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个年代,教练始终需要得到有影响力的球员支持。如果球员不支持,教练就有麻烦了。——米奇?亚当斯
雨一连下了几天,山头终于放晴。
石大力顾不得医嘱,一早上山巡视了一圈,回来就感动得不行。说情况比自己料想的好了太多,防水措施做得到位,大部分稻禾都没有倒伏和被雨水侵坏。
“这还要多谢小方书记租来了收割机。”石大力向方蔚然检讨,“其实前两年麻章村买了机器还同我炫耀过,说这玩意儿好用,我就是开不了这张嘴!”
方蔚然并不居功:“真正需要帮忙的是种糯禾的那些老人家,收割机也没派上用场。”
“怎么没派上?”石大力说,“今年稻田防水做得好,还不是因为种水稻那些人家用了收割机,自家的稻谷收完了,就能腾出手来帮别人家哩。趁着这几日天晴,大家一起使把力,稻谷就能收完。”
抢收之后,云头寨足球队也进入了新的训练阶段。
换句话说,龙教练遭遇了新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能恢复,队员们的身体素质和运动能力都基本达标,是时候开始基本功训练了。
足球基本功无非就是跑、控、停、盘、传、断、射,再加一个比赛用不上,但绝对能练习球感,熟悉球性的颠球。
这些他从前就教过,现在只需要再锤炼提升,把要求从“抢到对手的球和不被对手抢球”升级成“正确的姿势、精准的位置和灵活的运用”。
很难吗?
龙教练觉得不难。云头寨球队全员也觉得不难,甚至还觉得被小瞧了。
他们强烈要求跳级,要学战术、要学配合、要学怎么打比赛。“基本功啥的还需要练吗?这些动作闭着眼睛都能做!”
龙峤拒绝:“走没学会就想跑?醒醒,你这是个屁的V字推拉,顶多算个V字拉球……嘿,拉球,你怎么还拨上了?拉和拨的区别懂不懂?”
吴顺被他吼得一愣愣的,脚伸过去也不知是该用内侧还是外侧,迟疑着直接踩上球身,然后成功把自己滑了个趔趄。
就这反应,还想学怎么打比赛?龙峤正想再骂两句,石材生推了推眼镜:“这就是问题。”
石材生在球队里向来只当和事佬,劝解告慰都娴熟,护着队员同教练顶嘴还是头一回。龙峤认真听。
“踩球、荡球、V字推拉这些我们都练过,练习的时候都能做到位,一上场一紧张就全忘光,还是凭本能去抢球、挝球。就算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又该怎么做那个动作,比赛也不等人。”
石校长认为,这就像小学生学语文,只学会生字、组词还不够,要学会字词造句,甚至写作文,才是真正掌握知识。
“语文学习的目的是提升理解和表达能力,我们训练的目的是比赛胜利。”石材生说,“就算大量练习,每个分解动作都能做到完美,不能用在比赛里也没有意义。”
龙峤皱眉:“要写作文,总得多会几个字词吧?你教书的你应该懂,什么叫拔苗助长。”
石材生点点头:“所以我建议,不要只练习基础动作,我们可以像吃新节那会比赛一样进行分组训练,把正在练习的基础动作融入对抗比赛。”
“同意!”吴顺拉着吴展鹏的手高高举起。
“反正我会V字推拉。”杨宇航抖抖小红毛。
“分组比赛?”龙家茂横了眼周礼,“有意思,每次多训一个钟头我也没意见!”
“离明年的三宝杯,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周礼说,“你要承认,这就是一支业余球队,哪怕你按专业路线精雕细琢,萝卜也不可能琢成和氏璧。能打比赛才最重要。”
一提到明年的三宝杯,好几个声音同时嚷嚷:“明年可不能再输了……也不要走过场,要堂堂正正赢!”
龙峤冷哼一声,只想说拉球拨球都分不清还赢个屁。
杨八一举起手示意大家不要急躁:“怎么练还是听教练的,教练专业。”
“他当球员倒是专业过几年。”杨有财笑笑,“当教练可不专业。”
吴顺不乐意了:“那也比你这个看电视的专业。”
“我看电视也知道拨球用脚腕,拉球用脚掌。”
“哎,用脚腕的不是扣球么?”
……
“够了!”龙峤被吵得头痛,大手一挥,“单脚内外拨球、双脚拉拨球、V字拉球、V字推拉、内跨、外跨,一组三十个,一人十组练完解散!”
“报告教练。”杨八一,“球不够。”
现在球队里只有五个足球,还是嬢嬢们好心归还的。龙峤在岩石上坐下,目光扫过唉声叹气的球员们:“没抢到球的就先做纵跳、侧跳、转向跳、方形跳。”
他盯着所有人,看他们不情愿又不得不把这些枯燥的动作一个个做完,心里却并不痛快。
回去晚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看见轻巧跃入窗口的酷米,眉宇才略微松动。
最近橘猫又恢复了来串门的习惯,但方蔚然已经再三向他申明,酷米年纪很大了,对饮食要严格控制。
鸡胸肉不能给了,他很快掌握了挠痒痒的诀窍,照样把酷米伺候得舒舒坦坦打小呼噜。然后趁其不备强行抱回给方蔚然。
手臂上会多几道红痕,但能同方蔚然聊上几句。碰上不用加班的时候,方蔚然似乎挺乐意听他讲足球队的事,有时也会给出一些建议。无论实用与否,总能让他身体里暴躁又自我怀疑的家伙平静下来。
今晚的方蔚然看着很疲倦,也很沮丧。
“出啥事了?”龙峤脱口而出,自己的郁闷已被抛诸脑后。
方蔚然摇摇头示意没事,伸手接过酷米,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猫猫头。
龙峤知道自己应该尊重她的隐私和意愿,但他就是做不到转身离开。
“有事说出来比憋着强。”他固执地站在那里,双手无处安放只好也去撸猫,“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酷米尾巴一甩,不耐烦地敲打他手背。
方蔚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桑摊杂和品牌方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