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定人选
不过，对于黄俊生落选后的河西县委班子，事情再多，市委也还必须尽快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第一次县委全委会离党代会的时间太长了，既不符合党章和地方组织选举的有关规定，也不利于河西县的大局稳定和发展。为此，在省委对黄俊生落选的问题有了明确的定论后，高扬在与市长欧阳立强沟通后，决定召开一次书记办公会，就河西县班子的问题及下一步的工作商量研究出一个意见。事前，高扬让蒋胜和白天成专程到河西县，就黄俊生落选后的河西县委班子问题，听取了县委副书记、县长舒天成的意见，也听取了拟作为县人大主任人选的县委副书记陈文友和拟作为县委副书记人选何碧凤的意见。舒天成和何碧凤两人的意见截然相反，倒是陈文友的意见让蒋胜和白天成觉得有参考价值。
在蒋胜和白天成找舒天成听取意见时，舒天成和调查组在调查时找他谈话时一样，首先请求组织给他处分，说自己作为县委副书记，在黄俊生落选的问题上负有责任，没有能够确保按照市委的意图实现选举目标。同时，舒天成也表示，市委确定了河西班子后，自己一直是认真努力、积极主动地在做实现市委组织意图的工作，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在私人场合，都从来没有说过不利于选举的话，更没有做过不利于选举的事，对于在干部和群众中出现的一些不利于换届选举的言语，自己都是义正辞严的坚决驳斥和严肃批评。舒天成也承认在平时的工作中，和黄俊生同志之间存在一些不协调的地方，但他认为都只是工作中的一些正常分歧，两个人之间不存在社会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传言的那些矛盾。舒天成还强调说：“在这一点上，黄俊生书记自己可以作证。”从这一段表白上，可以看出，舒天成不愧是在官场上混了不少时间的人，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
实际上，一直到河西县党代会召开之前，舒天成的心里都一直认为黄俊生已经在河西县担任了那么长时间的书记，在这次换届时应该被调整。而自己作为县长，完全应该由自己接任县委书记职务。市委确定县区班子主要领导不变的原则后，舒天成的心里很是感到失落。也因此，无论是在换届考察前还是在换届考察时，乃至市委考察组离开河西县后，他在一些场合上，都有意无意地吊了不少二话，私下里说了不少黄俊生的坏话。虽然他没有换届考察组在考察时当初的县委副书记、县纪委书记章程，副县长苏进步，县政协副主席李明几个那样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由于他是县委副书记、县长，说出来的话的份量和影响力远远比章程、苏进步、李明等人的话的影响大。应该说，黄俊生落选，舒天成确实应该负一定的责任。市委调查组在调查中也了解和掌握到一些情况，但出于平稳处理黄俊生落选问题的考虑，调查组也没有提出追究他的责任的意见。现在，舒天成主动提出自己应该承担责任，是想达到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不争功诿过，敢于承担责任的人，并最终希望能够成为河西县委书记的目的。当然，舒天成不可能直接提出自己希望能够担任县委书记的要求，相反，他还在口头上说希望市委能够另外选派一个同志到河西县来担任县委书记，并表示，新书记来后，自己作为一个对河西工作相对熟悉的干部，一定积极配合好新任书记做好各方面的工作。同时，他也还提出了折衷意见，如果市上不另派人员，现在的县委副书记陈文友也可以作为县委书记人选。舒天成特别强调，从稳定河西当前局势和有利于河西今后发展的角度讲，让陈文友担任县委书记是最好的。从舒天成的这些话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是一个经久官场的人，深知在官场上如何进退，如何巧妙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舒天成之所以专门这样强调，他心里非常清楚，陈文友是不可能任河西县委书记的，不仅是因为市委已经把陈文友作为了县人大主任的人选，还因为有自己这个县长在这里摆着，任谁用人，只要清楚用人规则的，都不可能让陈文友迈过他这个县长而成为县委书记。舒天成的话里虽然没有听到一个他想当县委书记的字，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已经非常明确的，就是自己想当县委书记。
中国人有个突出的特点，尤其是官场上，明明自己就是那个目的，但总是碍口识羞，就不明说，还东绕西绕地绕弯子，让人觉得自己对目的并不感兴趣。这也是外国人与国人打交道时始终弄不明白的地方之一。
舒天成的意思，蒋胜和白天成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得很。当然，他们也不会把舒天成话里的意思挑明。这也就是官场上的斗智吧！
在征求何碧凤的意见时，何碧凤自己因为不可能有想当县委书记的想法，表达的意思就比较清楚明白。何碧凤认为，从黄俊生落选的这个现实情况看，舒天成不适宜担任县委书记，市上应该另行考虑县委书记人选。何碧凤说：“尽管对黄俊生同志落选的事省委和市委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但这其中有些问题还不完全如调查组所了解的情况那样。如果舒天成接任县委书记的职务，会助长一些不良风气。目前虽然党代会已经召开了，但第一次全委会还没有召开，市上不好马上另派书记，但可以考虑缺职选举，就是在全委会上只选县委常委和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过一段时间后让市委直接任命。”
而在征求陈文友的意见时，陈文友提出的是另外的意见。陈文友认为，为了有利于河西各方面的稳定，既然黄俊生已经落选，可以让舒天成作为县委书记人选。陈文友认为，尽管舒天成也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如大局意识相对缺乏，之前和黄俊生之间的配合也显得不够，但这些年在担任河西县县长期间，也做了不少工作，对河西的情况比较熟悉了解，在经济工作方面有一定的经验，如果让他担任县委书记，可以使河西的经济延续现在的发展势头。舒天成担任县委书记后，因为县人代马上也要召开，可以考虑由舒天成暂时兼任，这样，就不至于因为离县人代会太近，市委考虑县长人选时间太匆忙，在程序上来不及。陈文友说：“因为有黄书记落选这个事，虽然我们相信在人代会的选举上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但毕竟市委把程序做得越完善越好。这样，就不至于给一些代表们以口实。”至于县长人选，陈文友的意见是由市上从市级部门中选派一个原则性强、年龄较长、有一定资历的同志，这样，也有利于既和舒天成同志搞好工作上的配合，也可以相对约束舒天成的权力。
在听取了河西县三个主要领导的意见后，蒋胜和白天成都倾向于陈文友的意见，觉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种处置相对比较稳慎，不会在河西再引起大的波动。
蒋胜和白天成两人形成共识后，蒋胜把他们两人的共识意见给高扬作了汇报，当时高扬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让蒋胜到时候在书记办公会上把这个意见提出来。同时，高扬让蒋胜和市委组织部一起，同时考虑对黄俊生的安排意见。
不急于表态，这既是高扬作为市委书记的一种决策方法，更是一种领导策略。如果事前就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不仅让其他副职或班子成员没有了发表意见的余地，如果一旦有什么情况，也使自己陷于被动。黄俊生落选的事出现后，高扬进一步吸取了一些教训，觉得很多事自己看着好象很把握，但在现实中却确确实实会发生许多谁也意想不到的变化，这也让高扬进一步感受到了世间事很无常。
在书记办公会上，蒋胜按照高扬的要求，把他和白天成再一次听取河西县几个主要领导意见后形成的意见讲了。黄俊生落选后，天簌市委几个副书记除市长欧阳立强没有直接参与调查外，蒋胜、舒明都直接参加了调查，白天成虽然不是副书记，但作为组织部长，也同样参加了调查，因此，对于黄俊生落选及河西县干部群众的思想状况和工作情况都有比较多的认识，从稳定河西的角度考虑，并且事前因为已经和蒋胜一起形成的共识，虽然在书记办公会上他因为不是副书记没有发言权，但在内心里却是完全赞同蒋胜提出的由舒天成担任河西县委书记并暂时兼任县长的意见。即使让他发言，他也会发表和内心里想的一致的意见。在官场上，很多时候，内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不一样的，有些时候明明是这样想的，但却必须那样说。这也是我们经常听到说的所谓官场哲学或者是官场艺术。
舒明尽管没有参与再次听取河西三个主要领导领导意见，但他通过前期的一些了解，也知道只有这样处理，才是一个相对平稳妥当的处理办法，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良策。
分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高强宇由于并没有参加对河西县的考察和调查，对河西县的情况了解不多，提不出什么意见，只是说，书记们如何定我就如何执行。
见其他几个副书记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意见，欧阳立强自己虽然也是副书记，但毕竟和其他几个副书记不完全一样，自己毕竟是天簌市的二把手，尽管在干部人事方面自己没有决定权，但毕竟在整个市委里的作用和其他几个副书记不一样。因此，在其他几个副书记发表了意见后，也发表了他自己的看法。欧阳立强也同意蒋胜提出的由舒天成担任河西县委书记并暂时兼任县长的意见，但同时，欧阳立强也提出，对于这一次河西县党代会出现书记落选的事，作为县委副书记的舒天成，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人，虽然调查组已经有了调查的结论，省委也对黄俊生落选后的事有了定论，但从总结这次事件的教训、完善今后工作、警示教育干部的角度考虑，都必须对舒天成的一个惩戒，否则，会容易形成不良的示范效应。欧阳立强说：“我不是否认调查组的调查，更不是与市委已经做出的决定喝反调，而是我直觉地感到，舒天成的黄俊生落选的这个问题上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因此，我提议，对舒天成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当然，为了有利于近期的工作开展，也为了使河西县换届后的第一次全委会及之后的人代会、政协会顺利召开，对舒天成的处理可以等到河西的三会召开以后宣布。这样，既可以使河西县的换届工作不再出现意外，也警告了那些想不通过正常渠道谋求非份企图的干部。”
高扬一听欧阳立强提出的意见，可以说从内心里感到满意。说实在的，在黄俊生落选的这个问题上，高扬真有些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同时也有些“背着石头打天——有气无处发”。现在欧阳立强提出了这么一个意见，还真让高扬有一点“叫花子捡到银子——满心欢喜”的感觉。但高扬心里的这种感觉是不能轻易流露出来的。他等欧阳立强说完后，才迫不及待地说道：“各位书记们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这次河西县委书记落选的事，到目前为止虽然前期的工作已经做了不少，党代会也已经按程序闭幕，省委也对此有了明确的定论，但后续工作还有不少，特别是要消除县委书记落选的不良影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当然，当务之急是把书记明确起来，使河西县的换届工作尽快结束。因此，我同意大家的意见，由舒天成担任河西县委书记，并暂时兼任一段时间县长，等县上的人代会召开后过一段时间再考虑县长人选问题。不过组织部要事先特色考察，一定要把这个人选选好。大家都清楚河西在天簌的地位，也清楚河西经济对天簌的影响，一定不能因为黄俊生的落选，使河西的经济滑坡。现在全党的工作重点都是在抓经济建设上，我们天簌也不能偏离这个重点。至于欧阳市长提出的要给舒天成以一定的处分，这个提议我同意。确实，不管在黄俊生落选这个问题上舒天成有没有什么不当行为，但作为排名第一的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落选了，并且给河西、给在簌造成了那么大的不良影响，理应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我同意欧阳市长的提议，请市纪委下来后按照程序办理。当然公布的时间，要按照欧阳市长提出的意见，放到河西县的人代会和政协会召开后。同时，也要要求舒天成向市委写出书面检查。这是看一个同志政治品质和基本素质的时候。我们相信舒天成同志的政治素质和政治品格是好的。至于对黄俊生的安排，我个人提个意见，就是保留他的正县级待遇，看市上哪个好一点的部门还缺副职，就把他安排到那个部门任个副职。虽然黄俊生同志也提出过希望到市财政局、市建设局、市公安局等单位，但组织部门要统筹考虑。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的话，请组织部下来后就尽快按程序提交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至于河西县其他干部，就按照原来市委已经研究确定的方案不再变动，要动，都等县上的人代会和政协会召开以后再说。市委常委会研究确定了今天商量的意见后，蒋胜、舒明和天成你们三个同志要找舒天成同志好好地谈一次话。同时，也要把市委的意图再一次找河西县的几个主要同志谈一谈。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全委会选举还出问题，就必须拿河西县班子是问。书记人选确定后，要督促河西县尽快召开第一次全委会，按程序把县委换届的程序走完。这件事请蒋胜同志和天成同志继续抓。相信河西县这一次的全委会不会再出问题了。但蒋胜同志和白天成同志也不要掉以轻心，舒明同志也要随时关注到河西的情况。”
对于河西县党代会的后续事项，天簌市委也做了进一步的研究和完善。
在天簌市委对河西县党代会选举中出现县委书记候选人落选的问题做了一系列的善后工作后，蒋胜和白天成两人，包括对这项工作有了解的人都认为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原来不少人以为县委书记落选了，市上一定会处理不少干部，但最后市委除了把黄俊生从河西县调到市环保局工作外，没有处理一个人，就是那些在黄俊生落选问题上多多少少都负有一定责任的干部如县委副书记、县纪委书记章程，副县长苏进步，县政协副主席李明等，也没有给予任何处理。县上和市上都反映市委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的理性和妥当值得肯定，一些曾经在黄俊生落选问题上有过不当行为的人之前内心里一直感到不安，担心市委严肃处置此事，现在看市委对这件事情的处理非常温和，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有的干部还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有些问心有愧。
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内心的高兴，有人内心的惭愧，但也有人内心得意，认为自己尽管在黄俊生落选的问题上做了一些手脚，天簌市委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在两天后的天簌市委常委会通过有关黄俊生落实选后河西县委班子主要领导的确定及相关事项的处理意见后，市委副书记蒋胜和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白天成一起，按照市委的要求，到河西和主持工作的舒天成以及县委副书记何碧凤等一起，再次分别给二十几个已经当选为新一届县委委员的同志谈话，把市委对河西县班子主要领导调整后的安排给二十几个委员作了通报，并对这些新当选委员从组织纪律的角度提出了要求。二十几个委员都表示，一定坚决执行市委的决定，服从组织的安排，正确行使自己的权利，确保全委会选举圆满成功。
工作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只要是基本上有这方面的经验的人都觉得河西县的第一次全委会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蒋胜、白天成和舒天成、何碧凤一起，商量确定了河西县党代会后第一次全委会的召开时间。时间初步确定为四月十六号召开并报市委同意。
在天簌市委研究确定了河西县委换届后的第一次全委会的召开时间后，蒋胜和白天成再一次把县委书记人选舒天成，分管党务工作的副书记人选何碧凤，河西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张子明找来，同时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董礼友也参加，就如何开好河西县委换届后的第一次全委会的相关事项再一次进行商量。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