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岩说不上来此刻的心绪，只晓得若是能穿越回十分钟前，他定要掐死自己。
“疼吗？”
是有点疼，柳青青的心里也有怨念，不过看蔺岩这副模样，她倒是不好责怪他了，但这不代表她现在就会给他好脸色。
他刚刚下手的时候，可是完全没在意其他。
柳青青抿了下唇，“疼。”
这回答让蔺岩涂抹药膏时小心翼翼，眼神里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他时不时问句“疼不疼”。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许是他涂药膏时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戳动了她的心，又许是，黑夜就是容易放纵拉伸人的情绪……
在蔺岩又一次开口问“疼不疼”时，柳青青忍不住了，“疼死了。”
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似地一串一串掉下来，她好疼，化疗好疼，发病的时候好疼，被柳母她们打的时候也好疼……
呜～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她，为什么她得了癌症，为什么是她穿到这本书里……
悲伤是不讲道理的，它会在某个时间点，以毫不讲理的态度速度淹没在故作坚强的人。
温热的液体砸在蔺岩的手背上，他手足无措，慌乱万分，他的内心，兵荒马乱。
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见她哭。
“抱歉，是我不好，我……”蔺岩的眼眸黯了黯，“别哭。”他的声音近乎祈求，可悲伤到极点的柳青青并没有发觉。
她哭到靠在他的肩膀上，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似乎也湿进了他的心里。
“抱歉……”
“别哭……”
某种程度上来讲，蔺岩嘴笨到了极点，女同志在他怀里伤心欲绝，他只会笨拙地来来回回说“抱歉”和“别哭”，一点子安慰技巧都没有。
柳青青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将心中自从患病死亡又穿越遭遇时压下的愤懑发泄出来后，她才意识到她靠在蔺岩的胸膛上，还把人的衣服都弄湿了。
理智回笼后，柳青青满脸臊红，在听到蔺岩有点无措的“别哭”时，她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从蔺岩的怀中退出来，刚刚哭过的眼睛红通通的，但现在却染上了一丝笑意。
“蔺副团长，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哎。”
“抱歉，是我不好……”
“我饿了，”柳青青道，蔺岩怔住，呆呆地看向她。“如果有人给我做一碗鸡蛋面，我就原谅他了。”
蔺岩抿了抿唇，“我，我先给你把药涂好……”
“我自己来，真饿了。”说话时，她的肚子还配合着发出咕咕声。
蔺岩做饭手艺还不错，不过一会子工夫，他就捧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只不过，柳青青看着面前的大海碗，陷入了沉思。
她就是再饿，也吃不下这许多啊。
柳青青叹了口气，从柜中拿出她的小碗。她从大海碗中拨了一小碗面，动筷前看了眼蔺岩，“一起吃吧，”她道，“这么多，我吃不完。”
蔺岩用公筷夹了个特意给她煎的鸡蛋，放入她的碗中。
“你吃吧，吃不完再说。”
到后来，柳青青自然是吃不完的，剩下的面全被蔺岩包了，他还不让柳青青动手洗碗，什么活儿全他包了。
将柳青青送回房间，他抿了下唇，道：“我刚刚看厨房里没什么食材了，我明天托后勤处的小于帮忙捎带下食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我有点想吃猪蹄了。”
蔺岩点点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非年非节的吃什么猪蹄，还有什么过年恐怕也不能吃上这道硬菜的话术。
“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花卷。”
“那中午呢？我去食堂打饭，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柳青青看向眼前神色真挚的男人，只觉得脖颈处也没有那么疼，再说了，他也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的，是出于职业警惕性。
这件事情，他们双方都有一定的原因。
蔺岩不该警惕过头，忘记家中除了他和小孩，还有一个她。
柳青青不该过于懒惰，不去开那厨房的灯，以至于被蔺岩误解为小偷，甚至是别的身份的人。
“刚刚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抹了药了，这点伤明后天就会好。”柳青青道，“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是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不是假的，”蔺岩现在回想起刚刚柳青青的眼泪，心还是揪疼的。
这事本就是他做错了，既然做错了，那他就得弥补。
看到柳青青脖子上那刺眼的红，蔺岩的眼眶都快红了。
他低头，掩住那一丝不自然。
“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包回来。”
见他执着，柳青青也不劝了，而且，做饭久了也是会嫌烦的，吃点“外卖”也不错。
“想吃红烧肉、韭菜盒子，”柳青青道，“没有也没关系，我不喜欢吃芹菜。”
蔺岩点头，“好，明天我们吃红烧肉。”他抬眸，看向她。
注意到他有话要说，柳青青站在原地。“怎么了？”
“抱歉。”
“我原谅你了。”柳青青道，“快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好。”
柳青青关上房门，刚刚消耗了体力，还哭了一会儿，又吃了一顿饱饭，她也累了，倒床就睡。
房外，蔺岩站在院中，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柳青青起来，在镜子前涂抹药膏。
蔺岩昨晚给的药膏药效真不错，冰冰凉凉的，红痕也消退了许多。
不过，在柳青青雪白的脖颈上，还是有点显眼。
她从箱子里找出一条丝巾，围在脖子上，还活灵活现地绑了个蝴蝶结。
柳青青出房门的时候，蔺岩早就去部队了，而蔺振东和花点都不在院子里，估计是出去玩了。
她走到厨房，见早饭赫然是她昨晚说的花卷，眉眼弯了弯。
待柳青青悠哉悠哉地解决完早饭，又躺在躺椅上吹风看书的时候，时间悄然流逝。
这时，已经逼近午饭点了。
因着昨晚蔺岩说的话，柳青青也没动弹，就躺在那里等候投喂。
家属院里，蔺岩回来时，看到在外面疯玩的蔺振东，招手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