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亲王没走,而是留在了圆明园里,虽然没有提前跟大胖橘报备一声,但宝亲王总觉得这样做,大胖橘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况且今日大胖橘将他记在姜莘莘这个皇后名下,还单独给他册封了亲王,他距离储君之位不是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之名了吗?
既然这样,那他维护好跟姜莘莘之间的关系,大胖橘只会乐见其成。
当然,除开这些因素以外,宝亲王对姜莘莘嫡母兼如今的亲娘,是真的有些濡慕在的,毕竟那些年他在圆明园里被人忽视的时候,是刚刚上位的姜莘莘保证了他的一应供给不被克扣。
后来第一次到圆明园的时候,虽然没有接受他那些小心思,转头却也安排了文武师傅,将他身上的短板日渐补齐,后来更是直接将他带入宫中,给了他名副其实的皇子待遇。
圆明园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大胖橘耳朵里,跪在那里汇报姜莘莘将圣旨扫落在地,甚至摔碎了卷轴的粘杆处暗卫此前已经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没想到大胖橘只是停下了批奏折的朱笔,叹了一口气,便严令他不许将关于圣旨的任何消息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就没了。
大胖橘这神来一笔,主要是因为太医院里一致认为他的身体状况有些让人担忧,而大胖橘此前自己已经有了感觉,因为大选没有留人,他如今又很少在后宫留宿,养心殿后面的围房里倒是有不少鲜嫩的宫女养着,可他“力不从心”有段时间了。
在姜莘莘搬出皇宫住进圆明园之后,大胖橘自觉少了一大似有若无的威胁,在感觉力不从心过后,最开始当然是召集御医检查身体,然后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汤药。
可是汤药见效太慢了,于是大胖橘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竟然开始接触“金丹”这东西,御医劝阻了两次不管用,又不敢私自改动大胖橘的药方,就只能往圆明园递话,想要请姜莘莘回来管管大胖橘。
然而剪秋是真切地知道姜莘莘想要大胖橘死,所以根本没让御医说出原委,直接将人堵了回去,甚至在姜莘莘跟前没有透露半分话头,所以姜莘莘至今都不知道大胖橘开始服用丹药有段时间了。
大胖橘直接将宝亲王塞给姜莘莘当儿子,除了想要将姜莘莘捆绑在皇室之内以外,还有想要借着姜莘莘的名头,为宝亲王保驾护航的意思。
当然,对于那个死于各方利益推手的长子弘晖,大胖橘当时没有什么愧疚,如今当然也不会有多少愧疚,甚至弘晖这个长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还比不得被他直接决定打下来的年世兰的那个没有见过天日的孩子。
所以如今他没有对弘晖有任何表示,一是的确对弘晖没有什么感情,二来也是想要顺手让宝亲王在姜莘莘那里做个人情,缓和姜莘莘跟皇室的关系。
虽然大胖橘至今想不通为何自己就是对姜莘莘下不了杀手,但他将姜莘莘对皇室乃至皇权的厌恶看在了眼里,所以如今他身体不太行了,他就要为皇室多做打算。
大胖橘也没想到自己临老,头脑居然能这么清醒,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了哪怕他如今文治武功都不缺,后世但凡提起他,必定会说他远超先帝,说不得先帝都得借传位于他的光,风评才能更上一层楼。
可这其中少不了姜莘莘这位皇后的成全跟助力,如今最要命的就是她似乎跟皇室离了心,没看她说不管乌拉那拉氏就真的没管了嘛。
而宝亲王也不负众望,在圆明园“陪伴亲娘三天”实际上只在第一天恒亲王宣旨的时候才见了姜莘莘一面,回去就营造了一种姜莘莘思念早夭的大阿哥,连带着对他这个便宜儿子都移情三分的假象。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出面奏请大胖橘追封大阿哥弘晖一个亲王爵位,又承诺将来会挑一个自己的嫡子过继给便宜大哥。
大胖橘深感欣慰,当着朝臣跟宗室的面儿,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然后追封大阿哥弘晖为瑞亲王,又对宝亲王说道:“你若是有心,在这里跟朕说过继一个孩子给你大哥的话不算什么,该去你额娘跟前好好儿说说,如此方能全了你们一番迟来的母子情谊。”
宝亲王当然知道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的道理,当即更加郑重其事地承诺:“儿子就去跟额娘好生说说。如今儿子有意,皇阿玛也没什么意见,想必额娘只有高兴的。”
然而事实上姜莘莘还真的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如今对外的名字一直是乌拉那拉氏宜修,甚至死后排位上也是这个名字,宝亲王弘历也在这个名字之下,她只会直接翻脸,冒着灭世的危险直接杀了大胖橘,再屠了整个爱新觉罗氏。
而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姜莘莘就直接一口老血喷到了非要值夜的剪秋身上。
剪秋只觉得自己脸上突然溅到了几点温热的东西,还以为姜莘莘自己起来喝水了,但等她坐起身来准备点灯的时候,才闻到了空气中腥甜的血腥味儿。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剪秋爬到了姜莘莘的床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点亮了灯,看到姜莘莘枕着手臂躺在床边,半条手臂都悬在床外,她赶紧高声招呼人快点请太医过来。
太医来得很快,毕竟姜莘莘当初出宫是以养病的名义嘛,这不带上几个太医,恐怕宗室里都要有些说辞,所以哪怕是为了面子工程,大胖橘也要派几名太医随行。
两位太医一起把过脉之后,终于确定了姜莘莘吐血的原因:“皇后娘娘是因为长期情绪压抑跟饮食不调导致气血亏虚、肺腑功能失调,再加上怒急攻心,气血逆乱,所以才会有吐血的症状。”
“此症并不难医,用药也多用调理气血跟肺腑的方子,但需要皇后娘娘疏通情志做好配合,才能快速见效啊。”
剪秋哽咽着请太医开药,又吩咐绘春仔细盯着汤药,不让人在姜莘莘的药中有动手脚的机会,自己转身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姜莘莘,心里满是对白日里对宝亲王生出好感的事儿感到后悔。
她是真不该因为宝亲王承诺给大阿哥过继一个孩子,就对违背姜莘莘的意愿,对宝亲王生出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