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已经掌握了古门的部分神力，与厉哥哥和墨哥哥他们一同在虚空之外并肩作战了？”
生道门主不请自来。
她望着这片土地上绽放的花朵，神色愉悦汲取着它们散发出来的能量。
“以骨为养分的花就是特别呀，没想到你都留着。”
昔日女孩今已亭亭玉立。
看着十二三岁，容颜依旧稚嫩，但举手投足间更显从容与自信。
寂寥的空间沉默了一瞬。
黑色的雾气缭绕着少年，缓缓的现身于亭中的王座之上。
他望着少女的瞳孔微颤，冷冷呛声道，“怎不见你唤我哥哥?”
虽说厉见枫和墨之守那两位，也是依托古门而诞生。
但也不见得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需要喊哥哥的吧。
“哈?”生道门主一愣，没想到少年的第一句话这么难接。
“你未取名，又未得神道体，喜欢听我叫你死哥吗?”半晌，她不甘落后的呛声回去。
言谈间，少女的身影不断闪现靠近，步伐轻盈的顺走了几枝稀罕的异花。
有的甚至连带着植根的枯骨都拿走了。
死道门主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眸光震动，却也没有出声阻止什么。
本就是她带来的东西。
随便。
少年神情淡淡斜瞥了她一眼后，阖眼假寐，“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
“战场上死去人变少了，我成长的速度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如今还未攒够凝聚神道体的能量呢。”他理正了有些歪的衣领。
这样的话语若是传出去了，必然会被斥责冷血。
但少女眨了眨眼注视着，惊奇发现他的成长速度确实比她慢好多。
还是那副少年模样，没有长大。
“我说过，生死会对立。”死道门主睁开了凤眸，冰冷的与她对上视线。
“不对吧，是你不会变通。”少女坐在亭子的一条横梁上，明眸灿若星辰。
她望看少年轻轻颌首，不急不慢道，“你让他们不要把敌人的尸骨挫骨扬灰，都留给你啊。”
“生的一切归我管，那死的一切同样都归你管。”
“不要嫌弃这份能量，敌人的死也可以化作反捅他们一刀的剑刃呀。”她笑言道。
死道门主不着痕迹的避开视线。
嘴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了，“……也许，你说的对。”
他困惑的是，明明自己这般呆闷无趣，她为何愿意主动接近?
未知而又不可控的东西，实在令人惶恐忐忑。
刚恍了个神，少女忽然来到了面前，一手抵住了他。
那张脸凑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的感知到。
“你、你干什么！”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暗色的血眸变得清澈了不少。
“这么激动干嘛。”少女勾着一抹坏笑，双目澄澈的拿起了一缕银发。
“就是好奇，怎么两次见你头发都这么凌乱的散着，不会梳头吗?”她的手指甚至揉搓了两下发丝。
惊得死道门主化成了一团黑雾退去，身影重新凝实于远处的一棵花树下。
少女背着手，一脸无害的看向了他，“干嘛呀，躲着我?”
死道门主的耳后，悄悄的红了。
他身处一片静谧的花海之中，花瓣轻轻飘落，如同梦幻的雪花萦绕在四周。
少年的心跳仿佛也随着花瓣的飘落而加快。
“你走。”
死道门主的一声冷硬驱逐。
把一旁浮想联翩的宴灼骨也一巴掌拍醒了。
“……”他难道不明白，玖玖喜欢又乖又软的吗。
生道门主看出少年的色厉内荏。
她不退反进，绕着死道门主飘了一圈，满脸稀奇，眼中光彩湛湛。
“嘻嘻，我看到你的耳朵后面变红啦，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少年的身形顿时一僵，再次化成一团黑雾，飘回到王座之上。
少女再次跟上。
却发现他的眉眼之中，又变得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我乏了，你走吧。”他用平静无波的眼神说道。
“你的亭子，是我上次踩的那块巨骨做的吧。”生道门主半身靠在了亭柱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死道门主沉默片刻，身影回到地下，直接在少女面前消失。
心太乱了。
惹不起，躲得起。
“好吧，我走。”
生道门主无奈的转了个圈，离开前给少年留下了一段话。
“人们认为肉体的死亡更重要，但无人知晓精神上的枯萎更令人窒息。”
“望你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良久。
死道门主再次现身。
他的眼中荡漾起了阵阵波澜，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第二块带着零星光点的记忆碎片，结束。
宴灼骨一时思绪万千。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最后一块记忆碎片中去。
怨念薄雾已经彻底散去。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到了这片灰色的土地之上。
还是一座亭子，一尊王座。
倒是坟地上的花朵品种和白骨的类别，变换了不少。
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长成了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
死道门主原本思绪放空，慵懒的斜靠在王座之上。
突然，他感知到了什么，平静的眼神明亮了几分。
身影瞬间消散，来到了这片坟墓的某处角落。
“你来找我吗?”青年来到了她面前，放轻了些声音。
少女的外表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周边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不少。
“你来了。”她抬起了头，往日明亮的碧眸黯淡了不少。
“对啊，听说你的能量攒够了，要去凝聚神道体了。”
她扬起了嘴角，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好歹算是同类，这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
“你撒谎。”死道门主沉声道，“你在难过什么?”
反正，绝不是因为他要走了而伤心。
“还以为真是个呆板的木头，没想到你挺敏锐的嘛。”少女重新挂上微笑，只是眼中笑不见底。
“为什么难过。”青年的血眸幽深了几分，再次发问。
“没什么。”少女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散乱，“就是一个看着长大的小伙伴牺牲了。”
“哈，死亡，在这个界面是多么习以为常的事情啊，没什么好难过的对吧。”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死道门主顿了下，垂眸为她思考了片刻。
“天族无转世之说。”
“但你应该把他的生魂保住了吧?”
“嗯，怎么了?”少女话未说完，骤然间的也意识到了什么。
“找轮回之神。”
“可以找轮回之神！”
两人异口同声。
一道沉稳，一道兴奋。
“对啊，生魂尚在，可以让轮回之神把他送去轮回投胎！”
“虽然只能做个凡人，但好歹还能再一次拥有生的机会！”
少女的双眸再次泛起了波光潋滟，“还可以让三千道帮忙，开辟出一个小世界。”
“以后所有生魂尚在的英魂，都可以送到那个小世界里去，无忧无虑的生活！”
死道门主盯着恢复生机的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