峤眼盯手机,一副“不是我想做慈善”的口吻,“国际惯例——球队要有个球童。不用她上场,平时帮忙捡捡球,比赛时一起出场,表达下我们足球比赛的纯净和友好。”
“这是个好办法。”石材生在一旁竖起大拇指,“足球嘛,就要从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