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男人把我耳朵打到穿孔耳聋，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不用坐牢，你男人也得老老实实地进去吃牢饭。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开始心疼了？”
邢枝慢慢悠悠地说：“到时候，你的宝贝儿子，和你那还没出生的宝贝孙子，都被打上了‘刑事犯罪家属’的标签，前途真是堪忧啊。”
听到这些话，朱萍立刻反唇相讥：“你是我们生的，不是也一样得被打上标签？”
“是啊，我也一样，但我根本不在乎。”邢枝冷笑一声：“人生已经够烂了，我不介意更烂一些，只要能让你们不痛快，我怎么着都愿意。但是你，舍得你的宝贝儿子和孙子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吗？”
她语气懒懒散散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心理。
想通之后，很多事情就简单多了。
“真恶毒！”
朱萍咬着牙评价了这么一句，随即想到前段时间的事，开口嘲讽：“早知道你是这个德性，前一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跟你爸就不应该保持沉默，我们就应该在网上发声，把你当年勾引自己爸爸的事情说出来，让你彻底发臭！发烂！”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悔恨模样：“亏得我们还为你着想，为了你的名声，连夜躲出去，忍气吞声，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养不熟的赔钱货，没良心！”
听到这话，邢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笑着问：“你确定是为了我的名声才连夜躲出去，保持沉默，忍气吞声？”
朱萍脖子一梗：“那当然了，要不是为了你，家里也不会被人糟蹋成那个样，看着就气人！”
“噢，原来是这样啊。”邢枝语气平静地说：“那你们后来收到的那一百万怎么说？”
朱萍明显噎了下，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停住了。
“你们保持沉默，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我的名声，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要在这里玩心眼子了，没意思。”
邢枝顿了下，又说：“要非说是为了我，也行，你把后来收到的那一百万一分不少地还回来，我就承认你们忍气吞声是为了我，怎么样？”
话音落下，朱萍连半秒钟的犹豫也没有，断然拒绝：“你做梦吧！想要钱，不可能！”
邢枝也不客气：“那不就得了？何必得了便宜还卖乖，演戏给谁看呢？”
气氛安静了会儿。
邢枝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像是几个人在商量对策。
等商量好后，还是由朱萍出面，她张口威胁道：“你就不怕，我跟你爸在网上发声，把你的名声搞臭？”
“好啊，你去吧，我不拦着。”
邢枝毫不介意：“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朱萍女士，网暴的事已经彻底过去，我身上那些肮脏的指控已经真相大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板上钉钉了，这个时候你们要是站出来乱嚼舌根子，你猜，别人会怎么想？”
朱萍明显心虚，下意识问了句：“会怎么想？”
邢枝冷笑出声：“别人只会骂你们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祸害，不配为人父母，到时候，恐怕新一轮的网暴就要开始了，想不想感受一下？”
朱萍没说话。
“还有，别忘了那一百万是干什么用的，有人花钱买清净，你们收了钱就得学会闭嘴，要是管不住嘴乱说话的话，那这钱可是要原封不动还回来的，你舍得吗？”
邢枝不慌不忙道：“要么还钱，随便你出去怎么败坏，只要你能承受住后果，我是无所谓的，要么拿了钱就闭嘴，夹着尾巴做人。”
“怎么选，你们商量一下吧。”
此话一出，电话那端沉默了好半天。
再开口时，朱萍的气焰都弱了不少：“贱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邢枝挑了挑眉：“很简单，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你和你家的任何一个人，以后不准再找我，不要联系我，更不能骚扰我身边的人，就当我死了。”
“死人是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
八月份的江城，酷暑难耐。
高温持续了好多天，终于来了场雨，将蒸腾的热气浇熄了些。
入了夜，雨势更大，地上已经有了些积水。
邢枝站在窗子边往外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仍旧停在楼下，任凭大雨冲刷着。
车子里黑漆漆一片。
看不出此时此刻那人在做什么，不确定是不是正看着她的方向。
邢枝站了会儿，转身走进浴室，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出来后，她走到窗户边，漫不经心地往楼下瞥了眼，顺手把窗帘拉上了。
只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从这条刻意留出的缝隙中恰好可以看到，屋里的灯光在闪烁几下后，彻底暗了下来。
出租屋完全陷入黑暗，在周围数不清的万家灯火中显得尤为突兀。
此时还不到九点，各家各户都还亮着灯，和平时邢枝的作息时间相差太多。
怎么看也不像是主动关灯睡觉了。
雨声渐大，压不住某人惊慌失措的心跳声。
等不及电梯，他一路踩着楼梯往上，气息沉沉，直到来到邢枝家门口，脚步才算停住，抬手敲门。
“邢枝，你在家吗？把门打开！”
“……”没人回应他。
“邢枝，是我，快开门！”
“……”屋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邢枝！开门！再不开我就踹门了！”
不知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设想好的时机已到，面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邢枝站在门后，一只手扶着门，搭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还湿漉漉的。
身上穿着一件男士衬衣，黑色，松松垮垮，领口微敞，下摆刚好遮到大腿中部的位置。
她扫了眼面前被雨浇透的男人。
虽然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但因为雨势实在太大，他全身都被淋湿了，裤腿上溅了不少泥点，发梢在往下滴着水。
白色衬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腹部肌肉轮廓，身前两点朦胧透出些红。
邢枝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角：“你身上都湿了。”
纪予铖伸手在脸上随意抹了把，头发也往后扒，露出光洁的额头，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他紧盯着她的神色：“你没事吧？家里的灯坏了吗？屋里这么黑，你怕不怕？”
邢枝没直接回答，侧了侧身：“进来洗一下吧。”
纪予铖站着没动，脚下的位置浸了片水渍。
“你上次说不想见到我。”
“可你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家里的灯突然灭了，我担心你，就没想那么多，赶紧上来看看。”
“嗯，要进来吗？”
等了会儿，楼道里的声控灯自动熄灭了，面前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眼前晦暗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轮廓。
两人在黑暗中各自沉默着，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谁都不如往日里那般平缓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