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子衿收到了好几单的尾款，这些天省吃俭用加拼命肝稿，排除掉雁笙宁给的十万，现在他自己存了大概够二十万了。
看着卡上的二十万零七块，眼泪滋润了因为长时间盯着画板而干涩的眼睛。
他赌赢了，可以和雁笙宁一直走下去了。
由于到了后半夜，困劲儿已经过了，他饿得心慌慌，便到厨房煮起了面条。
一个人黑灯瞎火在客厅吃着的时候，子爸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子衿差点把碗给掀了。
他压低声音喊道：“爸爸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
子爸打了个哈欠，打开了餐桌上方的灯，慵懒地坐在子衿对面，看着他碗里的面条，缓缓说道：“该我问你才对！你小子最近长身体了吗？大半夜饿醒了？”
子衿摇摇头，又迅速点点头：“嗯！我最近长高了，应该很快就能超过你了！”
子爸无情地冷笑了一下：“呵！就你还想超过我？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一顿能干三碗大米饭，跑个十公里不带喘的，你什么水平啊就敢说超越我？”
子衿：“……我虽然一顿饭吃不了三碗但是我一天吃很多顿啊！你等着，反正你越来越老，我肯定是越来越强壮的！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么那么早就睡不着了？”
子爸无意和他继续父慈子孝，只能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吗？需要花很多钱？从没见你那么努力画画挣钱过。”
子衿心里有些忐忑，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就是觉得出去读书好贵，之前我生病已经花了家里很多钱了，所以想自己赚点生活费。爸爸，挣钱真的很辛苦，你和妈妈这么多年来辛苦啦！”
子爸立刻打起了精神，压着嘴角的笑意：“可不是嘛！养你们两个祖宗快把我俩累坏了，以后记得给爸爸买大别墅大相机！”
子衿直接冷脸：“话说姥姥姥爷才是最辛苦的吧！姥姥为了给我俩凑学费都卖了一套房，以后我肯定先给姥姥买大别墅。”
子爸：“……那给我买个大相机总行吧！我不要别墅了还不行吗？”
子衿假装为难地挠了挠头：“到时候看情况吧！要是有钱就给你买！”
子爸对他的大饼嗤之以鼻，甩甩手站了起来：“我回去睡觉先了，你吃饱之后别那么快睡觉，但是也别熬太晚！再熬就要天亮了！”
子衿点了点头，但是吃完面后，洗漱完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雁笙宁站在海边，看着天边不知道是夕阳还是朝阳的太阳，脸上表情祥和宁静。
子衿兴奋地冲过去，跳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雁笙宁，我赚够二十万了！以后就让我养你吧！”
雁笙宁笑着点了点头，远天的景色变得模糊，整个梦境都是暖色的。
子衿还想说点什么，他很开心，可是眼眶却渐渐湿润，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也许是苦尽甘来，让他无法言说此时的心情。
一阵电话铃声传来，起初以为是做梦，惊醒后一看，陌生来电，直接就给挂了。
挂了几次之后子衿差点想给他拉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电话号码，他鬼使神差地就想着接来看看到底是谁。
洗漱完后，他挑了一套看起来乖巧整洁的衣服穿出了门，一路迷迷瞪瞪的，清醒时杨天宁已经坐他面前了。
杨天宁跟雁笙宁长得真的挺像的，优越的五官简直一模一样，但是雁笙宁脸型柔和一点，眉目也更加秀气，气质很青涩，身体也比较单薄，一眼高中生，杨天宁则气质沉稳，戴着无框眼镜，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见子衿刚睡醒的样子，杨天宁给他点了份早餐和咖啡，子衿为了清醒一点，只能假装镇定喝了一口咖啡，忍住呕吐和吐舌头的冲动，只是皱了下眉。
果然还是喝不惯，无论多么高级的餐厅，咖啡永远都是一股汽油味儿……
杨天宁坐在他面前，微笑着开口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漂亮，难怪笙宁会喜欢。”
子衿：这是帅，谢谢！这是帅，谢谢！这是帅，谢谢！这是……不！雁笙宁他不喜欢！！！你td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子衿头皮阵阵发麻，握着咖啡杯的手阵阵发抖，怕什么来什么。
杨天宁：“原先我以为你们只是朋友，或者他喜欢的是你妹妹，没想到他喜欢的是你。”
子衿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低头看着桌面的反光。
杨天宁：“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人了呢，没想到还是没沉住气，果然是年轻气盛。”
子衿：……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
杨天宁声音很温柔：“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相反，其实我对你很满意。”
子衿：？？？因为我长得帅吗？长得帅果然是免死金牌！
杨天宁浅浅叹了口气：“前些天我通过辰翔敲打你，不是看不起你的家境，只是想给你个慎重考虑的机会，你的家庭很幸福美满，我不太想让你从此背负太多。”
子衿：背负什么？养你儿子的确挺累的，你要是能搭把手就好很多了。
杨天宁：“我很喜欢你，也不忍心伤害你，所以还是决定和你聊多点。”
子衿：？？？叔叔可以把话说清楚点吗？不要这么暧昧好不好？要不然我会误会的！我不喜欢年纪大的！
杨天宁：“还记得大约一年前赵姨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吗？让你去后院的笼子里救笙宁。电话是我让赵姨打的，是我亲手把火球丢给了你。”
子衿：雁笙宁不是火球，谢谢！你倒是个神金！
杨天宁揉了揉山根：“雁笙宁已经完全不听我的话了，甚至特意和我反着来，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一时没法控制住他。”
子衿放在腿上的手悄悄地抓住了裤腿的布料，他已经知道杨天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杨天宁只是温柔地笑道：“你真的比我厉害一千倍，你的话他几乎全听。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
子衿当即摇了摇头，胸口压抑得说不出话。
杨天宁看着子衿略带惊恐的眼睛，笑了笑：“你别太紧张，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到了结婚年龄后我还会为你们操办婚礼，甚至现在你就可以喊我爸爸了，物质上的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子衿：泪目！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当一次富二代，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是……
杨天宁：“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子衿：“我……想知道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杨天宁笑了笑：“我说过，雁笙宁现在已经不听我的话了。”
子衿渐渐萎缩，极力镇定地说道：“可是，叔叔，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比雁笙宁还要叛逆的人，我爸让我往东走，我能一口气向西跑十里地。”
杨天宁被子衿的回答逗笑了，摇头说道：“你有很幸福的家庭，你的家人很爱你，你也很爱你的家人，我当初能把雁笙宁推到你身边，总是有些原因的。”
天仿佛突然塌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身上，子衿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天宁，把他的话外之意说了出来：“你要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杨天宁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微笑：“有软肋的人最好控制了，不过，其实我并不很想这样做。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家庭很幸福，我并不想把你推向火坑。”
子衿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抬头看向了杨天宁：“你想怎么对我没关系，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对雁笙宁。只是想把他培养成继承人吗？”
杨天宁依旧笑意盈盈：“是但不完全是，我们家的事情复杂得很，也很难和你解释清楚，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让你选一条路，是要坚持跳火坑还是离开？”
子衿突然很想骂街，他和雁笙宁克服了那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突然又要二选一了？
他的脑子几乎不太能思考了，愣了好久才问道：“你需要我让他做什么？”
杨天宁看着子衿的眼睛，认真说道：“他现在已经收到好几个录取通知了，我需要他读我指定的学校和专业，还有就是他马上就要搬回学校住了，帮我拦着他。”
子衿把头拧向落地窗外，脑子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着，都快热到冒烟了。
杨天宁推了下眼镜：“这个要求其实没有很过分吧？”
子衿把视线移了回来：呵呵呵呵呵！啊对对对！没有很过分！毕竟不是你去和他说！坏人我去当，好处你全拿！王八蛋！难怪以前雁笙宁那么坏，原来全是和你学的！
落地窗外，马路上车来车往，太阳渐渐移到了视线外，子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思考了多久，脑子已经彻底转不动了，他眨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做，你会怎么对付我和我的家人？”
杨天宁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道：“这是要对抗我吗？你反抗不了的，如果想和笙宁在一起，就乖乖听话吧！否则你会后悔的。”
对面什么时候离开的子衿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暗了很久很久，甚至耳鸣了一阵，再次回过神来时餐厅里全是人了，午饭时间到了。
他打了个电话回家，让爸爸不用做他的饭了。
顶着大太阳在街上走着，虽然理论上现在还是春季，但是作为一个十分正宗的南方城市，春季和夏季可以随时切换。
看到江边岸阶有个大叔在钓鱼，子衿鬼使神差地走了下去，蹲在了他旁边。
大叔被他吓了一跳，把自己的桶推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钓到多少，都是小鱼，你要是想要就拿回家吃吧！”
子衿回过头去，呆呆地看了一眼大叔，眼神空洞又迷茫。
大叔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鼻头：“这个点不回家吃饭吗？和家里闹矛盾了？”
子衿摇了摇头，望向桶里，斑驳的阳光落在了水面，反射在不锈钢小桶壁上，里面有几条小鱼张口游着，呆呆的。
“叔叔，你为什么没回家吃饭？不饿吗？”子衿反问道。
大叔摇了摇头：“吃饭哪有钓鱼重要？而且我饿了就在江边快餐店随便吃点就好，要是回家了就出不来了，我家那位能把我骂死。”
子衿把手伸进了桶里，调戏着呆呆的小鱼，听到这话，苦涩地笑了起来：“叔叔觉得自由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大叔甩了下杆，几分感慨地说：“年轻的时候我肯定选爱情，但是现在我选自由！听说过‘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你这个年纪应该还领悟不了自由的可贵，等你结婚生子工作之后才能有那么痛的领悟。”
子衿：谢谢！不用结婚生子工作我也已经领悟到了！！！
蹲守了十几分钟，大叔就空军了十几分钟，怕大叔尴尬，子衿只能继续沿着河边走。
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河边走着，杨天宁的话像阴魂一样出现在脑海中。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痛苦，当然，如果你乖乖听我话就没事，但是对你来说，听我话也是一种痛苦吧！你自己斟酌一下，是要长痛还是短痛，也许你可以转换一下心态，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笙宁好，所以你也是在为他好。”
好你个头！明明就是个控制狂魔，说得那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