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闻言,也是脸色一变。
他想起了半月前,顾家入城的时候,也是装的一车又一车的铜钱。
孙权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快去!”
他的声音有些急躁。
方才的愉悦,已经荡然无存了。
杨凌慌忙带着一队士卒,跑上前去。
拦住一辆马车,杨凌粗暴地撕开上面盖着的篷布。
他拿起一串铜钱,狠狠地摔在地上。
赶车的马夫大惊失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呼!
没碎!
杨凌看着地上完好的铜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回头,朝鲁肃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鲁肃的神情也是霍然一松。
他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湿了。
孙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自嘲道:
“子敬啊,咱们是被徐子玉给坑怕了,都有些疑神疑鬼了。”
鲁肃也尴尬笑道:
“是啊主公,徐子玉此人当真是奸诈,称之为奸雄亦不为过!”
说到这,鲁肃收起笑容,正色道:
“徐子玉得了吴郡,势必不会就此罢手。”
“等他稳定吴郡后,恐怕就要对江东的其余郡县下手了。”
“主公不得不防啊!”
这是在委婉地劝谏。
若不是孙权赌气,自作主张地去伏杀徐然,吴郡城也不会丢。
再加上迁徙到会稽郡,不少官员对此都颇有微词。
鲁肃很想对孙权说:主公啊,可莫要再任性了啊,我们没有任性的资本啊!
孙权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微微冷哼,没有答话。
成王败寇。
倘若当初他伏杀成功了,这些人还会说自己吗?
孙权不认为自己有错。
“听说公瑾出任了吴郡郡守々γ?”孙权问道。
鲁肃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周公瑾这个白眼狼!”
“枉我兄长如此待他!”
“一臣侍二主,他周公瑾就不怕被江东父老戳脊梁骨吗?”
孙权冷笑。
周瑜一向是爱惜羽毛的。
对这样自傲的人来说,声名比性命更加重要。
鲁肃看了孙权一眼,欲言又止。
孙权不悦道:“子敬,莫非你还想替周瑜说话?”
他知道,周瑜和鲁肃交情很深,可以说是莫逆之交。
鲁肃忙摇头道:
“主公误会了,我与公瑾分属不同的阵营,又怎会替他说情。”
“只是……”
“只是在下听说,绍公子和嫂夫人似乎被周瑜接到了吴郡。”
“在下只怕绍公子出面,振臂一呼,对主公不利啊!”
孙权脸色骤变。
“什么?”
“嫂嫂和绍儿被周瑜接去了吴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此重大之事,你怎不早些跟我说?”
一连四个反问,昭示着孙权此刻慌乱的内心。
孙绍,乃孙策之子,也是江东基业名义上合法的继承人。
因为江东的基业,都是孙策奠定的。
所以,孙绍在江东官场的支持力量,不一定会比孙权弱。
尤其是在军中。
再加上,孙权前段时间谋害嫂嫂侄儿的污名,令得不少旧部对他寒心。
这次搬迁会稽郡,张昭等不少老臣都没跟来。
孙权谋害嫂嫂侄儿的嫌疑,就是一个重要原因。
对孙权而言,最忌惮的有两个人:
其一是徐然;
其二就是侄子孙绍。
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颠覆他的政权。
鲁肃解释道:
“主公恕罪。”
“在下也是今早才收到吴郡城探子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向主公禀告。”
孙权冷声道:“难怪周公瑾这次不怕脏了羽毛。”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
“罢了,吴郡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处理眼下之事吧。”
“子敬,与我一起去迎接诸位家主!”
吴郡,郡守府。
陆逊躬身站在一旁,详细汇报着,这几日资产收购情况。
他将所买的产业, 一—登记建簿,呈送给了徐然。
陆逊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从中谋取私利。
徐然简单翻看了一下,就将竹简合上了。
他重新看向陆逊道:
“~嗯,这里面原来隶属于陆氏的产业,你可以拿回去。”
“其它的一律充公。”
陆逊大喜,忙躬身拜谢。
“多谢司空!”
徐然摆了摆手道:
“先别忙着谢。”
“让你拿回陆家产业,是有条件的。”
陆续恭敬道:“司空请说,只要陆逊能做到,万死不辞。”
徐然点头道:
“这些充公的产业,经营和管理都由你来负责。”
“经营所得利润,吴郡留三分,上缴许都朝廷七分。”
“朱治他们,想必已经抵达会稽郡了吧?”
陆逊道:
昨日就已到了。”
“在下收到消息,孙权可是高兴坏了。”
“他在会稽郡中,为各大世家的到来,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
“禀司空,这次在下收购产业所花费的一百亿,都是用的新币。”
“按照以往的经验估算, 一个月后,这些铜币就该成为一堆废渣了。”
徐然微笑点头。
“说起此事,还得多亏了老张昭。”
“若不是他出面,或许进度要比现在缓慢的多。”
陆逊连连点头,笑道:
“是啊,听说孙权为了表达谢意,派人给他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
徐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只是不知, 一个月后,孙权会作何感想皮。
他不会来向张昭要回人参?.
陆逊购买这些产业,总共花费了一百亿。
这也就意味着,朱家等世家,带了一百亿的假币,到了会稽郡。
江东梅雨连绵不绝。
一个月后,这一百亿的铜币就会变成废渣。。
但这一个月,这一百亿的铜币,不可能躺在库房中不动。
这些大世家,到了会稽郡,肯定会大肆购置房产、田产、铺子等产业。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这一百亿的铜币,流转很多次了。
一个月后,会稽郡会是什么烂摊子?
简直不敢想象。
徐然表示,都有些同情孙权了。
“可惜啊, 一个月后,我就离开吴郡了。”
“仲谋啊,希望你能挺住!”
徐然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陆逊笑道:“到时候,在下一定第一时间禀明司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高兴的事,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嘛。
益州,刺史府。
刺史刘璋,正着急部下们议事。
刘璋听着李严的奏报, 一颗心沉入了谷地。
上百年的财富积累,被徐然洗劫一空。
粮食严重不足,价格已经翻了五倍。
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本来刘璋在益州地区还是颇得民心的,现在却是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正方,益州的经济竟已崩坏至此?”
刘璋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结果远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李严叹了口气。
益州经济糜烂至此,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张任,如今局势如何了?”
刘璋转头看向大将张任。
现在的益州,真是内忧外患。
张任道:
“回禀大人,刘备的大军已经到了益州边界。”
“但被张鲁挡在了益州之外。”
“张鲁派了马超前去拦截,马超此人骁勇善战,是一员猛将。”
“末将昨日收到消息,不知为何,马超和张鲁产生了矛盾。”
“张鲁似乎怀疑马超暗通刘备,要召他回汉中,褫夺他的兵权。”
“马超担心回汉中会被张鲁所害,并未返回。”
刘璋眉毛一挑,目露喜色。
他与张鲁乃是宿敌,有着十几年的恩怨。
他曾听从法正的建议,派人去联合张鲁,共同对抗徐子玉。
结果反被对方一阵勒索加羞辱。
现在听到张鲁内部也起了内讧,刘璋下意识地就觉得高兴。
李严开口道:
“那岂不是说,如今益州地带,有四方势力?”
“益州境内,是我主和汉中张鲁。”
“益州境外,是刘备和马超。”
张任摇头道:
“不是四方,是五方。”
“徐然派了夏侯惇前来,现已抵达了益州边界。”
“因为刘备和马超在交战,夏侯惇才没有贸然进入。”
“我看他是想坐山观虎斗,好渔翁得利。”
刘璋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痛不已。
五方势力……这尼玛!
法正道:
“张将军所言不对,其实是三势力。”
“刘玄德是来助我主一臂之力的,怎能算作是敌对势力呢?”
“刘玄德与主公,可看作是一方势力。”
“马超与张鲁产生了嫌隙,这就给了刘备机会。”
“在下以为,凭诸葛亮的手段,应能趁机收服马超。”
“所以,刘玄德、马超都可看做主公这方的势力。”
“剩下的,便是张鲁和夏侯惇了。”
李严冷哼道:
“那刘备是什么德行,孝直你难倒不知道吗?”
“引刘备入川,那就是引狼入室!”
从一开始,他就极力反对此事。
法正反驳道:
“正方,你说的轻巧!”
“那你说,不借助刘备的外力,如何抵抗曹军?”
“仅凭我益州的力量,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曹军吗?”
“我看你已暗通徐子玉,想要献上益州吧!”
政治斗争的要诀,就在于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对方扣帽子。
让对方忙于自辩而自乱阵脚。
法正深谙此道。
李严被他一顿呛,又急又怒。
“法孝直,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李严蒙受主公恩泽,岂会背主?”
“倒是你, 一味怂恿联合刘备,你意欲何为?”
两人本就是政敌,抓住机会就互相攻讦。
“肃静!”
刘璋气得怒拍桌案。
“都什么时候了?”
“你二人便只顾着争吵!”
益州边界。
诸葛亮坐在推车上,羽扇轻摇,望着被围困在山上的马超,嘴角含笑。
孙乾实施地恭维道:
“军师妙计,果然令得张鲁和马超反目。”
“这马超使得一手好枪法,我看不在赵云之下啊!”
关羽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冷冷瞥了孙乾一眼。
孙乾咽了口唾沫,自知说错了话。
刘备木着脸,面无表情,但嘴角似乎略微有些颤抖。
赵云……
诸葛亮离间马超和张鲁的这招,还是跟徐然学的。
当初刘备就是中了徐然的计,赶走了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