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萨迪奥·马内
接下来的两年,是龙峤在球场上最快活的时间。同一群大牌球星当队友毫不犯怵,尽情学习,尽情崭露头角,征战了许多重要比赛,最重要的是跟随球队冲击中超。
冲超决赛的一脚射球力挽狂澜,让“日光”俱乐部从中甲升入中超,也让他成为备受瞩目的足坛新秀。
更多的俱乐部朝他抛出橄榄枝,也有赌博公司想用几十万买他踢一场假球。龙峤概不搭理,一门心思放在训练和比赛上。
新一年的赛季,“日光”创造了44场联赛不败纪录,首次荣获全国顶级联赛冠军奖杯。为球队立下汗马功劳的他,也被提名“金童奖”。
“金童奖”是国内借鉴欧洲金童奖设立的,多家重要媒体投票评选年度最佳青年球员,是21岁以下球员的最高荣誉。
看着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报纸杂志和电视上,被评价为最热门的候选人,龙峤在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他终于成功了。
终于可以给天上的阿爸阿妈唱一支歌,告诉他们那个只知道挝球的狗崽已经挝出了名堂。
终于有脸出现在方蔚然面前,坦言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这条路之后还会通向更多的成功,尽头则是他心心念念的世界杯。
他买下鹭城那套房子,计划着连同金童奖的奖杯一起送给他心爱的腊咩。
等啊等啊,等到金童奖揭晓,当选的不是他。
那年的金童也是名优秀的青年球员,效力于国内一家实力雄厚的老牌俱乐部。龙峤虽失落也服气,只想着自己明年还有机会。
直到有一天,球队中场,一位龙峤很尊重的着名球星叫他一起吃饭。隔着花胶与海参的热气,老大哥的神色模糊,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接下来那场球你配合一下,好处这个数。”
龙峤举着筷子当场愣住。
老大哥只当他嫌少,大方地把分成提高了一成,又许诺下回带他拜会某位大佬。近年来国奥队和国家队的一半人选,都由这位大佬的经纪公司输送。
“干咱们这一行,光会踢球可不行,还得会做人。你看那谁体脂都十三四了全身泛油,还不是选进去了?”老大哥暗示这家经纪公司与足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龙峤想进国字号,抱上大腿就稳了。
龙峤只说自己年轻胆小,不敢赚这个钱。
老大哥一翻白眼:“怕什么?球门、中后卫都安排好了,你一个踢锋线的就打打配合而已。哥是看得起你才找你发财。”
龙峤一再拒绝,气得老大哥一撂酒杯:“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上面要把金童给你抹了,tmd就是只养不熟的狗!”
见龙峤满脸震惊如遭雷劈,老大哥索性把事情挑明。
——今年的金童奖原本定的就是你。你多威风啊,又是日光青训出来的,正好树起来给俱乐部当标杆。上面为什么后来改主意了?还不是你小子不会做人。
——和队友吵,和教练吵,用什么战术关你屁事,让不让分会少你奖金?鹰是要驯的,俱乐部用人也要用听话好用的,懂?
——刚踢出点儿成绩你就骜成这样,再给个奖你尾巴还不翘上天?还得防着你身价高了往外跳。
——怎么操作就别问了,总之比安排球赛结果可简单多了。
当然“日光”不做赔本买卖。金童奖给了那个老牌俱乐部,换来下赛季保级同盟的“默契”和一个U17组的冠军。这个冠军同“数票之差憾失金童奖”的龙峤一起,被多家媒体夸赞为是“日光”青训的丰硕成果。
老大哥喝着酒,慢条斯理讲着,欣赏着对面毛头小子变了又变的脸色。
“明白了?别听上面每周训话扯什么什么职业道德,什么体育精神,说到底都是生意。做生意就要跟对人,你小子想清楚。”
龙峤明白他的意思。上面要训鹰,一个金童奖没把他打压服帖,必然还有后招。这几个月他出场的机会的确没有以前多,美其名曰让主力多休息,给其他人锻炼机会。
他真傻,他居然真以为是对自己的体贴。
如果聪明,他就该选择跟老大哥,不仅“做生意”赚外快,在队内也有了靠山。要知道,这位老大哥当时在国内足坛声名显赫,发一句话比外聘的教练更有号召力,能给他当小弟是多少球员求之不得的。
他沉默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我只想踢球。”
老大哥也没为难他,临走丢下未结的账单和一句话:“还是太年轻,欠教育。”
很快,龙峤就被结结实实教育了一顿。
某场重要的比赛,上场后队友莫名其妙就是不肯配合,或是看似配合却跑动不到位。浪费了几个机会,责任看起来却在他一人。赛后他质问队友,激动之下双方都动了手,受到俱乐部惩罚的也只有他一人。
教练和媒体都批评他独狼冒进,球迷们骂的骂,失望的失望。某个同老大哥称兄道弟的大牌队友在采访中不胜遗憾地表示:“龙峤能力很突出,个性更突出。”又有着名足球评论家不点名批评“我们的年轻球员有一点成绩就飘了,需要戒骄戒躁。”
下一场比赛他果然被排除在首发阵容之外。
比赛不可能一直不让他上场,也不可能一直冒着输球的风险拒绝配合。驰骋赛场,力争上分的同时,队内训练对他的针对更明显,也更持久。
没有人和他搭档,打练习赛时他空有进攻机会却永远不会被传球,他传的球则永远无人接招。
球场上的合理冲撞会随时变得不合理。他的左脚跟腱撕裂过两次,鼻梁骨和门牙各被打断过一次,身上的撞击和拉伤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他向来信奉“对方敬我一拳,我敬对方两脚”。最终处理就是奖金被扣了一次又一次。
龙峤不清楚哪些是“日光”的驯服术,哪些又是老大哥的教训。
他找教练和经理申诉,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如果只有一两个人针对你,有可能是他们的问题。被这么多队友排斥,你首先应该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