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中,林丹汗头冒虚汗,浑身冷汗打湿衬衣。
才经历归化城之败,惊慌狂奔数十里甩掉明军追杀,全军尚未喘息又遭遇明军伏击,明廷,明廷那还在乎什么盟约,分明计划让他死,明军,明军分明计划要他的命。
率部落迁徙时,他多雄心壮志,多意气风发,这会儿,就有多失魂落魄,多落寞哀伤。
仰首举目望去,道路两旁隆起的小山包上,数以万计步骑好似滚滚泥石流,以势不可挡之力向他的方向杀来。
苍天。
苍天不助我。
林丹汗心生悲凉,仰天长叹。
此地凶险万分,伏兵以逸待劳,稍有不慎,这小山包将成为他葬身之地。
林丹汗锵的拔出佩刀,歇斯底里向身边护卫怒喝:“儿郎们,跟我杀。”
追随他的亲军和残兵合计五千人,此时,军心涣散,兵勇带伤,而明军守株待兔,有备而来,他必须以身作则领兵冲杀。
不然,即使侥幸逃出去,他在部落的威望亦荡然无存。
曹文诏领兵冲锋中,借着昏暗的光线在残兵捕捉到做着困兽之斗的林丹汗,他轻蔑的哼了声,刀锋指向林丹汗呐喊:“兄弟们,生擒林丹汗,皇上封侯。”
“杀。”
“杀啊。”
“生擒林丹汗。”
兵勇横冲直撞冲杀,呐喊中士气大增。
林丹汗身边仅有数千带伤的残兵败将,还有部分骑兵无视林丹汗命令向远处遁去逃命,若临阵生擒林丹汗,绝对是奇功。
轰。
两军强势碰撞,混战在一起。
也就是两军混战的间隙,林丹汗所部快速落入下风,冲杀的察哈尔部兵勇好像河口的河水,迎上明军时犹如遭遇汪洋大海中浪涛。
顷刻,斗志昂扬的明军全军压上,冲进对方军阵中,手起刀落之间,许多察哈尔部兵勇或死或伤坠马。
尤世禄更选择精兵,身先士卒狂杀,向林丹汗突进,欲生擒对方。
观之,林丹汗火冒三丈。
可恶。
可恶。
又是精兵突击,刻意削弱他身边亲军,意图生擒自己。
怒归怒。
林丹汗清楚自身处境。
亲军阻击明军首波冲杀,即露出疲态,再度短兵相接,部分亲军开始后撤。
拦不住。
亲军兵持续鏖战,逃亡,体力还未恢复,拦不住这支明军了。
林丹汗急中生智,向身边亲军道:“快脱铠甲,你我更换衣物。”
此时,他手无精兵,胸无良策,没有御敌之策,仅有的保命方法莫过趁夜色渐浓,光线开始模糊,和亲兵更换衣物,趁机以假乱真,减轻明军对自己的关注,寻找机会逃走。
慌乱中,林丹汗和亲军更换甲胄,开始策马快速向明军进攻薄弱处遁走。
此时,曹文诏挥舞雁翎刀,身先士卒,和林丹汗亲军展开惊心动魄的白刃战,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杀的残存的亲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俨然是万人敌。
可惜,林丹汗亲军阻击中,曹文诏分身乏术不知林丹汗临时更换甲胄遁走,见身披可汗甲胄的人依然率领部分亲军疯狂迎战,他战斗意志越发强烈。
约半刻,曹文诏横扫林丹汗亲军,曹文诏抓住林丹汗替身丢给兵勇,领兵继续征战各处顽固抵抗的察哈尔部残兵。
夜幕彻底笼罩草原,战事尘埃落定。
曹文诏领兵打扫战场,大胜归来。
归化城外,明军临时驻扎的军营,曹文诏计划杨肇基汇报完军情,亲军匆匆急报:“将军,抓错人了,林丹汗更换亲军衣物遁走。”
“什么?”
曹文诏难以置信。
生擒林丹汗,他对封侯满怀憧憬,战意勃发,领兵成功歼灭溃逃的残兵,仅让寥寥数人逃离。
今得胜凯旋,你告诉我抓错人,此贼非林丹汗,真正的林丹汗趁着夜色遁走。
搁谁谁不生气。
曹文诏大怒,欲领兵重返战场,继续追杀林丹汗,怎奈战场混乱,鬼知道对方逃往何处。
入夜。
草原星稀,视线昏暗。
林丹汗身边仅剩两名带伤亲军,狼狈至极逃窜,不敢有半点停留,更不敢走大路,沿途谨小慎微返回军营。
临近军营时,林丹汗远远瞧见军营处闪烁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味,越靠近,烟尘味道越重。
火光中,以往营内巡逻的兵勇举止慌乱,急于灭火,仿佛经过一场激战。
观之,林丹汗快马加鞭返回军营,入眼军营内是刚刚经历火灾的惨象,大量军帐化为灰烬,好些伤兵聚集哀嚎,营内到处都有灼烧的痕迹,不少地方还冒着滚滚浓烟。
糗了。
林丹汗内心狂跳。
军营遇袭,损失惨重。
他即刻前往汗帐,顾不得更换衣物,招来留守大营的部落首领怒语质问:“部落到底发生何事,为何烟雾弥漫,军帐化为灰烬,造成这么多伤兵?”
此时,军帐内死气沉沉,两名留守的首领垂首不语。
军营遇袭,死伤过半,这何止失察之罪,以军法处置该拉出去斩了。
林丹汗见两人不语,怒喝:“快说。”
两名首领身躯一震,有首领迈步出列:“可...可汗,昨晚黎明,部落遭遇明军和朵颜部奇袭,粮草被焚,军帐被杀,兵勇睡梦中惊醒仓皇迎战,死伤惨重,六万守军约折损两万,大量牛羊,马匹,妇孺被明军,朵颜部掳走。”
“什么。”
林丹汗拍案而起,顿感头晕目眩。
一昼夜,经历完从巅峰到谷底,让他承受不该承受的挫折。
迁徙的十余万精兵,死的死,伤的伤,昼夜之间折损六成,这代价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急声询问:“粮食,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首领战战兢兢回答:“可汗,粮食,粮草基本被杀光,半数牛羊马匹被掳走。”
闻言,林丹汗嘴角一腥,浓浓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完了。
全完了。
部落迁徙未成,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汗,可汗。”
部落首领见状,焦急的起身叫道。
林丹汗吐出几口鲜血,晕厥前向两名留守的部落首领说:“归化城大败,攻城部队全军覆灭,明军联合各部随时追来,撤,快撤。”
“什么?
汗帐内,各部首领惊讶。
林丹汗亲率四万部落精兵出征,誓师大会,宣誓攻陷归化城,结果...结果全军覆灭。
今归化城大败,部落又遭遇奇袭,他日明军卷土重来,仅靠剩下的残兵败将绝对挡不住明军,朵颜部落,土默特,喀喇沁部。
两名首领不敢大意,派军医救治林丹汗后,迅速冲出汗帐招来各自亲信,边安排撤离事宜,边派信使奔赴各地,收拢驻守在喀喇沁各部的精兵。
合兵。
撤离。
马上回察哈尔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