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灵僧、江冲等人欢饮了几杯,一片欢喜喧闹间,沈一欢隐隐有些精神恍惚。
这次魔教席卷重来,面对北宫择天这种豪雄,西南武林的正派能够抵挡得住吗?
沈一欢心中,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原本他以为西南武林正道门派,虽然多是目光短浅、各有私利之辈,但毕竟弟子数量比魔教多二十倍还不止,大难临头,只要肯齐心协力、舍命出击,将魔教逐出西南,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此刻,他这想法,竟然有些动摇了。
北宫择天何等心智,自己能算到的,他会算不到?!
他敢从容而来,还敢来这核心的峨眉派,绝对不会没有任何盘算和计划的。
来一览西南峨眉的秀丽风光?!
哼,北宫择天看似闲庭信步,但心中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
西南武林即使用二十个弟子,换魔教一个,都耗得起。魔教人数,比起西南武林,终究少太多了,根本没有本钱随意消耗,人一个少一个,死多了必然伤筋动骨。
知道这一点的北宫择天,必然会谋定而后动。
只是他会怎样做呢,会怎么对付西南武林呢?
他的计划,又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看着灵僧江冲令白等人闲聊,沈一欢想了想,毫无头绪。
北宫择天看似淡然随意,可越跟北宫择天相处,越觉得比起那些固步自封、自作姿态的江湖大佬,他的武功、城府、心计,都深不可测,难以猜度。
放之天下,也是对手寥寥!
江冲和令白哪里想到,沈一欢就这样不费分毫就得到了秘笈,都为他感到高兴。
令白手舞足蹈地叫道:“我父亲本不想跟南宫家联姻,只是因为这本秘笈,好像对我家男子修炼有影响....”
“现在你给他这本秘笈,他再也没理由跟南宫家联姻了。”
江冲跟沈一欢对视而笑,心情激荡难平,欢喜不已。
欢喜的原因,其一,是为沈一欢。
冷青萝对沈一欢的心思,江冲看得清楚明白,三人素来交情不错,自然希望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嫁给所爱之人。
其二,是为他七星剑派。
他暗知掌门公孙宏并不乐见三家联姻。
这几日,令家早在三十年前,便迁入峨眉附近的秘密,暴露出来。
那令家与峨眉派的距离,就比七星剑派更近。令家家主令伯符容貌俊雅、谈吐不俗,似是极得悲荣师太推崇,若他们交情日渐深入,必然影响七星剑派的利益。
令家本就比七星剑派底蕴深厚,若此次联姻成功,七星剑派在十派盟地位,必会大受影响。
为了沈一欢冷青萝,为了门派利益,南宫家和令家联姻不成,绝对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沈一欢从怀中掏出一根黑色铁块,指头大小,遍布暗纹,样式古拙,似铁非铁、似金非金。
他对江冲说道:“江冲,你帮我一个忙。”
“你拿着这信物,去峨眉城中四大银号之一的尚源号,提取二十万两白银,再带着这匣秘笈,明天一早跟着令白,替我去令家提亲!”
江冲听到二十万字样,忍不住想起当日《十派论武》瓜分“十派四艳”荒唐笑话,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小子,还是你厉害,半年时间而已,你就真要娶冷青萝了。”
“哈哈,二十万银子,还是应了当时的数目...”
沈一欢脸上也忍不住地满是笑容。
要记得冷青萝的话:不要那二十万两银子,只要那北宫择天人头,我便嫁给你!
是啊,从初识到现在,只不过半年多时间,谁能想到自己就要娶冷青萝了呢。
真是世事无常!
望着三人欢悦难耐的笑容,灵僧也跟着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容,仔细瞧,总是有些神秘怪异。
.......................
第二天午后,景枫客栈。
用完饭后,在独立的后院,沈一欢一招一式地传授申平《五韵惊啸剑》。
申平资质不算极高,但胜在用功肯学,又为人踏实。灵僧等人也算是费心,短短一个月内,教了他基本的人体穴位、打坐运气的入门功夫。
忽然,听见有人急速地拍打远门的声音,两人都望眼过去。
却见江冲推门冲了进来,一脸的气急败坏。而令白跟在身后,满脸的羞愧。
沈一欢见状,心中咯噔了一下,暗觉不妙。
果然,江冲奔至面前,不顾令白颜面,他火冒三丈地骂道:“那令伯符好不知进退,我怕我地位低微,影响你的大事,特意请了我派公孙掌门牵头为你求亲!”
“结果,那令家老二竟然丝毫不加颜色,一口拒绝了,连那秘笈匣子也没有打开看一眼!”
江冲停顿下来,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继续说道:“令伯符还当众宣布,三日后,冷青萝和南宫宝在峨眉派完婚,大宴西南诸派贵宾!”
“什么?!”
沈一欢闻言,眼前一黑,心中一股闷气涌了上来,喉头有语塞之感。
他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同等条件之下,他怎么还会牺牲青萝的幸福?!”
沈一欢理解不了令伯符这样选择的原因,越说越怒,顷刻之间,便已怒不可遏,仰天怒吼。
“青萝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咔嚓”一声微响,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寻常铁剑,已被怒火中烧的他,震成数段碎片。
申平惊呼道:“沈叔,你?”
令白羞愧难耐,他也不理解这种情况下,为何父亲还要拒绝沈一欢的求亲。只觉得父亲实在有些难以理喻。
此时的他,却也不知道安慰沈一欢,既难过又自责,喃喃道:“沈一欢,我对不住你...”
话未说完,却感一股凌厉无比的煞气急涌而来,抬头一看,却见沈一欢已然双目尽赤、面容抽搐,一副要杀人的可怖模样。
江冲暗道不好,还来得及阻拦,便沈一欢身形如鬼魅般的急闪,早已一掌狠狠地打中了令白的右肩膀。
令白哪里想到沈一欢会出手伤害,毫无防备,直被打得倒飞出去,肩膀筋骨疼痛如骨裂。
他又惊又怒,叫道:“沈一欢,你疯了?!”
却沈一欢似是气晕了头,对他怒目而视,一字一句地叫道:“令白,你马上给我滚,这件事上,你我再无兄弟情分可讲!”
令白如遭雷震,顿时惊怒交加。
正要开口辩驳,却被机灵的江冲忙死命地拉出了院子。
沈一欢朝着江冲的背影,冰冷地说道:“江冲,你也走吧,免了为难!”
待出了景枫客栈,令白挣脱开来,捂着疼痛难忍的肩膀,怒声叫道:“江冲,你瞧瞧沈一欢说的什么话?!”
江冲拦住他,满脸同情,叹息道:“你误会沈一欢了!”
“他说的是,这件事上,再无兄弟情分可讲,等事了了,自然还是兄弟....”
见令白面泛疑惑,江冲说道:“沈一欢出手伤你,是要你卧病养伤,再不掺和这件事!”
令白问道:“这是为了什么?”
江冲解释道:“事已至此,你身为令家人,站在哪一方,都会为难!”
“沈一欢是不想跟你决裂,让你难做!”
令白摇头道:“怎么会?!”
他神色激动地说道:“一方是我本家,一方是我兄弟,我自然会在中间,努力斡旋,为双方调解啊!”
江冲瞧着令白,面色一焦,终是直白地说道:“成婚当日,沈一欢若是持剑,杀入礼堂,你在场会怎么办?!”
“什么?”
令白终于醒悟过来,失态惊叫道:“不可能!”
“那一日,来观礼的西南诸派掌门必然极多,高手如云!”
“怎么纵容他持剑行凶?!”
他不敢相信地叫道:“沈一欢能杀了罗建豪,固然武功超绝,但别的人不说,就说我父亲、悲荣师太、南宫家侍卫祝南这三人,武功都不在罗建豪之下!”
“他们三人联手,这种场合,沈一欢莫说抢亲,性命都会难保!”
“除非沈一欢疯了!”
江冲闻言,眼神发颤,神色黯淡下来。
“沈一欢是疯了,冷青萝也会疯了的,可是是谁逼疯了他们的呢?!”
“那些为了个人私利、而牺牲他人的无耻之徒,哪个又不是疯子呢!?”
令白顿时瞠目结舌,再难言语。