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老太爷缓了口气，道：“今日辛苦了！”
唐虎笑道：“家族使命，自是应当尽心尽力。”
“宋家恩情，我蒙家记下了。也烦请唐虎小兄弟替我向宋老太爷问候一声。就说老头子我不日将会亲自登门致谢。”
“必定带到。”唐虎抱拳一揖，道：“蒙老太爷若无其他吩咐，小子就带人先行告退了。”
“不急，不急。家中以备下酒席，不妨吃些酒肉再离去。”蒙老太爷招招手，道：“还有一些薄礼，也请你们一并带上。此番宋家也有付出不少伤亡，我们自当备上一些抚恤，也请你们一并带上。”
“老太爷客气了！”谁料，唐虎却是摇了摇头，客气的拒绝了：“我们这些人，本就是无根的孤儿。若非宋老太爷收留，早就没了容身之地。赏赐，抚恤什么的就不必了。”
顿了顿，唐虎转过身，对着蒙天赐一抱拳，郑重道：“还望小蒙少爷不要忘记同我家老太爷的约定，唐虎携弟兄们再次谢过了！”
兜兜转转，却未曾想转到自己这边。不过，既然是答应下来的约定，蒙天赐也没想着推脱，便道：“虎叔放心，我记得。会替老太爷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既如此，唐虎谢过了诸位了。告辞！”再一抱拳后，唐虎便带着手底下剩下的七个汉子，抬着三具尸体，离开了蒙家。
与蒙老太爷目送着这些汉子们离开，直到瞧不见身影后，方才入了大门。
“赐儿，宋家老太爷托你找的，是什么东西？可需要老祖帮你？”
“老太爷，您放心，宋老太爷需要的东西，我们学会里头就收藏着，只是送过来还需要些时日。”水墨彤忙替蒙天赐回答道。“苦难与石”，是每一个器师的不可回避的痛，可以的话，水墨彤不想任何无关之人知晓这件事，包括蒙老太爷。
“是啊，老祖宗，这些小事，您就别操心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处理。您只要安心养养身体就好啦！”蒙天赐笑着应和道。
蒙老太爷也没深究，便笑笑，道：“好，好，好。我们家小天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为老祖宗分忧了。也罢，一番折腾，我也确实累了，剩下的，便交给你处置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老头子我就先回栖子院咯。”
早早就在前院候着的弱柳扶风两个丫鬟，搀扶着蒙老太爷回了栖子院。带出去的三十多个蒙家伙计，活着回来的，就只剩下十九人。而这十九人中，几乎个个带伤。
算上管事阿忠他们，还有北山上的管事惜福他们，蒙家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了四十左右的人手。这些人当中，除了今天的，其他那些，尸骨无存。可即便这样，他们的身后事，也不能随意马虎。都是为了蒙家才牺牲了，是蒙家亏欠他们的，这一点，蒙天赐十分清楚。
“廖叔，您的伤怎么样？可还要紧？”
“不妨事，就是子弹擦破了皮。包扎过了，完全不影响活动。”老廖抬了抬手臂，扭了扭胳膊，笑道：“小少爷，你有啥事儿就吩咐，老廖我都还干得动。”
“那行，廖叔，你随我来。”
水天寒他们也回到了蒙家，水墨彤找他们说说话去，就没陪着蒙天赐。安排好其他人后，老廖便陪着蒙天赐一道去了位于后宅的祠堂。
这里，除了供奉着蒙家历代先祖的牌位之外，还临时安放了三个空白牌位。这三个，是蒙天赐亲手做的，也是他亲自放在这里的。
牌位做的简陋，可其中的感情却是真挚。
在三个牌位前，蒙天赐与老廖恭恭敬敬的敬了三柱香，磕过头后，老廖叹息着，说道：“若是老爷，少老爷，少奶奶泉下有知，大概也会欣慰一些吧。”
“是吗？可这又能有什么用，祖父，父亲，母亲他们还是从我的身边离开了。我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没能留下。父亲，祖父，也只剩下没有身躯的头颅......”
老廖欲言又止，满腹心事最终只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是啊，便是报了仇又能如何！报完仇的那一刻，是畅快了，可是之后呢，那些惨死的人，就能活过来了吗？不还得继续承受着痛失亲友的疼痛吗。
所以，老廖能体会蒙天赐此刻的心情。也知道，蒙天赐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安慰的话，只会显得苍白无力，这种痛，只有依靠蒙天赐自己慢慢消化。
“廖叔，张家和齐家这回算是完了。”
“嗯。”
“这仇报了，接下来，我们也该为祖父，父亲，母亲，还有家里那些因张家而死的人，办一办后事了。”
“小少爷，您的意思是？”
“都是蒙家人，就不用在乎那套虚礼吧。廖叔，麻烦您安排一下，就让大家的后事与祖父，父母的一起办了吧。”
“啊？一起？”老廖顿时惊呼，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再三确认道：“小少爷，您没说错吧，要一起办？”
“嗯，是啊，我说的就是一起办了呀。”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是啊，放在郕朝，这样的举措，确实不合规矩。去世的这些人中，蒙家嫡系的也就只有蒙福祥，蒙齐高，罗之萍三人罢了。余下那些，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下人，佣人，甚至奴仆。
别的世家，自家奴仆死了，了不得给个几块钱安家费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为个奴仆大操大办？根本不可能！就算是跟了主家一辈子，一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的贴心老仆死了，能得主家赏的一口棺材，一座碑，就可算是天大的恩德了。与主家同日办丧事？这是老寿星上，嫌命长吧？
这在别家，想都不用想，甚至想想都是罪孽的事，偏偏蒙天赐最不在乎。
这些为了蒙家献出全部，因此失去宝贵生命的人。蒙家有什么理由不去好好安顿他们的后事呢？
在蒙天赐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在老廖眼中，却截然不同。
确认后蒙天赐的想法后，老廖顿时红了眼，哽咽道：“小少爷，若他们知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