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喉结深深翻滚着,晦暗不明的眼神克制着,然后才轻轻吻了上去。
蝴蝶在挣扎,粗粝的风在蹂躏。
冰块从万里高空坠落到红酒,溅起点点水花,然后飘摇着,缓缓落到杯底。
胡婧泽一直在默默流泪,李修缘不忍心去探索,只能轻吻着她的泪珠,最后被胡婧泽推开。
她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许用生命来威胁我。\"
李修缘来不及体会旖旎,只觉得心疼,给她擦着眼泪,声重地承诺,\"好,我答应你。\"
他用卑劣的生命威胁,来换取一个长相思及的吻,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落寞。
胡婧泽转着头看向直升机小窗的外面,她的手指绞着衣服,美丽的极光就像是诱人的毒药,让人心肠寸断。
婧婧,在你和李修缘亲吻的三十秒里,是在为他即将命不久矣而流泪,还是为了梦魇里那双挥之不去的桃花眼而痛苦。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直升机缓缓下降,机翼旋扫着寒风,吹开降落地上的积雪,舱门一打开,胡婧泽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下去,好像在逃离什么一样。
她没有,也似乎不敢回头一样,有点晕厥的踉跄几步,才走下来。
旋升架的小车厢那里,付雪朝着她跑过来,落后几步的楚云飞脚步一顿,似乎看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凝重,然后也快步往这边过来。
胡婧泽心下一顿,突然惶惶的心头乱跳一样感应到什么,站定脚步回头,却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一秒被塑成永恒。
慢镜头一般,只见李修缘摇摇欲坠,昏倒在了登机口,脸色失血的苍白。
微微轰鸣的机翼还在旋扫着,西欧面孔的飞行员戴着头盔和耳麦,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语音和语节分辨出是阿尔及利亚语,大概意识到这里是中国,操着不熟练的中国话,在招手喊着。
\"他!李先生!晕倒了!医疗!他需要医疗!\"
说着,那位来自阿尔及利亚的飞行员,面色焦急地扶着李修缘的身子,一面无助地想着脑子里存数不多的汉语。
胡婧泽的心雷动砰砰地,脚步却像胶凝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忽然很害怕很害怕,以至于不敢上前,刚刚还以小手段亲她的男人,现在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
就像一个木偶,被操纵人突然丢弃,了无生机地就地散架了一样。
楚云飞已经到了跟前,先是摸了摸李修缘的脖子,试了试鼻息,脸色顿时失血的震颤了一下,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和那位阿尔及利亚飞行员对视了一眼,那种难言的不可置信交流着。
付雪跑过来,拉着胡婧泽,踉跄地过去,手在止不住地发抖,眼泪哗哗的就吓了出来。
\"婧婧,婧婧,这…这是怎么了?修缘哥…\"
胡婧泽身体也在发抖,脑海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不是说李修缘病发时间是两个月吗?怎么会这么突然?!红头蜘蛛的毒素怎么会蔓延的这么快?!
不可能的!!
一定不可能!
也不可以这样!
鲍勃几乎是跑着冲过来的,本来前一秒,他还在欣赏极光和拍照的乐趣,现在他的心都要吓掉了。
他几乎是愤怒地拨开人群,还推搡了几下,从丛林外围包裹来的几个黑衣保镖,差点起了冲突,这位金毛卷发的医学生吼着,\"我是拉卡奇的人!你们动我试试?!现在要听我指挥!!\"
他的导师还在墨西哥当地的一个军阀卡拉奇手里,李修缘的二叔李隽是卡拉奇的二把手,由于安德森教授摔骨折了,博士生鲍勃和村上道夫才替导师来到中国。
如果两个月内,李修缘有什么差池,鲍勃和村上道夫必然是首当其冲要遭罪的。
那帮被李修缘老爹惹到的犹太人,和金融局受害的那批华裔,都等着要李修缘的命呢。
不错,李修缘的确是中了无解的毒素,但是他背后强大的李家和母亲的凌家,给他争取到的自然死亡的两个月时间。
说好了两个月,现在才一个月多一点,如果李修缘死了,哪边都不好交代!
说白了,他李修缘可以死,但是不能死这么早,豪门的恩怨纠葛指不定会波及到多少无辜的人。
鲍勃的狂怒,镇住了众人,他来不及想什么,便开始对李修缘做心脏复苏,一面观察瞳孔是否涣散。
\"联系最近的医院!!\"
鲍勃喊着,一个保镖照做了,事实上刚刚就有人要打120,但是有人接了电话,并阻止了。
李修缘的毒素是绝症无解的,漠河当地的医疗设施和技术人才水平并不够。
楚云飞很快恢复镇定,问了那个阿尔及利亚飞行员,直升机是否能继续起飞,燃料够不够飞回金京的。
\"但是航线要提前报备。\"飞行员说,飞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直升机不是你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的。
\"我来解决。\"一个高大的保镖上前,握住了楚云飞的胳膊,给他一个示意的眼神,然后转头开始打电话。
楚云飞松了一点气,不敢有丝毫懈怠,立马和金京市第一人民医院联系,同时打给了金京大学神经学古教授。
李修缘来到中国后,就是在金京市,日常复查是鲍勃和村上道夫负责,但临床数据和应对方案,同时备份在金京市第一人民医院里。
鲍勃凝神贯注给李修缘做心肺复苏,零下十几度的寒冷,额头也冒出来丝丝的汗。
他的性命和前途全系于此。
说到底,是他太松懈了,李修缘这一个多月几乎没有发病,只是很少很少的突然肌无力一下,大部分时间,看上去就是个妥妥的型男,壮的很。
但是神经毒素,在内部,你真的无法预料到下一刻。
在昆明,三亚,甚至桂林,鲍勃和村上道夫都是暗暗观察李修缘的身体情况,以防不测。
没想到在最后一站漠河,思绪也被寒冷冻结,没有村上道夫在身边提醒,欢脱的鲍勃一时间疏忽了,直升机稀薄冰冻的空气,对李修缘的身体的影响。
好在事情终于没有走向不可控,在鲍勃的紧急救援下,李修缘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呼吸也缓慢的渐渐平稳了。
大家对视一眼,默默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李修缘死在这,那么在场的直管人员,都几乎会遭殃。
不是说谁谁的责任,而是李修缘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有时候不是对错,而仅仅是权贵想要撒撒气,就够人吃得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