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沉沉。
祠堂门口两侧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火光一夜未熄,忽明忽灭间,闪着诡异的绯光。
下人们依例按着时辰前来祠堂换香。
“嘎吱,嘎吱——”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祠堂内萦绕的浓香便消散出去。
下人们恭恭敬敬地捧着贡品而来,脚步轻缓,不敢在此地发出一丝突兀的动静,就连换香时也是小心翼翼,不仅是怕冒犯了祠堂先祖,也怕吵醒了祠堂内的人。
待到他们将燃完的香换好,同身着华衣的妇人致意后,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祠堂内,无数崭新的盘香悬挂于顶,香气似蛇的轨迹般溢出,同古木交错盘旋,沉香袅袅,尽显庄严肃穆。
鹿忧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动静,悠悠转醒,稍一抬眼,便见不远处香案上,一层又一层的,供奉着无数牌位。
香鼎中的线现香燃得正好,好似在静静地诉说着岁月沧桑以及彰显着这个家族的荣耀。
守着她的妇人见她醒来,以手帕掩泪,关心唤着她的乳名,道:“宝儿,还疼不疼?你受苦了,是为娘无用,护不住你。”
鹿忧闻声,将视线从牌位上移开,看着半跪在一旁的华美妇人,她试着稍微一动,后背便立即传来撕裂的痛感。
“嘶……”
鹿忧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妇人泪光盈盈,连忙按住她的肩,心疼道:“大夫刚为你上好了药,好孩子,别动。”
鹿忧只得待那股疼意缓过,才敢以手撑地缓缓伏在蒲团上,简单的动作,便已令她额间冷汗淋淋。
好好好,疼的要死。
鹿忧忍不住在脑中轻喊:“77,你最好活着。”
此言一出,妇人安抚的动作停在半空。
她抬眸看去,才见周遭一切都已静止,就连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
77凭空出现,看着她趴在地上脆弱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虚的移开脸,说:【抱歉,进入的这具身体的时机没选好。】
鹿忧:“……”
它怕鹿忧生气,连忙岔开话题,说:【我们已经进入新的世界了,上个世界的两个任务,超额完成。】
鹿忧敏锐地捕捉到了‘超额’两个字眼,眉头微皱:“什么叫超额完成?”
77笑道:【意思就是你不但取出了神格,而且还一下取了两个。】
它说着,手心凭空出现了两道神格的影子,一道是赤色,一道是银色。
佛子那个世界的任务难度极高,得到的回报自然也丰厚。
这也就意味着,离它圣佛主人回归,又进了一步。
77十分开心,刚欲收回神格,却见那抹银色的神格自作主张的离了他的掌心,十分依恋地萦绕在鹿忧身侧,划过她的背脊时,鹿忧只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
银光辗转在她身后,将她的伤口彻底治愈好后,才回到鹿忧眼前。
鹿忧瞧着那抹银光,眼里露着温柔的笑。
她撑起上半身,跪坐在地,朝它伸出手,想要接住它,银光很雀跃,便十分配合的落在她掌心,然后化作银线,自她腕间开始缠绕,顺着左臂渐渐没入了心脏处。
77看的一阵傻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右手,又看了看即将消失在鹿忧心口的神格,连忙伸手去拽,嘴里念叨着:【好主人,不行的,你不能进去。】
那神格被拽住了末尾,好似很不高兴。
于是一股电流传出,77被电了个外焦里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格没入她的心口,看着她周遭都萦着淡淡的,柔和的白光。
怎么会这样,它不明白。
【我,我,我……它,它,它……】
77急的要哭了,绕着鹿忧开始转圈,它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道银色的神格不仅有意识,还非要赖在鹿子的身体里不出来。
它欲哭无泪,只能可怜兮兮地站在鹿忧跟前。
鹿忧动了动四肢,在神格彻底融入自己身体时,她只觉得这具身体浑身的经脉都被洗涤了,那股乏累感散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充沛的精力,甚至令她脑中清醒异常。
她和77面面相觑,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77哭丧道:【怎么办,我该怎么把它取出来?】
上个世界它也是兢兢业业,救了这个又救那个,结果到手的神格,它自己飞了。
【我尊嘟命苦,主人,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鹿忧见它的狗脸大把大把的掉豆子,忍不住扶额:“它留在我的身体里,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呜呜,神格在主人身上,他动情是可以取出来,在你身上,怎么取啊……】
77打量地看着她,忽然灵光一动,说:【要不你现在动情,看看它出不出来?】
鹿忧伸手给它一个爆栗。
电流自她指尖流出,77浑身的寒毛都被电得竖了起来。
鹿忧:“……”
77:【……】
它尊嘟命苦!!!
“这……”鹿忧伸手想看看它有没有事。
77顿时被吓得蹦出好远。
它连忙道:【主人,你喜欢待你就待,我不说了。】
话音落下,神格像是很满意它说的话,绕在鹿忧指尖的电流渐渐散去。
77思考了会,顿时明白了:【神格留在你体内,或许是想保护你。】
可能是看见鹿子寄居的这具身体受了伤,所以才不肯离开。
鹿忧问:“这样……会没事吗?”
77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尾音拉得很长:【没事吧……】
它顿了顿,猜测道:【也算是个福利吧,有神格在你身体里,在这个世界,没人能伤害到你。】
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开挂嘛!
既然这样,那它是不是就能稍微放个小假???
77狗眼瞪大,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鹿忧看着77,见它又摇着尾巴靠近,有些无奈。
“你在打什么主意?”
77收好剩下的神格,眨着圆润的大眼睛讨好似地看着她。
主人,你要是这个意思,你就再电我一下?
求你?电我!
鹿忧看着它神经兮兮的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疯狗。”
77:【……】
有一只想放假的小狗,轻轻的又碎了。
鹿忧忽地正色道:“言归正传,走流程吧。”
77点头:【好的,我直接将背景剧情传入你脑海中。】
鹿忧淡淡地“嗯”了声。
下一秒,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刺激,那些陌生的记忆纷至沓来,随即汇成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缓缓映过。
原主名唤鹿忧,小名宝儿,是恭顺侯府嫡女。
恭顺侯府是大晋王朝有名的望族,原主贵为嫡女,她一生的命运,便注定与家族的利益牵扯不休。
也正是因为家族利益,她自幼时,便被恭顺侯定下了同延家长公子的亲事。
鹿、延两家贵为世交,加之结下姻亲,原主从小便与延家长公子——延瑾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小时候,原主将延瑾当做兄长般敬重,后来渐渐长大,少女怀春,那种自小便有的仰慕敬重之情,便转化成了男女之爱。
原主爱慕延瑾,甚至满心期盼着成为他的新娘。
可就在婚期临近的前一个月,因为家族之争,她不得不卷入其中。
甚至在昨夜,她的父亲不惜给她下毒,就是为了操纵她,用她作饵,引延瑾入局。
一个人,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放下防备,不然哪怕昨夜派再多的杀手而去,应付完延瑾身边的暗卫后,剩下的,也不一定能伤延瑾分毫。
所以鹿青山好算计。
他算计自己的女儿,让她亲手杀了延瑾。
让她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以至于为何昨夜鹿忧进入这具身体时,为何是那般场面。
因为原主杀了延瑾后,神志陡然清醒,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爱人,看着对自己满腹算计的父亲,心在那一刻,彻底崩溃,满腔的恨意也在那瞬间到了极致。
于是她不管不顾,对着自己的父亲提剑,她想亲手杀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只把自己当做棋子的父亲,哪怕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鹿青山的对手。
而鹿青山呢,是一个将自身利益,同家族利益看得很重的人,见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己动手,当即勃然大怒,便也毫不留情的想要打醒她。
可他下手太狠了,原主本就气血攻心,又加之身体的余毒未清,便在鹿青山的掌下失了性命。
她满腹怨恨,万念俱灰,便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交换,换了鹿忧来到这个世界。
看到这里,鹿忧猛地睁眼,眼里还残留着原主未退的恨意,以及无尽的伤痛。
因为进入这具躯体,她感同身受,只觉胸口处郁结异常,令她有些受不住这股强大的怨念。
鹿忧不适地喘息着,直到胸口那抹淡淡银光拂过,那股窒息感才散去不少。
她缓过神来,语气冰冷到没有一丝起伏:“她想要我为她做什么?”
77道:【她的愿望,第一便是想夺走自己父亲所在意的一切,为延瑾报仇;第二,她想掌控整个恭顺侯府,想掌控自己与母亲的命运。】
【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任务了。】
77说完,又感慨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敬重的父亲,对她只是利用,还一手毁了她触手可得的幸福。
换做谁,能不恨呢。
鹿忧凤眸微抬,看着宗祠里那些牌位,看着那些所谓的鹿府荣耀,冷冷地笑了:“你告诉她,我答应了。”
在她答应的那瞬,身体里的异样散去,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或许是她在哭吧……
鹿忧伸手拂去。
77消失在空中,周遭的一切不再静止,浓郁的沉香顿时袭来,鹿忧闻着,厌恶地皱了皱眉。
正在这时,一双手搀扶上她,耳畔随即传来妇人哽咽的声音:“宝儿,你怎么起来了,身体还受着伤呢,快些坐下好好休息。”
“是为娘没用,没有护好你,宝儿,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如今事已至此,也无力挽回,切莫再顶撞你的父亲,你听为娘的,向你父亲认个错,这件事情便过去了。”
她的脸上布满着绝望与失望,良久,苦笑着责怪自己:“是母亲的错,都是母亲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鹿忧看着她,妇人的眼睛早已红肿,里面藏满了心疼之意。
她或许,看着自己女儿被打成这样,心里受的伤也并不少。
而原主的母亲,也是个可怜的人。
书香世家的小姐,少时被鹿青山哄骗,一意孤行地嫁与他,原以为自己嫁了个如意郎君,可实际上,鹿青山从一开始,便只想借助原主母亲背后的势力。再到后来,原主母亲家的势力没落,他便装也不装了,对着这个结发妻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鹿忧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没事,母亲,您别哭了。”
鹿母看着她这般冷静的模样,怜惜地抚摸着女儿憔悴的脸,轻声道:“宝儿,我知道你心里如今很难过,若你想哭,便哭出来,你别这样……你这样,母亲很担心。”
“我知道你对延家长公子的心意,可你的父亲,他……”说到这,鹿母气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她颤声道,语气无比坚定:“好孩子,若你不想嫁去永安侯府,母亲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帮你。”
如今永安侯府长公子已死,可侯爷却还是要为了一己私利,毁掉自己女儿的幸福,若定要如此,也别怪她鱼死网破。
鹿母喃声道:“你放心,母亲一定会帮你……”
鹿忧见她情绪不稳,反握住了她的手,淡声道:“母亲,我已经想通了,我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嫁去永安侯府的。”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同父亲去说……”鹿忧说着,言辞停顿片刻,随后眼底含着冷笑,她一字一顿,接着道:“就说,我知错了。”
鹿母有些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自己女儿冷漠的眉眼,心底隐隐生出怪异之感。
可很快,那种感觉被她压了下去。
“你当真,想通了?”
鹿忧回道:“当然,我从不会忤逆父亲意思,昨日之事,确实是我鬼迷心窍了。”
她看了眼那些牌位,转头对鹿母道:“母亲,劳烦你为我取三根香来。”
鹿母见自己的女儿死里逃生,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反常,连忙取了香过来。
鹿忧伸手接过后,亦步亦趋地走至那些牌位前。
火星映在她的瞳孔里,渐渐氤氲出清冷的雾气。
待到那三支香点燃,鹿忧看着,唇边缓缓露出了轻嘲。
思虑半晌后,便毫不犹豫地直接将香吹灭了。
香火不可用嘴直接吹灭,这种大不敬的行为,令搀扶着她的鹿母浑身一震,眼神连忙看向四周,见没外人在才忍不住舒了口气。
这种欺宗灭祖的行为,她心中叹了口气:“宝儿,你……”
当真是鬼迷心窍了。
鹿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一向最重礼仪,如今这般行为,那口气,必是消不去了。
可,那又如何呢?
鹿母看着那些祖先牌位,心里竟隐秘生出些许快意。
恭顺侯府这个牢笼,困死了她们。
走到如今这一步,要怪,也只能怪他们鹿家出了个好后代。
鹿青山那般野心勃勃的人,不甘趋于人下。
他忘了,恭顺侯府能得今时今日之地位,他的那些祖宗能在祠堂里享受这些香火,都是因为什么。
这一切,皆仰仗延家扶持。
是他忘了来时的路。
这天下人人皆知,延家是何等的世族大家,又岂是鹿家能撼动的,如今鹿青山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自取灭亡,蚍蜉撼树,终会被自己的野心所反噬。
他想依靠同延家互结姻亲,笼络权力,这并没有错,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去动延家长公子。
宝儿唯一的奢求,也被他摧毁了。
鹿母瞧着自己女儿慢条斯理的动作,在她伸手欲将香插入香鼎时,她伸手制止了。
鹿忧讶异地看向她。
鹿母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道:“这种事情,母亲来吧。”
说完,她夺过鹿忧手中被吹灭的香,将其稳稳地插入鼎中。
若是多有不敬,那些报应便落在她身上,她不在乎。
鹿忧看着,回神过后,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面前的妇人。
“母亲。”
……
祠堂外狂风大作,黑云压城。
不久,又下起了暴雨。
王朝都城的大门骤然全开,一列列铁骑朝城外疾驰奔去,雨水飞溅同暴雨纠缠,数不清的马蹄声自王都四处而起,犹如雷鸣在耳。
百姓们何时见过此等严肃的场面,家家户户皆是大门紧闭,只敢透过门缝,从暗中窥探一二。
有小儿看见,好奇出声:“父亲母亲,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啊。”
声音刚落,夫妇二人连忙惊恐地捂住孩子的嘴。
那骑兵举着的黑金色旗帜,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与权利,这天下,唯有永安侯府,才行黑金旗。
百姓皆知:黑金旗出,必逢大乱。
“王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天幕间已不见一只飞禽走兽,一道身骑白马的信兵,从城门口逆行而来。
原本被骑兵占得密密麻麻的大道,居然井然有序的纷纷停下来避让,为那骑兵硬生生让开了一条道。
城中死寂,骑兵的铠甲被雨水冲刷着,声音极沉极重。
他直奔而去的方向,便是永安侯府。
侯府门前,无数府兵围绕,他们的面容被雨水浸染,黑甲倒映的寒光映出他们坚毅嗜杀的神情,如同狰狞的猛兽,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如头顶的乌云般,瞬间遮蔽整座王城。
信兵骑着马狂奔而来,在到达巍峨的府门前时,陡然勒紧缰绳,白马前蹄高扬,一声长鸣划过上空,那声音在周围久久回荡。
信兵翻身下马,跪于雨中,高声道:“二公子,长公子的尸体,找到了……”
天地间的动静瞬间消匿。
雨声呼啸的声音,化作长针,扎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信兵,惊讶有之,惶恐有之,不可置信有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淡的低咳声响起,在这雨幕中,如冰凉的玉石相撞,显得格外突出。
众府兵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下跪,铠甲碰撞的声音响了一阵,到后面,居然被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给盖住了。
府兵们的视线虽然被雨水所糊,但依旧能看清那道执伞而来的身影。
男子缓步走下门前的台阶,淡如云烟的华贵雪衣被雨水溅染,他不紧不慢的出现,像是要为这死气沉沉的雨幕注入生机,可他走过之处,沿伞而落的雨滴却更显急促冰凉,冷得像是要结霜了般。
倏忽,一道细微的玉佩叮铃声,随着他缓步而来。
众人只敢虚虚抬首,瞥见男子腰间坠着的组玉佩,正面复杂繁琐的花纹渐渐显现,白玉无瑕,长而不乱。
漂亮的,尊贵的令人难以企及,如同它的主人般。
所到之地,雨水皆避。
众人默默地将姿态伏得更低。
待到那股威严靠近,信兵只觉一道极其浅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周围落下的雨化作了雪,等待他反应过来时,入骨的冷凉袭上心头,他浑身僵硬着,身躯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须臾,他惶恐地抬首,对上那双浅色的瞳孔。
那里面沉淀着积年累月的雾,令人难以捉摸主人的心思。再看深些,那股冷意便瞬间席卷而来,带着能渗入灵魂的魄力。
信兵愣住,反应过来后,战战兢兢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将头恨不得磕进淤泥里,
他接着道:“长公子命陨,望二公子节哀。”
众府兵附和。
一时间,四周又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寂静。
很久很久之后,在众人惊慌不定时,只听见一道极致冷静诡异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波澜的,字字清晰:“给我查,掘地三尺,凡涉案者,不必请示,直接论死!”
那寡淡平静的语气,就如同在问今日饮食几何。
好似含笑,又好似含着万般残忍。
在场的府兵无不闻之色变,垂首应是。
世人皆喻,永安侯府长公子似天上悬日,光华夺目。
孰不知,真正皎如日星的人,是以病自称,不轻易露于人前的二公子,他的手段谋略,才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若说长公子是永安侯府坚不可摧的长矛,那二公子便是隐在暗处掌控一切的命书。
他是真正的天边月,水中影。
翻云覆雨,全然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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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青山:以为除掉了一个最强的。
实际上,你惹到他,可算是惹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